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庄观
重点:金蝉客居五庄,佛子怒退二妖。
第二十章 五庄观
却说金蝉遍游四处,未得落脚之地,终还只去得那万寿山五庄观。
到了观外,道童通禀。镇元闻讯,便亲往迎接。
两人先祭拜天地,镇元又令众徒早备宴席,又遣弟子开设法坛。
金蝉脸有羞怯之色,道:“大仙当日是奉旨到我灵山考察,而我只是凭私交前来会友,怎配受到此种待遇呢?”
镇元握着金蝉的手说:“贤弟说的哪里的话,当日你赤诚待我,岂是仅为那一纸诏书?我镇元活了何其久也?若是连这都分辨不出,怕也但不得‘大仙’二字了。今日你来,不胜欢喜,此处并无半个旁人,你我且以兄弟相称即可。”
金蝉领命,以兄呼之,镇元大喜,遂领金蝉去看那镇观之宝——人参果树。
行不多时,见一遮天巨树,正生于那五庄观正中,此树生得数十丈之高,枝繁叶茂,金蝉在那树下盘膝而坐,不禁想起了灵山上的那些菩提树。
镇元屏退旁人,对金蝉说:“这棵树就是我们镇观之宝人参果树,想在那天地崩裂时,众神将那灵璧运往上天,而以玉璧成天界。此树正是灵璧飞升之时脱落下来的碎块幻化而成。灵根与泥土相结,而泥土又曾是人类塑造身体所用,所以灵聚之后,莫不以‘人’自视,恨不得遁入土中而为人。”
金蝉惊讶道:“我遍读奇书,竟不知人间有此奇物也!但不知此宝有何妙用?”
镇元道:“此灵万年得一聚,虽开得花朵千百,却只凝结出果实数十。若吃一个,可保多得寿数三万无虞。今贤弟来的尚早,再有不到千年,果实成熟之时,为兄必为你打上两个尝尝。”
金蝉想起镇元方才所说“此果以人自视之”,觉得很残忍,便不想再待在这树下。于是寻了个借口说要再看看别处。
此时,正有道童通知镇元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镇元便请金蝉入席。
席间,镇元向众徒介绍金蝉,说:“这是西天佛老的高徒,深得佛家教义,我在盂兰盆会时曾多得他的厚待。此次佛子为传教而来,路过我五庄观,我要留他在此住一段时间。你等应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若有违逆,必不轻饶!”
众徒都恭敬的向金蝉行礼。
于是又安排金蝉在法坛上讲经说道,所有问题,没有金蝉答不上的,所有错误,没有金蝉纠正不了的。
众弟子皆感叹。
讲毕,镇元上前拱手道贺,说:“几十年未见,贤弟不仅已精通佛道两家之精髓,更能融会贯通,又多得深意,此举可谓前无古人。佛老使贤弟前来传教,真可谓慧眼识珠。”
金蝉道:“我有何能?只不过沾了贵宝地的光彩而已,希望兄长不要因为我话多而放弃指教我。”
镇元听了,认为金蝉没有因为自己的学问而自满,感到十分欣慰。
二人说话间,忽有道童禀报,说:“外面有一妖猴,说是奉了神仙的命令,前来向我五庄观的客人送礼。”
镇元皱眉,暗道:“自蓬莱灵石失踪后,再无闻有仙敢遣使妖猴者,怎个今日却就来了?怕是会有什么问题。”
又转向金蝉,笑握着他的手腕说:“贤弟今日方初来,便有人迫不及待来我五庄观给你送礼了,想是日后这送礼之人必踏破我这道观的门槛。但莫怪为兄生性谨慎,如今贤弟身负重任,我且命他们再探上一探,莫再让哪个凶徒借机逞凶。”
金蝉忙道:“那我更是应该亲自出去看看,若是有凶徒,连累了你们,那不是天大的罪过吗?”
镇元止住金蝉说:“你是我五庄观的客人。哪怕是再小的危险,若是让客人去承担,传出去还不毁了我五庄观的名声?贤弟且与我安坐于此,若是有异,再去不迟。”
于是,镇元下令让几个弟子前去询问对方来处,所呈何物,所为何事?
不多时,弟子前来回报道:“那妖猴说,自己是奉命从鎏金洞过来,只因客人把朋友葬在他们洞口,让他们觉得不便。只要客人保证把那坟墓迁走,与鎏金洞再无往来。若是仙,他们即立祀铸像日夜供奉;若是人,他们保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如果不答应,便等到客人出来为止!”
镇元冷笑一声:“我只道他不知这万寿山之广,不识我五庄观之能!我且不问贤弟与那鎏金洞是何干系,若是觉得那妖猴言语冒犯于你,为兄自当与你出这口恶气!”
金蝉道:“暂且不必,劳烦道友回他。我亦无意与他那鎏金洞有何来往,但是我葬友之处,与他洞府相距甚远,岂可轻迁?若是鎏金洞能与我那友人之墓有个照拂,我今后也当为他们日夜祈福。”
镇元的弟子听了,立即出门回信。见那妖猴,拔剑怒喝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个妖怪干不出什么人事来!那坟离你们洞口颇有路程,却说堵住你家洞口!我家客人说了,他亦不愿与你等妖物为伍,但若你敢动那坟墓半分,别怪我五庄观将你那洞府毁于一旦!”
