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摸
下午的拍摄进行的很顺利。
许毅可虽然是新人,但有路允和任清宣带着,他入戏很快,也没怎么NG。
只不过,还是有个别个镜头,谢谨言精益求精,拍了几遍他都不是很满意,他们就多来了几次。
除去这个,总体来说还是蛮顺利的。
谢谨言至这天以后,就更加频繁的出现在路允周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要跟人一起,人早上化妆他也要去围观,下戏那就更加明目张胆了,总是拿讲戏当幌子,把人喊到身边坐着。
谢谨言这种行为,用周冉的话来说就是:谢导一会儿没看见路老师,就要满片场的找,跟看崽似的,生怕人丢了。
谢谨言自然也是知道她是怎么说自己的,他对此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而路允,也从一开始面对谢谨言时会拘谨、紧张,到后来慢慢放松,逐渐习惯了谢谨言时不时就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们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自在。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酒店片场两点一线,两人的关系也在循序渐进的发酵着。
忙碌的日子也总是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距离《起风》开机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他们在看守所枯树下的约定,还没时间去完成,这一年就悄然走到了尽头。
很快便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
剧组元旦不放假,谢谨言准备把这三天留到过年给他们一起放。
大家对此其实是没什么异议的,但就是耐不住心里面痒,周围人都放假休息了,耳濡目染的,他们的心多少也跟着有些飘。
路允元旦有点忙,她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和一月一号、二号,明后天的上午,要去参加秦真导演的电影首映礼、路演。
这部电影,就是她是配角,临时被拉过去救场的那一部。
她那个角色虽然是个小角色,但剧中一些关键剧情的转折点,都是她饰演的这个配角推动的。
路允没有主演那么忙,跟着跑三场就好,这是当初签合同的时候,秦真导演那边要求的。
那个时候,路允也还没想到自己后来会进谢谨言的剧组,于是就同意了。
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后来居然进了谢谨言的剧组。
档期这下撞一起了。
秦真导演那边是提前说好了的,推不掉,于是就只有她这边,自己跟谢谨言协调时间商量。
谢谨言这边很好说话,路允跟他说后,他虽然即将两天看不到人,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头脑清醒,分得清楚轻重,就算心里再怎么舍不得,路允一跟他说,他就立马点头同意,让统筹重新排戏了。
任清宣也要走,但跟路允的时间是错开的,路允回来后她才去,谢谨言就给她俩一起调整了。
今天这一场戏,是路允在剧组拍的最后一场戏。
今天拍的是,姜宁拿到张怀清不是故意杀人的关键证据,不允起诉,张怀清被看守所释放回家,姜宁来看守所接她,送她回家这一幕。
张怀清在看守所呆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是姜宁第七次见她,中间因为调查,两人还见过几面。
而每次见,张怀清给姜宁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张怀清的背永远都是挺得比直的,发型也永远都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身上即便穿着囚|服,似乎也不会把她压垮般。
她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见到姜宁时的冷然淡漠,变得再见到,就会微笑着唤她一声,“姜检察官好。”
姜宁刚开始接手这个案件的时候,一直认为这件事儿没有这么简单,张怀清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个案件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但她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和跟张怀清的接触下来,她心里最初的想法逐渐被改变,调查的主要方向也莫名开始跑偏,重点已经不再是怎么给张怀清定罪,而是想尽办法找到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被冤枉的。
无形中的改变,让姜宁自己都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路允,等下‘张怀清’出来,你俩上车后,你就慢慢开,车速尽量维持着跟摄影车一致,OK吗?”程朗手握剧本问道。
路允轻磨着下嘴唇,看了眼不远处的两辆车。
一辆白色的奥迪Q5,和旁边堆满拍摄器材,和收声设备的黑色卡车。
她感觉不OK。
她会开车这是没错,但是在拍摄的时候得注意车速,跟旁边的车保持平齐,还得对台词,最后还要看路。
这得一心几用了。
她感觉真的不是很OK。
谢谨言看出了她的害怕,面目表情看了程朗一眼。
程朗被他的眼神冷一激灵,正想开口反水,就听见路允说了声“好”。
“嗯?”程朗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路允拿着剧本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好,我先试试,但我也不能保证。”
路允之前也拍过开车的戏,但那都是棚拍,然后后期制作。
这是她第一次实景拍摄,说不紧张是假的。
“实在不行别勉强,”谢谨言眉心微蹙,有点担忧,劝道:“我们可以重新换一种形式。”
只是换一种形式,就没实景出的效果好了。
这也是谢谨言为什么一直坚持用实景的原因。
“......”程朗做鹌鹑,不搭腔。
谢谨言这明目张胆的偏爱,也就路允这个傻子还看不出来。
这要搁在以前,谢谨言什么时候,愿意为了迁就演员而改变原定计划了。
没有,没有,一次都没有过。
“没事儿,”路允状似无所谓的笑笑,“先试试嘛。”
谢谨言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路允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道:“要是不行,开慢点都可以,要还是不行,就直接刹车,要是......总之,不行就停下,这段我们重新调整。”
谢谨言跟个不放心孩子的老父亲似的,仔细叮嘱道。
路允也听得很认真,一点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
谢谨言说的她都照单全收。
