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fabricia时川
磨戏磨人。
演到最后,路允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演技全靠身体的肌肉记忆支撑,甚至台词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念出来的。
这会儿的时间倒晚不晚,有些尴尬。
收工吧,今天原定计划的三场戏又没拍完,继续吧,时间又确实有点晚了。
但最后,谢谨言还是决定把原定计划里,晚上的那一场给拍了。
换场布景都很简单,就是场地征用很麻烦。
因为晚上这场也在学校附近,场务早在几天前就跟学校,和警|局那边递交过场地征用的申请。
学校这边倒没什么问题,跟他们负责人打声招呼就行,主要是警|局那边很麻烦。
因为这场戏主要是在学校门前的大马路上拍,是场小“车祸”戏。
所以,为了保证拍摄的安全,这一条道要提前封路。
但这毕竟是主路,还又在主城区,周围商铺,商场,住宅,学校,市场,来往人流量非常大,就算是剧组要拍戏,也不能自作主张,平白无故,说封路就封路。
然后,这就需要向上级相关单位递交申请,等上面层层审批通过后,项目才能实施进行。
而且就算是要封路,也是相关单位安排人来,剧组只能从旁协助,不能干预、主导。
这也是实景拍摄最不好的地方。
人力物力,经费都在燃烧。
这场戏本身并不难,就是外在因素有很多。
牵牵绕绕的,很是麻烦。
为了今天这场戏,剧组前段时间,就去跟相关单位递交了申请,等那边流程审批下来后,才和校方还有审批单位协商了时间,把这场戏安排在了今天。
五点半的时候,学校外面这条道的车辆就明显变少了,交警在两边的红绿灯路口拉了横幅,架了“车辆禁止通行”的牌子。
所以,这要是因为他们白天这场戏耽误了就不拍的话,之后不光要重新跟校方打招呼,还要重新向上级递交申请资料,然后等审批,再重新协调,安排时间。
今天这次的经费,也就这么浪费掉了。
而且重来一次的话,这又不能跟游戏似的,有读条功能,重来,就真的只能重新来过,不光又要再多花一笔经费,还要麻烦外面的交警同志再来封一次路。
所以,真的很麻烦。
最后这场戏也就不得不拍了。
今晚这场主要是任清宣和林羽的。
这一幕发生在,‘许益豪’给‘姜宁’塞纸条的后面。
‘许益豪’在走廊上给‘姜宁’塞纸条那一幕,被他班上的同学看见,悄悄告诉了学校领头校园暴力的那几个小头目。
许益豪是走读生,晚自习比住校生少上一节课,今晚他跟往常一样,下课后便收拾书包走出校门。
母亲这个点还在守铺子,父亲最近承包了个工地的活计,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
今晚依旧没人来接他。
许益豪心里惴惴不安,今晚上课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此刻越靠校门口,这种感觉就更甚。
许益豪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在身后看着自己,可他每次回头,身后除了走读成群结伴一起放学的学生,就是成群结伴的学生。
再一次回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的许益豪,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太紧张,神经过于紧绷,警惕过头了。
可就在他即将过马路时,背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他毫无防备,身体重心不稳,朝着面前的斑马线就直直扑了上去。
许益豪摔倒在地。
远处一辆车,被突然从斑马线外扑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一脚踩下刹车。
“吱——”
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周围胆小的学生,捂着眼睛尖叫出声。
声音惊动学校的保安,保安抄起墙上的铁棍,吆喝着拨开人群上前。
许益豪惊魂未定,心脏跳得飞快,大脑一片空白。
车子距离他的脑袋,只有一步的距离,但凡司机反应慢上一点,那他的头此刻或许就在车轱辘下了。
许益豪腿软,站不住,被两个保安架着胳膊从地上扶起来。
他耳朵嗡嗡直响,周围人声,汽笛声,吵嚷声,乱哄哄的响成一团。
保安板着他的肩膀,把他晃来晃去。
许益豪目光随着身体晃动,在面前攒动的人群里,看见了一张弯唇冲自己笑得特别张扬的脸。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在空中交汇。
许益豪看见那人,就这么笑着看了自己很久,然后在周围朝他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前,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许益豪瞳孔微颤,心脏剧烈收缩。
眨眼间再望去,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中间,不见踪影。
耳朵里的嗡鸣声,也在此刻逐渐消失,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如涨潮的海水般,涌入耳内。
“同学,伤到哪里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同学,还好吗?能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同学,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家长电话是多少
?打电话让你家长来接你。”
“同学同学......”
