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二娘子
杜淑容见状松了口气，上前询问：“芳丫头，你醒啦？头晕不晕？疼得厉害吗？”
李二娘子哭出来：“婶娘，我知道你好心，可你救我干啥……你这回救了我，下回我还要被他打死的，不如早死了干净，少受几回罪……”
越天骄肃容道：“你放心，我这次一定狠狠教训他，绝没有下回了。”
李二娘子只是痛哭摇头，她可太知道自家那混账男人的德性了，谁能保得了呢？
每一次，他都跪地保证，而每一次，都狗改不了吃屎。
却听得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芳姐姐，我来保证，他绝没有下回了。”
李二娘子抬眼看去，认得是越庄头的女儿明霜，傍晚那时，才听说她还了魂，还成了仙家弟子……她一时愣了神：“明霜啊，仙家能让他不打人吗？”
明霜知道这边人口中的仙家都是指胡黄白柳灰这些妖族，不禁失笑：“仙家不能，我能。姐姐，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就说给我家请客帮忙。我明日再给你想一想有什么法儿能治他的，保你满意。”
“真的？”
真能让她不必再天天挨打，日日夜夜都被困在这生不如死的恐惧里？她泪流满面，连连求告：“明霜，姐求你了，求你了，你救救我吧——”
明霜答应着，得到安抚的李二娘子重伤初愈，身子还虚，很快就睡了过去，越天骄起身去另一间空房睡了，屋里，剩下杜淑容和越明霜二人相对。
杜淑容叹了口气，小声地说：“芳丫头可怜啊，她爹娘当年，都是热心人，咱们来到庄上之后，我有两年身子不好，夏天都穿不得单衣，她娘看我身子虚，拿她爹藏的一根老山参，切了两大片，让我补身子，我现在才能跟个正常人一样。
“可惜了那两口子没得早，芳丫头家里也没个兄弟撑腰。咱家是外人，也不能一直管着——你要真能救她，就伸把手，咱别的不看，就看在她没了的爹娘份上。”
明霜做惯了宗门掌令师姐，遇事便要出头，何况又听了杜淑容这番话，立刻重重点下头：“娘，你放心，我现在有本事了，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反正等到那天，她要清算的人多了，不差顺手收拾了这一个李二。
天蒙蒙亮，越明霜就睁了眼，见杜淑容正在一边穿衣起床，要出去做早饭。
杜淑容见她醒了，伸手爱怜地抚了抚女儿额头：“霜儿接着睡吧，娘去做饭，饭好了叫你。”
明霜回想起来，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赶在进山之前，起早贪黑地收庄稼，因此做饭也早。
如今就算有妖祸，也不能耽误收地，前世她身有不足，连点家务活也没法帮着干，心里常有愧疚，现在，她终于可以给娘亲分担一些了，于是立刻一骨碌起了身：
“娘，我帮你，我现在什么都能做了，不信你看——”她跳下地，故意在杜淑容面前快步行走如风。
“哎呀！霜儿不用拄拐了？！”杜淑容大喜，“谢谢仙姑，谢谢仙姑！”
两人虽放轻声音，仍惊醒了李二娘子，她赶紧也爬起身：“婶娘，我来帮你做饭。”
“不用你，你身子还没好，赶紧躺下！”
“我真好了，明霜给的是仙丹吧，昨天我差点死过去，今日醒来，跟没事人一样的。婶娘，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也报答不了，就让我稍微做点事吧。”
明霜含笑不语，那是可以给金丹修士服用的上品丹药，用在凡人身上，自然就是仙丹了……说实话，她还真有些心疼，但跟人命相比，她绝不会吝啬这颗丹药。
不过现在没那么方便从宗门和集市上买到丹药了，她确实得想法子自给自足——正好，今日就下地，跟着农人们学习如何春种秋收，将洞天里的那片田地好好地利用起来。
于是最后，是三人一起到外间去做了早饭。
等上了桌，明霜看着桌上一连这些天不变的玉米粥和炒蛋、咸菜——今日没了“仙姑”在，连那本就是一小碟的炒蛋分量都缩水了——感慨着家里的伙食还真是急需改善。
前几天，她的身份不方便开口，今日可没了这些顾忌，于是撒娇道：“娘，秋收的时候要下力气，咱家也得做些好吃的啊。”
越天骄给她夹一筷子炒蛋：“吃些鸡蛋——这还不够好吗？庄上可没有几家能天天吃鸡蛋的。”
杜淑容也给畏畏缩缩坐在桌边的李二娘子夹了一筷：“芳丫头多吃些，就当是自己家。”
李二娘子眼圈红了，谢过她，小口地嚼着金黄喷香的炒蛋。
明霜看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在她自己的家里，她可不敢动筷子吃菜。
“仙家子弟，当然得有仙家的体面。”明霜一本正经，“正好明日是集，我有师父给的钱，咱一起去采买些吃的用的。”
坐在对面的越老太太吃了一惊：“啥？仙姑教你本事，还得给你钱？咋有这好事？”
明霜捂嘴笑：“我是仙人徒弟，师徒一体，有钱不给我给谁呢？”
越老太太感慨：“仙人就是大方啊，咱这镇上做学徒的，哪个不得给师父礼，还得白干几年工的——霜儿说得对，得体面！奶这儿也有钱，明儿给我霜儿买肉吃去。”
明霜自然是有自
己的小金库的，金银铜钱也是施法时用得着的材料，她手里屯着不少，明霜大大方方拿出早准备好的一块银子，往桌面上一摆，约莫有五两重，在这小庄子上摆宴是绰绰有余了。
“奶，你看，我有钱呢。明天找厨子，一起去买米面肉菜，后天，咱祭完老把头就请客。”
一家人全看得眼都直了。
松塔庄是皇庄，庄上的人丁都是皇家的农奴，除了自己种的口粮外，进山收获的松籽、蘑菇、人参、鹿茸等物，都是皇家所有，庄子上有军校把守着，凡是进出都要检查，一棵多的草都别想自家受用——理论上如此。
但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庄头往往与军校勾结，就如越天骄的上一任庄头，将山珍物产私下贩卖，大半与军校分了，贪得过了，最终被查出来杀了头，才有了越天骄来补缺。
这些天庄子上闹妖祸，那几个军校贪生怕死，打着报信的名义跑了，倒是方便明霜开山时行事。
越天骄本就是因正直得罪权贵而入罪，更不肯为钱去压榨庄上众人，一家也跟着他安贫乐道，吃的用的都是自给自足，家里攒的几个钱也都是零碎的，何时见过银锭子？
仙人，可真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