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珩
含香走后,裴纾将视线重新挪回到手中的镯子上。
这只镯子,还是她十二岁那年,那人临走前送给她的。
可如今,他们却也已经天人永隔了......
“珩哥哥......”
裴纾的声音在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有些哽住了。
“为何就连你也抛下我了!”
含香将东西送到竹兰阁,白蓉一看盘子里面各式的珠花,脑中就再次想起了佟锦绣那骇人可怖死人脸。
随后立即跪在了含香脚边,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含香看着心里肯定是得意的,但还是碍于两人的身份,将人扶起,又说了些不要辜负夫人心意的话便回去了。
她送完东西回到碧云居的时候,裴纾正带着周祁东用晚膳。
看到这一幕,含香心中对她的惋惜就又添了几分。
因为明日还要入宫,裴纾没再陪着周祁东玩,用过晚膳,就吩咐翠儿她们将人带回自己屋里休息了。
含香去准备沐浴要用的热水,等着的功夫她则是先卸着头上的钗环。
只是她的手才刚刚拔下一只步摇,房门就发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察觉到不对劲的裴纾心下一紧。
果然下一刻,细碎的脚步声便传过了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
不多时,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下半张脸的身影就出现在其中。
裴纾假装不知,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黑衣人进门后看着裴纾的背影,心中很是激动。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原本安坐在镜前的人就已出手。
裴纾的动作,干脆利落,步摇的尖端更是直直的朝着黑衣人的眼睛刺去。
黑衣人一个侧身动作灵敏的躲过她的攻击,并且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匆匆的喊了声:
“纾儿,是我!”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以及称呼,裴纾眸光骤然缩了一下,身子也跟着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步摇顺着衣袖滑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黑衣人转过她的身子,随即抬手扯下脸上的阻挡。
霎时,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俊脸便展现在自己眼前。
看清楚来人后,裴纾神色诧异。
随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喜色,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珩哥哥......”
她心头一酸,眼中满含着热泪,声音更是哽咽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纾儿......”
顾珩抬起手,用略微粗粝的指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少年眼眶泛红,瞳光明亮,俊美的脸上满是对眼前人的思念与愧疚。
“是我来迟了。”
裴纾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人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四年!
整整四年!
她盼了,念了那么久,原以为已经故去的人,此刻竟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你还活着......”
她控制不住的哭出声音,语气埋怨中还带着无尽的担忧与牵挂。
“那为何薛大哥说你落下悬崖,尸骨无存?你既然还活着又为何不早些回来找我,让我这些年思你盼你又找不到你,我孤身一人过了那么久......”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料,死死不肯再放手。
“我以为这世上就剩我了,只有我了......”
顾珩看着她,发丝微乱,满眼通红,声音哽着,让人听着心疼。
他努力的压下喉间的酸涩,轻轻地将人环住,嗓音略微沙哑发颤:
“纾儿...不是我故意不回来找你,是我当时的确重伤在身走不得路,回来后又寻了你好久,我甚至都以为你...
若不是今日在侯府门口看到你从马车上下来,又四处打听了一番,我都不知道你竟然......”
他越说越自责,手臂也是越收越紧。
四年的分离跟思念,在见到裴纾的那刻早就将他心中的理智与沉稳冲散。
他将人松开,随后毫不迟疑的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就往外面走。
“跟我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裴纾稀里糊涂的被他拉着走出内室,但回过神来后她就停下了脚步。
“我不能走!”
顾珩回过头,想要再劝。
可还不等自己开口,对方便抢先一步跟他解释道:
“若非巧合,我根本就没法接近周远山,如今我既已经嫁进来,身后又有安国公府作为依靠,若不亲手杀了他们,我绝不离开!”
“可是纾儿,即便你现在是姜念婉,但到底也是自己一个人,就这么面对他们一大家子,太危险了!”
顾珩不愿她如此冒险,握着她的手也是紧紧地不肯松开。
“我们先想个法子离开这里,报仇的事情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再慢慢商议好不好?”
他低着身子,轻声跟她商量着。
可裴纾却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了他。
“纾儿!”
“珩哥
哥......”裴纾开口打断了顾珩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如今既然已经做了姜家名义上的女儿,就没法不顾及他们的安危,今日我若跟你走了,明日周家定会去御前寻他们麻烦的。
当年我得了你身故的消息后就打算自己回到盛都报仇,只是才刚走出鹭洲便被山匪拦下,若不是婉姐姐喊了随从护卫出手救下我,又怎会有此刻你我再见面的时候。
我在姜家住了四年,虽也有婉姐姐强留下我的原由在,但国公爷跟夫人却从未因为我身份低微便刻薄了我,甚至还拿我当亲女儿看待,我替嫁进侯府首要是为了报仇,但也是为了报恩啊!”
顾珩看着她的眼睛,虽能明白她的心思,但却没法真的同意她留在这个虎狼窝里。
他的唇抿的紧紧地,眼底是不愿妥协的痛苦煎熬。
他能接受裴纾嫁人,甚至生子,却唯独不能接受她为了报仇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珩哥哥......”
见他一直不说话,裴纾轻唤了他一声,面上也略带着些祈求。
顾珩清楚裴纾的性子,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若无变故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眼看现下劝不动她,无奈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