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要去找他
“不过,在下想要陛下答应一个条件。”殇云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为刚才拒绝了现在又反悔的无措感。
“你不会是想要……”还想要坐上他的位置,皇帝真的是不敢再轻易面前的这个人了。
看着皇帝迟迟没有言语,殇云递给苏若寒一个眼神。
你的父亲,你来解决吧。
苏若寒上前坐在皇帝的身侧,看着床上呼吸不顺畅的人,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父皇,殇云兄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苏若寒知道对一个一国之君说出开玩笑这样的话,大概率是不会被相信的。
可是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皇帝在心中思忖了片刻,也罢,现在形势所迫,能多一个朋友就不要多一个敌人。
况且看寒儿与他的关系也是不差。
“只要你不图谋我苏家的江山,你的要求,我都能应允。”
皇帝喘着粗气。
“在下对您的江山一点兴趣都没有。”
得到了殇云的亲口承诺,皇帝的心墙顿时放松了许多。
整个人也不再是刚才那副全身戒备的模样。
他挣扎着要起身,苏若寒看出他的意图,搀扶着他靠在枕头上,让他可以舒服地斜躺在床上。
“如今朝中的形势你们想必要清楚吧。”皇帝对着二人讲道。
是他引狼入室,如今才会导致事情如此的棘手。
苏若寒点了点头。
他来这里之前白将军就将一切都尽数告知。
“朕会留下一道遗诏,立寒儿你为太子。”
皇帝说着又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父皇,儿臣不是……”
皇帝却拉住苏若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寒儿,你莫要推脱,这是我欠你母后的。”
看着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之意,苏若寒的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对他的爱都源于对母后的亏欠,那为何母后在世时,他又要那样地对待王家呢?
看着自己的儿子呆呆地望着自己。
“你会是一个好君王的,朕相信。”
眼神里是一个老父亲对孩子的深沉的爱。
外面静悄悄的,连树叶被风刮过的沙沙声都听到十分清楚。
“外面的那棵松树是你母后在时种下的。”就在此时,躺在床边的皇帝却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若寒透过窗纱看向外面的那棵高大的松树,他有印象,少时母后还在的时候经常会陪着他一起在那棵树下玩耍。
后来就再也没有人陪他了。
如今这棵树仍在,只是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当时还是朕陪着她一起种的,说是要等你娶妻生子的时候给你当聘礼使用的。”
“聘礼?”苏若寒喃喃道。
这可以做聘礼的吗?千古头一回听说,可是如今的皇帝已经是这种情况,苏若寒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
只是嘴里答应着:“父皇一定不会有事的。”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苏若寒的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水珠,正好不偏不倚地滴在皇帝的手背上。
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那一丝凉意,皇帝挪着自己的身子,他摸着苏若寒的脑袋。
“人都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朕不会孤单了,你母后会在下面等着我呢!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也一定很恨我。”
老泪纵横的人在眼前显得格外孤单。
殇云很难想象一个人面对自己爱的人已经消亡,自己却不得不活下去的窘境。
那种感受是怎样的煎熬。
可是在苏若寒的眼中他却没有看到被感动,而是淡淡的,不含任何情绪。
“父皇不要这样说,母后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父皇能够长命百岁。”
“寒儿,扶我起来。”皇帝对身边的苏若寒说道。
“父皇,这是要做什么?”苏若寒慢慢地将皇帝扶起来,带人走到书案前。
皇帝取出一张事先就写好了的遗诏,只是上面还没有盖上玉玺。
看着苏若寒一脸慌张的模样,皇帝欣慰地笑了笑。
然后便是红色的印记清晰的印在了遗诏上。
这是这个皇朝更迭的开始。
“有了这个,寒儿你做事就没有顾虑了。”
只见皇帝将遗诏放在苏若寒的手中,“宫中耳目众多,这东西不能留在皇宫。”
为今之计,只有寒儿带在身边是最合适的。
“父皇。”苏若寒支支吾吾,他还是想要推脱掉的,因为接过就意味着他肩上的重担,便不能撂下了。
“这是皇命。”皇帝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这个孩子他甚是了解,若是自己态度不强硬一些,恐怕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本就是嫡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
“可是若按长幼尊卑,大哥是长子。”
苏若寒开口道,他想知道在父皇的心
中,大哥又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但你母亲才是朕名义上堂堂正正的皇后。”
“孩儿明白了。”
苏若涵恭敬的从皇帝手中接过那明晃晃的遗诏,将其揣在自己的怀中。
“天色已深,想必……”皇帝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月上中天,更深又露重。
他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殇云,“你们也不是通过正当途径进来的,不宜久留,若是待久了,怕是会出问题。”
皇帝无论怎么说,都是历经过风雨的人,若连这点都猜不透,那从前的皇位又是如何得来的?