“同学......”
这是个长镜头,一镜到底。
林羽在镜头前的情绪不能断。
监视器就还在咖啡厅,没有移动,只是把机位和布景转移到了学校外面。
这场戏没路允什么事儿,但下戏后她也没走,在咖啡厅里随手拿过把椅子,悄无声息的在谢谨言身后坐下。
路允从出道这么几年以来,说片场是她第二个家,一点都不过分。
路允这几年拍过很多电影,跟很多导演有过合作,每个导演的脾性又都是不一样。
拍戏其实不光是演员跟演员之间的磨合,也是演员和导演互相磨合的过程。
路允很喜欢待在片场,不管有没有她的戏,她都喜欢待在片场,看着别人演戏,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
看别人的演,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
路允忘记这是自己在哪个片场,听哪个前辈说的这句话了。
人路允不记得了,但这句话她却记得很牢固。
而这么一记,便这多年。
在片场看戏的这种习惯,也就这么维持了下来。
“卡。”车子刚停的位置不太行,谢谨言拿着对讲机站起身,大步流星的绕过监视器,推开咖啡厅的门,径直穿过马路。
面对面去讲一下。
程朗起身准备跟上。
路允刚为了给谢谨言让道,挪着椅子往程朗那边靠了些,这会儿离程朗很近。
程朗起身起得有些猛,也没注意到路允,一脚踩在了她脚上。
这一脚太扎实,路允吃痛,皱眉闷哼一声。
程朗听到声音立马反应过来,收敛脚下力道。
谁知这一收,身形没稳住,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球球瞳孔瞬间睁大。
程朗不胖,身材跟谢谨言差不多,但他毕竟是男人,这倒下来......
嘶——
简直不敢想。
球球都意识到了,路允自然也想到了。
她赶紧站起来,伸手和球球一起扶了他一下。
“欸......谢谢谢谢啊,咦路老师,你还没走吗?”
和林羽那场戏拍完,路允就跟球球出去给大家买吃的去了,程朗见她离开,以为她走了,回酒店了,开拍后,注意力又全都放在了监视器上,也就没注意到路允回来。
“没,”路允摇摇头,“想再看看再走。”
“成,”程朗点头,他着急去马路对面,应了声便没再多说什么,但他转头间忽然想起,“哦对了,刚那下我把你踩疼了吧?”
