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锦衣之下番外篇(陆绎的筹谋)
陆绎与沈密谈笑风生。
岑福在一旁听得方才明白,二十年前,沈密的兄长在朝为官时,被迫卷入了一桩贪腐案,此案牵涉极广,一旦坐实,沈家满门恐遭流放。陆庭奉旨到扬州查案,还了沈家清白,沈密的兄长甚为感激陆庭,但也因此事郁郁而疾,便上书辞了官职。
沈密从小醉心医术,尤擅接骨,时常外出游历,增长见识。当年沈密的兄长遭逢大难时,恰好沈密刚刚回到扬州。陆庭在办案时被人暗算,左脚粉碎性骨折,沈密受其兄长所托为陆庭治伤。陆庭伤好后,便与沈密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沈大夫,刚才所托之事,您可有把握?”
“不瞒陆大人,适才听您所说,老朽尚不能断言,还需看一看病人才敢下定论,”
“好,明日我便带他前来,劳烦沈大夫了!”
“陆大人客气了,若有治愈的可能,老朽定当尽心竭力,”
辞别沈密,陆绎并未急着回驿馆。
“岑福,随我到处走走,”
岑福应了一声“是”,见陆绎眉眼舒展,心道,“大人似乎甚是开心,这许多年来,还未曾见过大人有此等神色,”因而嘴角便也咧了咧,跟着高兴起来。
陆绎余光未瞥见岑福,便回头看了下,嫌弃地微微皱了下眉,“傻笑什么?还不快些跟上来?”
“是,大人,”岑福紧走了几步,这一路走下来,岑福更加纳闷了,“大人的注意力全在扬州的美食上,就连路边的小摊也不放过,偶尔听得有人在议论吃食,还会倾听一会儿,”
岑福想问问,又觉得不合适,心道,“大人如此,自有他的道理,我跟着就是了,”
“好,差不多了,回去吧,”
岑福听陆绎这么一说,突然有些郁闷了,“陪着大人逛了两个多时辰,就这样回去了?那……”岑福看了看热闹的酒楼,这是扬州当地最有名的必香居。
陆绎似乎看出了岑福的心思,问道,“怎么?”
“没,没怎么,卑职随大人办案多年,还从未见大人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致,”
陆绎没回应,转身负着手继续向前走。岑福只好跟了上去。
回到驿馆,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
岑福倒了杯热茶,“天色已晚,大人可要早些休息?”
陆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片刻停下来,“岑福,你去叫杨捕快前来,”
“是,”岑福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了杨岳进来。
杨岳因生辰纲之事对陆绎不免多了些偏见,又不知陆绎找自己何事,因而进屋后便行了礼,“见过陆大人,”垂手站在一旁。
陆绎听得出杨岳语气中的生疏和距离,也不在意,“杨捕快,有一事须和你提前打个招呼,”
杨岳一听,忙拱手又行了一礼,道,“陆大人有事但请吩咐,”
“扬州有位大夫,姓沈名密,擅长接骨,我已与沈大夫打好招呼,请他为杨捕头诊治腿伤,应有八成的把握可治愈,若能如此,杨捕头以后便可少受些苦楚,”
杨岳听罢,大为震惊,不太相信的看着陆绎,一时之间竟没说出半个字来。
陆绎继续道,“只是,以杨捕头的秉性恐怕未必会接受治疗,”
杨岳缓过神来,忙说道,“家父这些年受腿伤之困,卑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此事若能成真,卑职万分感激陆大人,”
“明日我会与杨捕头提及此事,”
“陆大人一番好意,杨岳代家父谢过,明日我定会好好规劝父亲,只是……”
“什么?”
“陆大人有所不知,按六扇门的规定,这案子一结,我等须按时回京城销假,恐怕要辜负陆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陆绎手指敲了几下桌子,“无妨,交给我,此事你不可透漏给任何人,包括杨捕头,明日当面再说就好,”
杨岳再三谢过,退了出来。
“大人,可是要我传信回京城?”