他不似寒儿这般心善,若不是事事谋划,这龙椅早已不属于他。
“可是父皇,你一个人在皇宫里,孩儿很担心。”
看着皇帝瘦弱的身影,苏若寒有些不忍离去。
皇帝笑了笑,“寒儿,你可别忘了,父亲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是。”父亲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君王。
是一个会权衡利弊,左右掣肘的权谋家。
就在两个人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皇帝悠悠开口。
“高人,拜托你保护我儿平安。”
殇云回头看了一眼皇帝,他还是如刚才那般站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只是眼神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似有不舍。
“我尽量。”
得到这三个字的回复,皇帝的心其实就已经落到了肚子里。
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人世间罕见,他说尽量那便是万无一失。
“父亲,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这一次,苏若寒没有称呼父皇,而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叫他父亲。
皇帝一时愣在了原地,这样的称呼,他好像在许多年前听过一次。
那时候,伊人还在,她亲昵的叫他夫君。
可惜啊,花落将逝,一切都过去了。
“好,父亲等你。”
殇云带着苏若寒离开了,正如他们来时一样,静悄悄的。
门口的人待二人离去之后,恢复了知觉。
但是他们好像做了一场梦,没有任何的诧异,仍旧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皇宫里的静谧只属于它自己。
外面。
赵老府邸。
有一老一小两位男子坐在凉亭中,二人身边有着一个红色的小火炉。
一个水壶在上面被放着,冒着咕噜噜的热气。
这二人正是朝堂上与陈若礼作对的赵老与秦理。
“来,秦理。”赵老沏了一杯茶推到秦理的面前。
“谢赵老。”
秦理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后放下。
他颇为担忧的问道:“赵老,依你所见,洛南的水患该如何解决?”
今日在朝上,他欲将此事告之,却被赵老拦了下来,他也知道当下不是该说此事的时候,皇帝病重,朝堂风云诡谲。
可是洛南的百姓等不了啊,朝廷若是对此不闻不问,想必真的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赵老看了一眼秦理,摇了摇头。
随后笑着说:“你这孩子啊,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这性子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啊?”
赵老是朝中所有文官都尊敬的人,他说的话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秦理微微颔首,然后恭敬地拱手。
“学生知道自己的性子执拗,不适合在朝中为官,尤其是在结交朋友一方面更是不善。”
赵老看着眼前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想当年自己也如他这一般。
可是如今呢?
“可是你在为官的这几年,无愧于心,为天下臣民发声,人人都称颂你秦理是一位好官。”
赵老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含着欣赏的目光,果然是他当年一眼就看中的人。
“下官不敢当,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赵老将炉子上的水壶放到自己的脚边,盖上炉子的盖子。
“古人有云: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如今有这么好的时间,为什么不用来享受生活?非要卷入那无边无际的官场斗争中呢?”
朝中从前并不是没有像秦理这般的人,只是这些年在陈若礼的打压之下,以及皇帝日益重视陈家,纵容陈家,包庇陈家。
早已寒了诸多大臣的心 ,那些文官清流皆闭门谢客,不再掺杂于朝中的纷争。
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意境。
所以今日在朝上的时候,竟无一人敢与陈若礼分辩个一二。
“学生明白赵老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在其位,谋其事,只要秦某为官一天,就不能辜负天下人。”
秦理说的慷慨激昂。
“好,果然不愧为忠贞义士。”赵老将茶杯继续填满。
“赵老,今晚邀我到府中,只是为了喝茶吗?”
秦理自从今夜踏入赵老的府中,就一直在与赵老商讨洛南水患之事。
可是赵老顾左右而言起其他,反而是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之
事。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当然不是。”赵老看着秦理手中的茶杯,没有下去。
“老夫与你一样,也心系朝堂,可是如今的情形你也是见到了,朝不保夕。”
最后的四个字,赵老说的特别重。
秦理心中自然明白,赵老指的是何意。
“老夫这些天筹措了一些银两,这是银票。”说着,赵老将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银票,秦理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这件事既然不能告诉陛下,但是这件事又不得不解决,如今便只能如此了。”
赵老将那银票往秦理的面前推了推,“还有劳秦大人跑一趟洛南,亲自将这些银票交到那些难民手里,帮助他们重新打造家园。”
赵老的话言简意赅。
秦理是听明白了,可是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的眉头皱的高高的,但是又不敢问。
赵老笑了笑,“你一定心里有很多的疑问,比如,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对不对,”
秦理反应过来,“学生不敢。”
“无妨,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这些钱呢,是老夫这一生的积蓄,还有一些是我名下的那些产业这些年的收入,剩下的那一部分是好友凑的,想必应该是够了的。”
赵老在做生意,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这是赵老毕生的积蓄,就这样捐了出去,您不后悔吗?”秦理问出声。
这本来就该是朝廷管的事情,毕竟这些来百姓的赋税都进了国库。
赵老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这茶呀,还是新茶好喝些。秦理,未来的东莞还要靠你们这一辈来撑起来啊!”
赵老这话说的隐晦,可秦理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如他刚才所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万民,何来的后悔。
“可是学生当下没有办法离开京城。”
秦理将自己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毕竟若无天子的诏令,任何官员不得私自离开。
“这个你放心,老夫会想一个理由,让你离开京城。”
秦理对赵老的话,自然不会怀疑。
“学生定当不辱使命。”秦理深深的向赵老鞠了一躬。
代表天下万民对赵老的感激。
热腾腾的水汽在旁边散开,弥漫在冷冷清清的长夜。
另一边,客栈。
中午的时候,林七如愿以偿的地吃到了小五烤的鱼。
但是由于那个没心肝的东西,忘了放盐,所以虽然鱼肉是鲜嫩的,可是没有味道。
现下两个人吃完饭后,在街道上散步。
离京城越来越近了,林七的心也越来越激动。
算来,她与殇云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不知道那家伙在闲暇时有没有想起她?
她想要现在就去找他。
此时,在京城某间客栈里的殇云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