路允轻轻跺了下脚,确实有些疼,“没事儿,您去忙您的,不用管我。”
不说不疼,那就是疼了。程朗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刚没注意到你在我身后。”
“没事儿,”路允安慰,“是我靠得太近了,您别往心里去。”
人女生都这么说了,程朗一个大男人,再这么扭扭捏捏的就不太好了。
“那行,你在这儿随便坐着,我先去忙。”
路允点头。
程朗攥着剧本,快跑几步追上谢谨言。
他走到谢谨言身侧,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跟谢谨言说了什么,路允便看见谢谨言忽然转过头。
路允视线来不及收,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撞上。
路允呼吸一窒,心跳忽地漏掉半拍。
但没等她心虚先移开目光,谢谨言就收回了视线。
心里的窒息感瞬间消失,能喘得上来气了。
“你刚踩着她了?”谢谨言蹙眉。
“啊?”谢谨言这重点抓得奇奇怪怪的,但程朗转念间就想通了,“害,我收着力呢,应该不能把人给踩坏了。”
谢谨言斜他一眼,耸肩把程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弄下去。
“你什么吨位,她什么体重。”
谢谨言转头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语气冷冷的。
“......”嘿这话说得,咋这么不钟听呢。
可人好像又没说错。
啧。
程朗落后谢谨言几步,在他身后眯眼不满。
谢谨言走进。
围在林羽周围的群演,纷纷朝着两侧移动,让出一条道。
“没事儿吧?”谢谨言看着林羽腿上的特效妆问道。
像电影里这种“车祸”“坠楼”“跳崖”啊啥的,都属于技术拍摄,现场会有专人指导、给演员设计动作,比如:怎么摔、怎么跳、怎么跌倒,能在既出效果的情况下,又能保证安全。
剧组拍摄前也会对本场使用的道具,就比如这场需要用到的车辆,剧组会对其进行检修和备案。
这种是以防万一出事儿,后面追溯责任的时候,有迹可循。
开拍的时候也会有相关人员再来检查一遍,然后在现场监督、监护,而这种就跟消防人员救援时,会有专人在旁录像一样,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多层保障,多层安全。
谢谨言对这种事很上心。
不管他
知道这再怎么安全,再怎么不会出事儿,他都会不怕浪费钱的再多加这一层保障。
开拍前,谢谨言也还特地问过林羽,需不需要替身。
因为谢谨言想拍得真实点,踹那一脚是真踹,摔那一下也是真摔,但撞车就不是真撞了。
驾车司机,为了保证演员的安全,能很随机应变现场的一些突发情况,谢谨言还特地找的是前退役的赛车选手。
“没事儿。”林羽摇摇头,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几个化妆师蹲在他脚边、身前,帮他搞身上的‘血’。
谢谨言点头,林羽开拍前说他不需要替身,也说了自己可以真踹真摔,演员自己都说了没问题,那谢谨言自然就更没问题了。
谢谨言也是个不喜欢演员用替身的导演,但这并不代表演员想用,他不让用。
“谢谨......谢导。”司机开门从车上下来。
“嗯,”谢谨言应声,手握剧本朝他招了招,“你来。”
司机穿着很随意,一身的黑色休闲运动装,身高跟谢谨言差不多,头发还保留着以前在俱乐部时的习惯,板寸。
他这发型衬得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为锋利,倒三角的眼型,让他不笑时眼神看着很冷,给人一种浓重的距离感,有点不好接近的感觉。
这是林羽对这人的第一印象。
林羽莫名有些怕他,这跟怕谢谨言的感觉还不一样。
对谢谨言是尊敬的畏惧,而对这人,他感觉是那种,自己一旦惹着这人,这人就能直接抓着他的衣领,把自己领起来揍。
想到这儿,林羽不禁哆嗦一下,低头移开目光。
赛车手的视力都是五点三,洞悉观察力也不一般。
所以纵使林羽再怎么不动声色,动作再快,时川也还是注意到了。
时川嘴角轻勾,眉眼不知不觉间柔和,长腿几步迈到谢谨言身旁,站定。
时川是fabricia赛车俱乐部的前冠军退役选手,还跟谢谨言是高中同学。
时川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很叛逆。
高一暑假那年他看了场赛车比赛,现场的。
至那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赛车,想当赛车手。
当然了,他家里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但那时的时川才不在乎。
高三毕业那年,就一声不响的跑去国外,回来时,谢谨言就听说他进了某个赛车俱乐部,大学都没上。
那年夏天,谢谨言还记得,时川差点被他爸把腿打断,最后还是谢谨言父亲出面调和,时川才保下了这条腿。
谢谨言大学开学的时候,时川那时也进了俱乐部,他们中间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有联系。
谢谨言出国后,两人还经常见面。
时川这几年跑赛车也算是跑出了点明堂来,和家里的气氛也有了点缓和。
结果就在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