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夫人的事才是大事
寅时三刻,岑福便在平日里练功的地方等待陆绎,左等不来,右等也不见人影。岑福练了一套刀法,收了势,抬眼看了看天,轻叹了一声,“大人终究不是以前的大人了,”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后有些发凉,岑福苦着一张脸,心里骂着自己,“这张嘴真欠,大人新婚,本是人之常情,”缓缓转过身,忙拱手行礼,“大人,”偷偷看了陆绎一眼。
陆绎负着手,一脸捉摸不定的笑意,“说吧,什么事?”
“大人,南镇抚司已查明锦衣卫内部确实有人行贿受贿,情况属实,涉案人员多达上百人,皆已收监,宋辰辉已将相关文案整理妥当,只等大人下一步指示,”
“好,按律办理即可,”
岑福担有些忧,说道,“大人,此事一出,定会有人借机参奏大人,说大人治下不严,”
“无妨,他们所犯之事皆在我上任之前,陛下自有分明,但是锦衣卫内部有些人的行事作风和有些风气确实要改改了,”
“大人可是有了想法?”
“嗯,此事也急不得,”
岑福知晓大人心中已有定夺,便不再多问。正要拱手告辞,陆绎突然抬手,兵器架上抽了一把长枪,挺枪便向岑福刺来。岑福急忙横刀招架,两人你来我往,直到陆绎虚晃一枪跳出圈外,盯着岑福笑。
岑福拱手,“大人的功夫,岑福真是望尘莫及,”
“一个月后,如果你在我手里仍不能赢下一招半式,那每日里便要加练一个时辰,”陆绎说完,将枪入架,负着手转身就走了。
岑福噤了噤鼻子,自言自语道,“加练一个时辰,我的大人,那岂不是天黑的时候就要爬起来?我怎么可能赢了大人呢?就怪你,这张破嘴,让你背后说大人坏话,”岑福轻轻搧了自己一巴掌。
“用点劲儿,也好长点记性,”远远传来陆绎的声音。
岑福一脸惊恐,这都听见了?
陆绎洗漱好来到前厅,吴妈笑盈盈上前请安,“公子,都已备妥,请公子放心,”
“吴妈,您是长辈,是看着绎儿长大的,以后莫要再行此大礼,”
“吴妈看着公子长大不假,老夫人待我可不薄,如今公子成婚,主持家事,这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都盯着呢,礼不可失,吴妈懂得,公子不必介怀这些许小事,吴妈年纪大了,但还能为陆府尽一点力,只要公子和少夫人安康,老爷和夫人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
“好,那便有劳吴妈,时间尚早,夫人那里不便打扰,”
“好,”吴妈自然晓得原因,笑着说,“公子请放心,”
陆绎转身去了书房。
辰时,陆绎回到卧房,见袁今夏睡得正香,可能是感觉热了些,一只白白的小脚丫伸到被子外面。
陆绎笑笑,轻轻拉了被子盖住,盯着这张清秀的脸看了一会儿,实在不忍心叫醒,但时间不等人,只好轻轻叫了声,“夫人,夫人醒醒,”
袁今夏咕哝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今夏,今夏醒醒,”陆绎继续柔声叫道。
除了平稳的呼吸,袁今夏没有任何反应。
陆绎想了想,低了头唤道,“宝贝,宝贝,”
袁今夏蓦地出声,“夫君不要,求你了,”
陆绎忍不住笑,明知道这是小丫头的刺激反应,人根本没醒,无奈,伸手一捞,将人抱了起来放在怀里,亲亲脸蛋,亲亲脖颈,又伸手去揉小丫头的腰。
睡梦中的人嘴里反抗着,身体却实诚地往怀里钻。
袁今夏闭着眼,伸手去摸,感觉不对,怎么是衣物?缓缓睁了眼睛,见陆绎穿戴整齐,抱着自己,便慵懒地问道,“大人,几时了?”
陆绎见这招果然奏效,小丫头醒了,笑着说,“辰时刚过,”
“再让我睡一会儿嘛,大人醒了便来捉弄我,”袁今夏说完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又要睡过去。
“不能再睡了,今夏,时间到了,今日归宁,你可是忘了?”
“嗯?”袁今夏“扑愣”一下坐起来,“大人,今日归宁?对呀对呀,今日我要见到娘亲和姨了,大人怎么不早些叫我?快快快,”说完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陆绎忍着笑,盯着眼前的小丫头。
袁今夏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怎么不动?”瞧着陆绎眼中似有一丝贪婪,便低头看向自己,这一看不打紧,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抓了被子胡乱往身上裹了几下,半天说不得一句话出来。
陆绎笑道,“你我夫妻,怕什么?”心下一动,到底生生忍住了,转身取了毛毯,裹住小人儿,抱了去洗浴。
两人打扮齐整,已是辰时三刻。陆绎特意给袁今夏挑了一件高领的桃红装束。
“大人,这样子有些不自在,”袁今夏左右晃了晃脖子,“因何要穿这件?”
