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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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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有节奏感的呼噜声震耳欲聋的在我旁边响起,像是火车在鸣笛,又像是夏季里天空中的闷雷声,我被这声音给吵醒了,空气中弥漫着熟悉而深刻的脚臭味,这味道就像是加水的黄豆腐烂了一样恶臭。

我缓慢的睁开眼睛,我的旁边传来了一阵稀疏的磨牙声,我转过身子,面对声音的主人,我旁边睡着一个30出头的男子,浓黑的眉毛下是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的颤动,看样子正在进入快速眼动期,直挺的鼻子,浓黑的八字胡下有一个没有唇沟的薄唇,嘴巴一动一动的磨牙。这人便是我爸爸年轻时的样子。

我睁大双眼注视着爸爸睡觉的样,这时爸爸一个翻身,大手一转,我就被他的大手压在下面。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的力量总是出奇的大,他回家时,家里总是弥漫着他的香港脚味,他喜欢睡觉打呼噜,磨牙齿。脾气不好,没有耐心,打人超级痛!在他的观念里,我必须做到他说一次,我就得全会,如果不会,那就太笨了!就会被他敲一棒栗子!所谓的一棒栗子,就是爸爸用他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卷曲,用力敲在我的后脑勺上,脑海上里顿时会出现耳鸣声,随之后脑勺会鼓起一个包来,被敲后的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常常会大哭不止。我越哭,他打的就越狠,他直接拿起藤条,打在我的身上,藤条击打在我肌肤后,就会肿起长条形的红印子,这样的红印子在我身上会出现十多根,火辣辣的疼痛传遍了全身,我被吓坏了,大声哭泣,他会让我不许哭,再哭还会打的更狠!我被他恐吓的不敢发出声音,我用力的用手捂着嘴巴,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然后他就会端来一个凳子,让我跪在板凳上,一跪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膝盖红肿麻木为止。为什么他会这样对我呢?因为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加之当时提倡独生子女,计划生育搞的特别严,也不能再生一个男孩,所以他一回家,就是对我各种嫌弃,因为我是女孩,他觉得断后了,打骂就成了家常便饭。

痛苦而深刻的回忆使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用力的掀开他的手。这时,妈妈端了一碗面条进门了。

“伍哥,别睡了,快吃面!”妈妈摇了摇爸爸的身体,叫他吃饭。

“……嗯,把独板凳抬过来,面放在板凳上!”爸爸的呼噜声戛然而止,清醒过来,睡眼朦胧的说着。

妈妈照着爸爸的话做,把独板凳抬到床边,面放在板凳上。爸爸也懒得下床了,翻过身子,伏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大口朵颐起来。爸爸吃面的声音很大,感觉他的面特别香!此时的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肚子也发出了咕咕声,因为昨天发烧流汗过多,嘴唇都干裂了。

“一凡起来了?饿了不?”妈妈关心的问道。

“妈妈,我渴了!”我天天干裂的嘴皮,嘴角一阵刺痛,嘴角的疱疹传来腥甜来。

妈妈从床边的书桌上拿起陶瓷茶杯,递给我。

我一看,怎么又是苦茶呀?

“我想喝白开水,妈妈。”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妈妈。

“好,好!给你倒白开水。”妈妈转过身去,在床对面的墙上,有一个爸爸做的简易式碗柜,拿了一个吃饭用的白瓷碗,打开红色的开水瓶,往白瓷碗里面倒开水,开水冒着腾腾的白气。妈妈把碗端过来递给我,说道:

“这是开水哦,小心烫!”

我双手端过递来的白瓷碗,大口大口的吹气。吹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口小口的喝水。喝完水后,妈妈帮我剥好一个鸡蛋,递给我。我拿个鸡蛋大口的吃起来,鸡蛋的蛋心是红的,非常好吃,一看就知道是土鸡蛋。我嘴里不自觉的念叨着:

“还是小时候的食物好吃呀!”

“生病生傻了不?开始说胡话!什么小时候?你现在就是个小娃娃!”爸爸看着我说道。

“一凡才不傻呢!昨天我被汪凯的妈按在地上打,街坊邻居都只是在旁边看热闹,也不过来拉架,只有我们一凡过来帮我!”妈妈说着吧唧一口亲到我的脸上,帮我抱在她怀里,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妈妈和汪凯的妈都是在这条街摆摊做生意,同样是卖凉拌菜,但大家都喜欢找我妈妈买,因为味道也好吃一些,汪凯的妈看见我妈妈比他的生意好,就记恨上了故意踢倒我妈妈的凳子,推倒妈妈摆摊时用的大伞,然后就打起来了,因为汪凯的妈长的壮硕一些,我妈妈渐渐落了下风,被王凯的妈骑在身上打。后来我出现了就有了,后面我拿着菜刀,用刀背砍汪凯妈妈的事。

“一凡,你还聪明嘛!晓得用刀来砍王凯他妈!不过都拿反了。”爸爸看着我,眼里是少有的赞赏目光。

“五哥,你说些啥子哦?如果用刀刃来砍,不是要出人命吗?娃娃还那么小,你还想让他进监狱不成?”

“娃娃就是小,才进不了监狱,你见过哪个小孩被关进牢房的?你啥都懂不起!”

“这是要出人命的,不要乱讲!娃娃还小。别教坏了!”

“你都被别人骑着打了,还说这些!xxx(国粹)!!!”爸爸狠狠的说道。

“xxx(国粹)!我都被别人骑着打了

!你们家里的亲戚也没见一个来帮我的!都是些什么人哪?”妈妈愤愤不平,很生气的说道。

“各扫门前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小声说道。可这么小的声,也被爸爸妈妈听在耳朵里。爸爸妈妈都诧异的看着我,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懂这么高深的人情世故?

“一凡,是谁教你的?”爸爸吃惊的问道。

我有些惊慌,怎么说呢?难道告诉他现在的我不是五岁的我,而是34岁的我?爸爸妈妈信吗?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在这里呆了两天。我要是实话实说,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妄想症!

“是…外婆之前讲过。”我有些结巴。在我的印象里,外婆是个不好惹的人,大家都很怕她,外婆把人性看的很透彻,记得在我和她一起住过的时间里,她教过我一句很实用的话:

锦上添花不重要,能够雪中送炭的人才值得深交!

这句话在我往后的人生中一一得到了验证,所有的感情中,只有在你人生遇到最困难时,才能验证出别人对你的态度,从中看得到这个人的人品。那些在你人生得意时的朋友们,不一定是真正的朋友,只有面对困难时所有的人性弱点才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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