第二章 猩红天际之上,如流星般降世
“迪福伦特沃尔德大陆,创世历1876年9月3日,时值正午……”
恩派尔王国的大智慧官,俗称国内唯一一座大图书馆的馆长,佐尔泰特.莱蒙维亚,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如是写道,准备在闲暇之余开启今日的日记记录。
馆长室三壁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典籍,从物种到地理,从魔法到神学,无所不有,均为崇尚知识的馆长大人记了个滚瓜烂熟。
佐尔泰特放下笔,优雅地端起桌上白色小瓷碟上的瓷杯,在嘴边吹拂一二,才将尚有余温的红茶送入口中。
饮毕,他又轻巧地将茶杯放下,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是那么丝滑,正如他内心的闲适愉悦一样。
“该写些什么呢?”
他自言自语,拾起笔来在指间转来转去,思虑再三,决定先写今日水晶球占卜出来的结果。
仅有魔法师中的翘楚才具备用水晶球进行精确占卜的权力,佐尔泰特便是这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魔法师。
除此之外,在早年的学院时光,他也曾是各项指标均名列前茅的全才,为了摒弃世俗官场,从女王恩赐中无法脱身的他只得就任立场上相对折中的大智慧官——至少他不用直接从政。
进入权力斗争的官场也是可以的,但是他只接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地位,还必须总揽军政大权,否则的话,哪怕是女王也不能请他出山。
对于魔法师来说,占卜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佐尔泰特对着室内的一面长镜,整理自己一身白色与天蓝色相间的长法袍。
有一枚扣子系错了,重系;洁白及膝软长靴的靴口有些往里折了,翻出来;翩翩的长袍衣摆不正,调一下。
一系列整装完毕,他开始梳理自己令万千少女惊羡的及腰银色长发。
伴随着梳子的几次上下滑动,几根丝滑柔顺的银丝飘落,若是叫旁人看去,定会引发他们对沐月之发脱落的惋惜;而他只是冷眼旁观,对自己的脱发无动于衷。
他的长发飘飘只是另有隐情罢了,至于那引以为傲的发量和发质,便是与生俱来的了。
事情的运转本应让他心满意足,可当他看到自己镜中容颜的时候,却不禁嫌弃地撇了下嘴。
银色长发掩映着的是一张绝世的俊美容颜,精致的五官活像一位冰雪美人,浑身上下的雪白皮肤如同在水中洗涤过一般纯净洁白。
他深蓝色的眸光中蕴藏着深沉的大海,那是他挚爱的水元素的颜色,还掺杂着几分看破红尘的洒脱与沉静。
“唉……”他发出一声幽叹。
平日里,这位举世闻名的大才子与人交流,操着的都是一口与生俱来的空灵嗓音,世人们对这位大才子尊敬非凡,又为他的绝美容貌感到赏心悦目,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绰号便叫“银莺”了。
每日一叹宣布着占卜的开始,流程很简单,佐尔泰特只需对水晶球注入自己专精的水元素,然后静候佳音。
不多时,水晶球内绽放出深蓝色的光辉,待到映像即将出现时,这水晶球又如爆炸般光辉外泄,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水晶碎裂声。
大凶……
佐尔泰特对好的结果已是司空见惯,看到这等新奇的不吉结果,反倒面无波澜,优雅地品尝了一口红茶,这才着手收拾占卜的烂摊子。
突然,一向稳重的他也大吃一惊——桌上的阳光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晦暗。
他心生不详之感,转头看向窗外,方察觉到正午骄阳的消失。
猩红的血雾遮天蔽日,滚滚赤云将恩派尔的王都笼罩,在弥散着血腥气味的空气中,街头开始传出粗俗的喊杀声和人们的求救呼喊,一时血光冲天。
他的心里隐约传来不祥的预感,面色一如既往的沉稳,自言自语道,“看来恩派尔王国今年的秋日定是个多事之秋了。”
馆长室的门被匆忙推开,一位面上滚着豆大汗珠的年轻男子夺门而入,满脸惊恐地通报,“馆,馆长先生!”