“这件好看,”陆绎没有说破,只顾哄着。
“大人喜欢,我便穿着开心,”袁今夏丝毫没有注意,刚刚梳妆打扮急了些,只是简单施了脂粉,她并不喜过于招摇,只挽了一个时兴的妇人发髻,戴了陆绎曾送她的那枚金簪。
两人乘坐马车,很快到了袁家。袁大娘和林菱看到小夫妻齐齐回来,不胜欢喜。
陆绎和袁今夏依礼拜了娘和姨。
“好,好,快起来,好孩子,”袁大娘见自家闺女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就连礼数都丝毫不差,乐得嘴都合不拢,心道,“谁说我们家今夏是个野丫头的?这举止落落大方分明就是官家夫人,”
两人拜罢,袁今夏一下子扑到袁大娘怀里,“娘,今夏想您了,”
袁大娘刚刚心中所夸瞬间没了影子,小声嗔怪道,“这丫头,嫁为人妇,就要有个端庄的样子,呶,陆绎可看着呢,”
袁今夏转身又扑到林菱怀里,“姨,今夏也想您,”
林菱笑着轻轻拍了拍小丫头后背。
四人坐在厅中喝茶闲聊。就只听袁今夏小嘴叭叭叭说个没完没了。袁大娘偷眼瞧着陆绎,陆绎只是笑,眼神始终随着袁今夏转,满脸都是宠溺,心中便安定了许多,这女婿对闺女定是很好。
一个时辰过后,袁今夏大概说累了,堆坐下来,似乎没了精气神儿。
陆绎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轻轻“咳”了一声提醒着。
“娘,我困了,我要回房间睡一会儿,大人陪我去可好?”
陆绎有些尴尬,却也知道,袁大娘和林菱也要准备饭菜了,便笑了笑,被小丫头拉着手走了。
袁大娘有些不解,林菱倒是低头拿了手帕掩了面偷笑。
“菱丫头,今夏这是?这像什么话,哪有归宁之日回娘家睡觉的?这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大姐,今夏只是困了,他们小两口自有分寸,大姐不用担心,”
“我看你笑了半天了,笑什么呢?”袁大娘仍旧疑惑。
“大姐,夏儿嫁了人,您自是希望她过得好,今天您也看到了,大姐该放心才是,”
袁大娘见林菱不说明,便也不再问,两人便开始准备饭菜。
林菱不想袁大娘胡乱猜,自己也不便说破,只得暗示了一句,“大姐,夏儿平素不喜高领的服装,今日里却穿了,”
袁大娘没多想,只“恩”了一声,便继续择着菜。
吃饭之时,袁大娘见小两口亲亲密密地,心里乐开了花儿,心道,“这陆绎虽是官家子弟,如今也身居高位,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对闺女真是体贴入微,”遂将心彻底放了下来,蓦地想起林菱刚刚说过的话,便将眼睛瞄向了闺女的脖子,隐隐约约瞧见了些端倪,也稍有些尴尬,方知林菱为何不说破。
袁今夏抬眼瞥见娘盯着自己的脖子,有些愣怔的眼神,转瞬避开了,有些奇怪,心道,“娘怎么了?”
饭罢,又闲聊了一阵,袁大娘见时间已到,便催促两人返家。
到了家,恰好岑福回来,陆绎便径直去了书房,听岑福汇报工作之事。
袁今夏则是回到了卧房,换了一套衣服,想起娘奇怪的眼神儿,便走到镜前仔细看了看,脸瞬间红透了,“哎呀,这个臭陆绎,都是你干的好事,”
陆绎听完汇报,便回了卧房,见小丫头正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便笑着问道,“ 是谁惹夫人不高兴了?”
“大人,”袁今夏拖着长音,撒着娇,“大人干的好事,为何不早说与我知道,害我在娘和姨面前丢人?”
陆绎轻笑了下,“原本再正常不过之事了,说什么?”
袁今夏扑进陆绎怀里撒娇,“大人,可是,这很丢人嘛,今日只是在娘和姨面前,万一哪一日我去了六扇门呢?”
“好,夫人宽心,”陆绎抱紧了怀里的人,抿嘴笑了笑。
“大人,这两日我见岑福每每回来都要和您汇报工作,是不是锦衣卫有急事等着大人处理?若有,大人尽管去便是,不用在家陪我,反正再过两天我也要回去当值的,”
陆绎笑道,“无妨,夫人的事才是大事,”
“那大人曾许诺我一事儿,可曾记得?要不要今日实践一下?”
“只要是夫人的事,陆绎许与不许无所谓,必定要为夫人做到,必不负夫人,夫人尽管说来是何事?”
“大人曾说我的桃夭有些许地方弹得不对,要教我的,”
陆绎轻笑,只伸手拉了袁今夏,走出卧房,那箜篌便置于书房之中,陆绎搬了到院中,两人坐了软垫。
一首桃夭响起,院中一对璧人,时而相视一笑,时而低首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