那猴怪哪曾听过这番恐吓之词,一怒之下竟将随身带来的石碑猛投下去,当即砸伤了两个五庄观弟子。众弟子见有师兄弟
受伤,便拔剑欲上前死战。
忽有一师兄拦于众人前,问那猴怪道:“我且问你,你这石碑,可是我家客人葬友之墓?”
猴怪手执铁枪,理直气壮的回答:“是又怎的?”
这师兄便将阻拦师兄弟的手放下,双眼杀气四射道:“那今便屠了你那鎏金洞府满门!”
金蝉与镇元正安坐堂下,却忽闻门外喊杀声震天,金蝉猛然起身,却看镇元依旧安然而坐,并无丝毫慌乱之意。
金蝉说:“门外好像已经打起来了,我要出去看看!”
镇元抬手制止道:“不必,贤弟在此安坐即可。我五庄观的弟子也算小有所成,今日为了我五庄观的名声而战,这份决心不能轻易阻止,否则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在我的羽翼下过活。那可真是胜了朝夕,输了一世。”
金蝉又说:“凡有争战,必有折损。我怕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镇元道:“折损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实践决心所要提供的筹码,人不正是因为付出了这些代价,所以才有所成长吗?而我们不能阻止和打乱他们的成长,只需要怀着耐心和平常心,静静的看着就可以了。”
金蝉并不认同,径直向外冲去,镇元也不阻拦,只是依旧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金蝉冲出大门,见那观中众弟子正与那漫山遍野的小妖作战。真好个五庄观,众弟子尽使各种法门。有善刀枪棍棒的,有能御剑飞剑的,有使符水丹药的,有纵傀儡猛兽的...又有三五成群,使那枪阵剑阵,用那咒符阵法,驯那群兽御敌,直令那些小妖叫苦不迭。
再看那大妖时,局面又已然不同。那猴怪使了个法相,身体长至近三丈长,抓着一巨树左抡右挥,不管是敌是友,尽皆击出,或死或伤。
纵是那些弟子身手了得,却也不得再近半步。就当这些弟子把注意力都放在那猴怪身上时,却不妨高处飞过一群乌鸦。
金蝉正待叫喊,却不及那乌鸦忽的化作道道利剑,自上而下将那些五庄观弟子悉数贯穿。那猴怪又自后追上,将那重伤未死的,一一砸死。
金蝉见状急纵云疾驰而上,使那棒直击猴怪右膝。这一击来的突然,猴怪吃痛,一屁股坐倒在地。
金蝉趁势急转落下云头,拉起两个地上的五庄观弟子向前狂奔,正待跃上云头,却顿觉左侧那弟子的份量登时轻了大半。回神看去,原是那乌鸦精从后赶上,用铁戟将那弟子斩成了两段。
金蝉只好舍了尸身,护着那仅存的弟子登云疾走,那乌鸦振翅急追,挺戟直逼金蝉。
金蝉急怒之下,又猛的一缩,浑身金光乍现,再看时,金蝉却又化作那金翅大鹏雕。
那大鹏调转方向,冲着那乌鸦精戾叫一声,乌鸦顿时失了神气,仓惶便走。
大鹏哪里肯舍,直飞至头顶,使那右爪一把擒住,径往那山棱上连撞了五六次,直至那乌鸦不再动弹,方才扔下崖去。
众妖尽皆惊悚,那猴怪慌命众小妖抬了乌鸦精直归洞府而去。
金蝉见状,便也现了本相,带着伤员回归五庄观。
金蝉带着那弟子回到五庄观的时候,那弟子已是奄奄一息,口中却还向金蝉道谢。
金蝉羞愧的说:“你受这种伤,全是因为我的过错,又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呢?”
那弟子说:“我知道您并不喜好争斗,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名义和情分,但您却愿意拿起兵器拯救我们,这慈悲是超越了‘道’与‘理’之外的东西啊!既然得到了这种慈悲,只是道谢又怎能表达我的感激呢?”
正说着,那弟子的伤口突然崩裂,呕血不止。
镇元闻讯赶来,手持一枚丹药正要给其喂下,那受伤的弟子却已经咽气了。
再看金蝉,面有悲伤,镇元知其心思,便引他到人参果树下详谈。
二人至树下,周围遍无旁人,金蝉也不说话,只是盘膝打坐,念诵经文超度亡魂。
镇元感叹一声:“修道何其难矣!这都是修道必经的试炼啊,仅凭一世就能修成正果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啊?你无需介怀,我修道这么多年,在阴司里也有一些熟识的朋友,当这些弟子再世为人时,必还托生在我五庄观周围,届时他们再来我五庄观时,我们依旧是那师徒,不会有任何改变。”
金蝉很悲伤,说:“原只闻嗔怒害人害己,因为我不经常愤怒,所以不知这怒的厉害。自来了东土,两次发怒,都惹了祸患,真是害己又害人,一定要努力戒除这种心绪。”
镇元笑道:“我问你,你们灵山众佛,可有愤怒?”
金蝉答:“不能说没有。”
镇元道:“那便是了,你经历过了愤怒,并付出代价,才会懂得克制它的重要性。与之相比,我倒想知道你这两次都是因何而怒,往后我亦可有个准备,以免落个失言之过。”
然金蝉却闭口不言,依旧诵经超度。
正巧,外面的弟子将之前猴怪投掷的石碑抬进了大院。虽然相隔数百米,但是镇元的视力足以跨越这段距离。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写着的“西天金鼻白毛老鼠之墓”这几个字,又想起当年盂
兰盆会上金蝉袖中的金鼻白毛老鼠,顿时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