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叛离(中)
苏吾启于国师府亦是数载了,那些药石之用怎会不明,故而他有意将粥送入口中一试,即刻便心下了然果真如自己所揣那般非是薯蓣,而是可取人性命的黄独!全身便是冰冷一片,却极速思忖出脱身之法!
又是默了数息,苏吾启朝着那唯一侍从开口道,“能否有劳这位小哥将我扶回卧榻?终是体力不济倍感疲累了。”
侍从并未质疑,近前便是双手将其扶起,却是于二人转身瞬间身形猛然一闪,堪堪避开了苏吾启袭来的右掌!
苏吾启顿时一惊,不曾料得这苏府的侍从竟是这般身手了得,于毫无防备之下竟是可躲开自己如此迅猛的偷袭,再欲出手却已失了良机!
侍从站定身形瞬间回神,望了一眼门处随之低声开口道,“苏公子无需如此!上官大人已是命小人必要保得公子性命!”示意并无恶意,便是将怀中一颗药丸置于掌心,无奈道,“本是不欲令公子知晓,却不想公子竟是如此慧敏勘破粥中有毒。上官大人早早便是料得,却误以为乃是那药石有异,不想苏家竟会留有后手。此药丸便是上官大人曾与公子服食的,公子自可一试。”边说边是小心翼翼将药丸抛出。
苏吾启抬手接住即刻送于鼻下一嗅,却仍是甚为谨慎道,“你乃是何人?怎会于这苏家主宅?上官清流又是如何授意你的?”再如何不甚安心,苏吾启具是不得不希冀此乃唯一活命之路!
侍从回身往了外间门处,窥探了一瞬极速回转苏吾启身前快语道,“不瞒公子,小的受了上官大人重金之资方如此冒死一搏的。”大汉暗探断不会因此一人误了大事,便仅得信口雌黄了。“公子安心,上官大人已是做足接应之策,仅是需得公子配合做一场戏,必是不可令苏家乃至您身后主子生疑。此药可保公子无恙,却是勿论那粥食还是稍后的汤药,公子需得饮尽以防露出破绽而致前功尽弃。定会有人前来验看,公子佯装闭气一时便可,而后自会再无性命之忧。”言罢苦笑摇头,“本是小的得命待公子用过药汤后再来相救的,不想公子如此机敏有所察查。既是如此,公子定然可断上官大人乃是一番好意善举,便不会为难小的,更是了然如何应对了。那小的便不再赘言。此药公子随时可用,并无需忧心便是。”恐念苏吾启仍有所疑,忙再度提醒道,“公子该是省得,即便公子再如何武艺超群,如此欲要强行逃离此宅绝是不得的,即便可避过一时,却终是于楼兰之内不得脱身的。故而还请听从上官大人安排便好,以免无辜累了自身性命。”
苏吾启自是明了上官清流之意,更是如同悬崖之濒遇得豁然开朗坦途一般开怀!终是,可得保住性命怎会有人不愿?遑论实则无需眼前侍从过度相释,若是他乃苏家甚是主子所派,自始便无需这般行事,自古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绝无可能如此大费周折。故而,自那侍从予了药丸,苏吾启心内便已安稳,一询不过出自惯性之举罢了。
此刻更是稳下了心神,忙将手中之药吞下,伸出右手待侍从近前搀扶,高声笑曰,“有劳了!”
声落,侍从垂首亦是高声,“不敢当公子道劳,实乃小的本分。”
二人方至了卧榻近前俯身下坐,外间房门便是开启,于院中的侍从率先回转,笑道,“启公子再试试,可能入口了。”
苏吾启甚显虚弱,竟是喘息皆有不畅之感,房中那侍从即刻会意,转身笑曰,“不若咱们服侍公子用食吧,恐是这身子仍旧亏虚得很。”
端着粥碗的侍从自是得了令必要使苏吾启用尽此碗中之物的,便是含笑近前,极显殷勤将碗中那索命汤汁喂送入苏吾启口中。又是未行数下,另一取了小菜之人回转,苏吾启便是同着三人眼前食尽了可夺下自身性命的餐食,却佯装满意道谢,而后方斜靠锦被与其三人闲话。
苏扬端着药汤进门便是见了如此之境——苏吾启惫懒异常,其余三人则是盯紧其面色。
“长兄,不知小弟可令长兄久候了?这药汤尚且烫口,不若长兄先行坐一坐。”转而朝着那三名侍从道,“你等可收拾用具退下了,本公子于此侍奉便可。”
三人互过了一记眼色,暗探一笑,麻利收好餐盘碗碟,“方才唯小的不曾劳动,两位哥哥不若于外间守护吧,这些便由小的处置。”言罢已是不给旁人时机,径自端了托盘躬身退出内间直往外室而去。
另两人也未加拦阻,而是又拨了拨炭盆、为苏扬布好安坐软榻方退出内室了。
苏扬满心具是焦躁之情,不知该是可相询苏吾启所知之事,却不得不佯装无恙。
“长兄,这药汤甚苦,小弟便取了些蜜饯。”说着竟是自袖中掏出一个油布小包,献宝般示于苏吾启近前。
“扬儿这是当愚兄孩童不成?呵呵,竟还备下蜜饯相哄。”苏吾启见苏扬那笑意甚浓的面庞立时忍俊不禁,心中却是揣度他可亦是知晓内情之人,转而又是自嘲,思忖苏扬不过方归来不足月余,又是如此不及弱冠年岁,更如少年般的心性,岂会明了世事艰难,便是放下了戒心。
苏扬回首望了那门处一眼,凑近苏吾启耳际低语道,“长兄见谅,小弟方才偷偷抿了一小口一试,当真难以下咽得很,便是思量毕竟是药三分毒,故而于这药汤之内
掺了些许花蜜及滚水,想来该是不致长兄尝尽苦楚了。”实则方才飨食之时,长伯祖已是尽告,这药汤自是无毒的,终是以防旁人多心私藏了药渣,故而唯那粥食有异,苏扬方胆敢这般行事,非是如何心善,不过为得可最后一搏,若可得了自身欲要打探之事自是大善,不得亦无所失。
苏吾启闻声蹙眉,“扬儿,你岂可……”转念盯着苏扬那极显无辜神情,暗自宽慰自身他定是不得内情方如此的,苦笑一声,“罢了,终是服药后亦需用温水的,全做一并了吧。”
苏扬却现出窘迫,“长兄,可,如此与你驱毒有防?哎,怪我一时贪图享乐,忘却长兄乃是中毒而非寻常不适了。待明日小弟断不会如此了,长兄勿要嗔怪与我可好?”万般懊恼却仍旧喃喃道,“仅是这药当真苦得很,我现下满口仍是木然无感呢。”
“扬儿,你用了多少?”苏吾启忙惊起。
“啊?不过一小口。”
“可有咽下?速速催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