任清宣和程朗默默别开脸,对视、望天望地、看花看草看树,就是不看他俩。
任清宣比他们大很多,也算是他们的过来人了。
谢谨言对路允的心思,她这段时间看着,也摸得八九不离十了。
但她看路允还一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样子,一下就猜到,谢谨言估计还没跟人挑明。
虽然不知道谢谨言是什么时候对路允起的心思,但她真心觉得这两个小辈挺般配的。
不论是外貌还是人品,还是两人的三观,都很般配。
要是他们最后真能在一起,任清宣一定第一个举双手祝福。
但现在,谢谨言既然还没有要挑明的意思,那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要操那些没用的闲心。
等他们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吧。
谢谨言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遍工作人员,把他们飘飘忽忽、恍恍惚惚的心拉回来,敲了警钟,才正式开拍。
场记打板。
姜宁抬手看了眼腕表上时间。
张怀清要出来了。
她开门从车上下来,刚从车头绕至另一面,看守所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张怀清拎着一个水洗蓝的帆布包从里走出来。
她今天身上穿的也不再是囚|服,而是她自己的衣服了。
姜宁抬手朝她招了招:“这边。”
不知是不是因为姜宁帮了她,张怀清现在对姜宁的态度越来越好。
她听见声音,笑着快步走近。
“姜检察官您怎么来了?”张怀清有些惊讶。
“来接你,”姜宁转身拉开副驾驶座车门,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上车吧。”
姜宁承认,她确实从第一次去疗养院看女孩开始,就不可避免的对这对母女产生了同情心,后面接手案件也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张怀清脱罪。
“这,不,不太好吧,”张怀清拘谨窘色的捏着衣服摆角,站在原地没动,“我身上,身上的衣服太脏了,您这车这么干净......我,我怕给您弄脏了。”
“没事儿,”姜宁说:“你不是还着急回去看你女儿吗?你这快两个月没见到她了吧,这边在郊区,不好打车的。”
姜宁三言两语就堵死了张怀清想后退的念头。
她确实还真的着急回去见女儿。
于是,不再跟姜宁客气,抱着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坐进副驾驶座。
姜宁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安全带。”姜宁拉过安全带,提醒道。
“哦哦。”
张怀清第一次坐这么高档又干净的车。
车载香氛把这小小的空间熏陶的香香的,很好闻,味道也让人感觉很舒服。
但许是因为是第一次,她束手束脚,生怕自己碰坏碰脏了什么东西。
“紧张?”姜宁栓好安全带,见状随口问道。
“嗯,有点,”张怀清尴尬地笑着点点头,“您这车太干净了,我怕给您弄脏,弄坏了。”
“嗯,没事儿,脏了就脏了。”姜宁无所谓道。
她点火启动引擎,车子缓缓驶离看守所。
拍摄车从旁跟上。
路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缓缓扣紧,手心开始冒汗,心脏紧张的扑通直跳,但面上不显。
谢谨言没喊卡,拍摄继续。
姜宁帮她脱罪,还去看了自己的女儿,于情于理她都该跟人道声谢。
“姜检察官,这次真的是谢谢您了。”张怀清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道。
“不用放在心上,”张怀清没明说谢她什么,但姜宁却听懂了,“调查清楚案件的真相,这是我的职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要谢谢您,是您找到了证据,我才能这么快被放出来,”张怀清还没说完,继续道:“还有,我还想跟您道声歉,您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您跟那些警察一样,都是来劝我认罪的,对您态度差了点,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姜宁听到她中间那句话,眉头轻蹙,没立即应声。
在接手这个案件之后,“上面”也有不少托人来她这里“打点”的,姜宁都一概视而不见。
最后实在没办法,还请父亲帮了
忙,“上面”这才消停下去。
但也没彻底消停,在她调查的期间,前后陆陆续续出了不少事儿。
都是那些在她这儿没讨到好处,来给她使绊子的,他们给她找的那些事儿,说大也不大,但就是很烦,跟苍蝇似的,“嗡嗡嗡”一直围绕在身边,赶也赶不走。
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位失去儿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就是这些做法,真的让她没办法认同。
姜宁好半晌才回了个“不会。”
也不知她回的究竟是哪句,是不会和他们一样,还是不会往心里去。
张怀清见姜宁表情始终淡淡的,便也没继续说话,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不再吭声。
“卡,”谢谨言拿起对讲机喊道:“这一段过......”
“谢导,能再来一遍吗?”谢谨言“过”字的音刚出来,就被停在前方不远处的路允探出头来打断。
“我刚有些紧张,感觉不是太行,想再来一遍可以吗?”路允最后这句话是对谢谨言和任清宣两个人说的。
路允就算不看回放,也知道自己刚才的状态不行。
她对自己挺严苛的,这点跟谢谨言很像。
“我没问题。”任清宣反正没感觉出路允刚有什么不行的地方,但她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意义异议。
任清宣都同意了,谢谨言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
让路允把车开回去起始点,重新来。
这一段,最后来回了三遍。
第二遍路允虽然没第一遍那么紧张了,但她自己还是感觉不行,然后又来了一遍。
就这么一直到第三遍,路允的心才总算不慌了。
这一遍的表现,也自然要比前两遍都要好。
“卡,”谢谨言:“OK,路允今天收工了啊。”
路允和任清宣下车,一起往监视器走。
路允端了个小马扎坐在谢谨言旁边,边喝水边看回放,任清宣则站在她身后。
人此刻就在身边,但明天就见不到了,谢谨言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大半个月两人几乎都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是他单方面粘着人,但这一下两天不见,即使知道人两天后就回来了,可他还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谢谨言盯着路允毛茸茸的发顶出神,想摸,但又顾及片场人多眼杂,影响不好,不敢摸。
唉。
“谢导,这一段能再倒回去一下吗?我想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