“恩,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自会在京城安排好一切,”
“是!卑职这就去办!”
当晚陆绎接到京城密道传来的讯息,十万两修河款不翼而飞,皇上命他全权接手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陆绎正愁缺个由头,这时机便有了。
第二日,陆绎先是以此为由留下三人配合自己办案,又趁机提及请沈密为杨程万诊治腿伤之事。杨程万本想推却,杨岳在一旁不断规劝,袁今夏也觉得这是好事,便也极力规劝,杨程万便应了。
袁今夏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瞧了瞧陆绎,心道,“这陆大人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 了,当初的印象越来越模糊,现在看他反而越来越顺眼了,”
陆绎见袁今夏这样瞧着自己,嘴角抿了些许笑意,却假装不见,将头侧了侧。
袁今夏拱手行礼道,“多谢陆大人为师父诊治腿伤,”
陆绎调侃道,“以后你安分一些,便是谢我了,”
众人听罢,皆面上一笑。袁今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来。
当日,沈密约定隔日便为杨程万打断了重新接骨,告知杨程万一些须注意的事,回去做好准备。
袁今夏和杨岳将杨程万送回驿馆的房间。
杨岳不停地絮叨着,嘱咐着,祈祷着,
这份孝心杨程万自是懂的,只是一直听着杨岳的碎碎念也不免有些烦了,正要开口说话。袁今夏便先说道,“哎呀,大杨,沈大夫都说了,有十分的把握,你还担心什么?你这样絮絮叨叨有半个时辰了,别说师父了,我都听得耳朵起浆子了,”
杨岳脸一红,憨厚地笑了笑,“听闻能将爹的腿伤治好,我一时激动,有些控制不住,”
袁今夏冲杨岳使了个眼色,“大杨,让师父歇一歇,我们出去吧,”
杨岳点点头,两人走了出来。
袁今夏拽着杨岳走到驿馆后院,小声说道,“大杨,师父腿伤能治好这是头等的大事,可是还有一事,陆大人虽是好意,向六扇门给师父请了半年的假,但咱们六扇门可是有规定,请假超出一月不仅不发薪水,还要倒扣银子的,你忘了?”
杨岳一听,也皱了皱眉,“是啊,我怎么把这岔儿给忘了?不过,今夏,爹若是能将腿治好,就算倾家荡产也值得,不就是扣几个月银子吗?认了,大不了回去我多接几个案子,多挣些赏银,”
袁今夏“啪”地拍了杨岳胳膊一下,“就你,多接几个案子,你破得了吗? 怎的这时候你就把我忘了?你爹可是我的师父,师父待我如同女儿,我怎么会不管师父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杨岳也不跟袁今夏多客气,“以后多接案子,我挣的赏银若是够了,你的那份便先攒起来,”
陆绎带着岑福走向后院,打算练一会功夫,恰巧听见两人的对话。
岑福看了看陆绎,陆绎假装不经意,说了句,“走,去吃饭,”
杨程万虽遭受再次断骨之痛,却也将多年的顽疾祛除了,只须好好养上一阵便可痊愈了。沈密的医术当真神奇。袁今夏和杨岳围着杨程万,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尤其袁今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绎见三人高兴的样子,便说道,“我已修书回京城,将杨捕头借调至锦衣卫,半年之期,当然,你们两人也会一同借调,”
袁今夏不明白陆绎的意思,但她隐约猜得出来,师父对锦衣卫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便问道,“办案便办案,却为何要将师父借调至锦衣卫?”
陆绎只说了句,“借调至锦衣卫,便不用再受六扇门的规矩束缚,也可好好休养,”
袁今夏何等聪明,一听便明白了。看了看杨程万,又看了看陆绎,笑道,“卑职谢过大人,今后卑职定当尽心竭力辅助大人破案,愿效犬马之劳,”
陆绎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里不禁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