“我不是说过进来前要先敲……”
临危不惧的佐尔泰特打算对这位图书馆工作人员的无礼行径进行指正,却被焦急的对方所打断。
“先生啊,不知是谁又在街上布了疏通下界的法阵,魔族的人又从地底钻出来袭击了啊!”
他抓狂似的叫嚷起来,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我们该怎么办啊,馆长先生!”
“我都不急,你先别急。”
佐尔泰特风轻云淡地将红茶一饮而尽,在后背挂上一旁倚靠着桌子的湛蓝长剑。
“还是老样子,你去带领能战斗的人到储物室里带好火枪、刀剑和弹药,待我亲自率领你们在图书馆门口迎敌。”
他莞尔一笑,潇洒地背着长剑,准备当一回事了拂衣去的英雄——将街上手无寸铁的群众放入馆中,再率领馆内的勇敢者们构筑护卫图书馆的防线。
危机解除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图书馆还是那个严肃的图书馆,只是他这位挺身而出的英雄,为了躲避自己不善应付的感激,选择默默躲在馆长室内品尝心爱的红茶。
动身前,他回眸一望——
远处的天边正挂着一尾拖曳着蓝色幽光的流星,飘然向着此处袭来,在猩红的天幕上划开一道耀眼的裂痕。
“呵呵,看来也不全是不吉之兆嘛。”
流星划破下界袭击的阴霾,异界的新生绽放出穿透层雾的光彩。
我如流星般降临,绽放出生命的光彩,奉承神明之恩令,于此世揭开一段不凡基调的传奇篇章。
压抑的气氛中,战斗一触即发,我从长空远望,火光冲天尽收眼底——那是敌对的双方你来我往,一方以火球率先发难,另一方以枪弹切齿相迎。
这座大城市的轮廓线是圆形的,城区最外圈由一堵坚不可摧的厚重墙壁围成,高大的城墙犹如魁梧的巨人,守护着城内百姓的生命,却防不住城中狼子野心之辈的反叛。
外阜地区是旷远的原野,零星散落着几座草屋,阡陌小路星罗棋布,从环形麦田中延伸向中心的内畿地区。
城外遍布村落的原野无需冰冷城墙的保护,最外层的防护措施仅是一条宽阔的环形护城河,在东南西北四处各留下一条保证交通往来的桥梁,岸边树立着朴实无华的木制栅栏,还颇有种乡土气息。
突然袭击的肃杀之气让麦子透不过气来,压抑得它们连连躬身低头,若是平日里天朗气清之时,我可以想象到那盛秋繁景——无垠麦海在微风吹拂下泛起阵阵涟漪,麦浪滚滚,满载播种的期待与丰收的欢愉,将金黄色的视觉震撼传遍满城。
从外环到内畿,我飞越了半个王国的距离,迫近地面——可见这座城市的幅员辽阔。
在近地飞行的过程中,我掠过一栋又一栋不甚高大的楼阁,交战的双方为我的夺目光彩目不转睛,一时都不约而同地停战来驻足欣赏我降世的英姿。
我知道,帅气的出场不能让狼狈的落地给毁掉,但凡出一点差错,我的异界新生就将荒诞终结。
当王城正中的大广场占据我的整个视野时,平安落地的准备已迫在眉睫,无数种常规的落地方法在一瞬间充盈我的脑海,如幻灯片般自动播放着。
终于,在落地一瞬,我的灵感定格在一个最为稀奇古怪的降落方式上——用强气流为我减速,从而使落地一瞬间的瞬时速度降到很低甚至是万无一失的零。
我闭上双眼,在心中想象着我借助风力落地的场景,相由心生,一阵疾风贯透了我的躯体。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半透明的风球将我包被,伴随着一股如襁褓中婴儿般的可靠托举感,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至少我的新生并没有那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