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以和为贵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昨夜下过一场雨，清晨空气湿润而清爽，天空一片纯净，没有丝毫杂质。
避雨一夜，次日陆凝霜和姜云逸相携漫步，她玄衣素裳，姜云逸则是白衣胜雪，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却也相配。
姜云逸欣赏沿途风景之余，还会遇到异草，觉得好奇就收进纳戒内。
对此，陆凝霜也不嫌自己拥有珍宝无数的纳戒里，掺杂着许多不入流的灵植，她只知道姜云逸喜欢即可。
此行不知多远，余行看苍生。
倒是姜云逸看了眼身侧绝美女子，念起昨日情景，自己尚未发觉她就已出手，难免问道：“陆凝霜，昨日俯身佛像的那头野鬼凶不凶？”
陆凝霜说是让自己看烟花，然而还不是背着他偷偷动手，将那只野鬼湮灭，姜云逸连一眼都未能瞧见。
“凶。”陆凝霜点头，随即侧眸补充道：“比夫君凶。”
“那....可是比我强？”
“有些。”
姜云逸低头感叹，下定主意：“看来还是先结丹要紧。”
“夫君莫急。”
“怎能不急。”姜云逸纳闷道：“明明一切都已修至圆满，却未曾降下雷劫。”
姜云逸有感觉，自己距离结丹只差一丝契机，炼体层次早就在之前修至圆满，剑意成丸临门一脚即可，在结丹破瓶颈的雷劫中姜云逸就能补全。
但天道却未曾降下雷劫让他淬炼，天地好似将他忽略一般。
陆凝霜答：“或许是时机未到。”
“我怀疑这老天只是不想让我突破。”姜云逸再次内视自己的情况，肉身圆满，剑意灵韵在丹田处缭绕，随可成丹。
一切归功于仙临山的寒潭，把自己的剑意再三淬炼，如受尽风雪的青竹，经历千锤万凿的磨砺而出，更为坚韧耐磨。
曾经他突破境界都是水到渠成，但现在难以打通，这不得不让姜云逸感叹这一世改变很多，但还好他蛮乐观。
正想着，前边渐渐有了人户，是藏于两山之间的一座村子。
两人没多想很快迈步踏足其中，心如素简，想做一名过客去品人间最是清欢的味道。
可刚走没多远，姜云逸忽的停下脚步像是被什么吸引，而陆凝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前田后土，旁有一棵樱桃树，娇小玲珑藏在枝繁叶茂的绿色中，外表光滑圆润，粉嫩红艳。
几名孩童就在树下，缩着脑袋正接受的一位老人的口头教育，而孩童们看上去是于心有愧，只是低头看地从不吱声。
姜云逸笑了笑，无疑是他们想要私自摘果却被当场抓获，不然那老人又怎会这般生气，还严厉训斥？
陆凝霜问他：“夫君想吃？”
听闻此言，姜云逸笑着摇头。
“那走吧。”陆凝霜轻语一声，不想多管闲事。
更准确说，是她懒得理会。
倒是姜云逸看着那些无地从容的孩童，久久没有挪移步伐。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小时候，农村没什么好玩，但也经常被大孩子带着去偷摘成熟的果实，哪怕偶有不成熟的芒果，也能沾着辣椒盐享用。
而被抓到后那种恐慌的心情，即便到现在姜云逸都印象深刻，事后弄得他每次都不敢靠近那位老人家附近，就算有不得不过的理由，也是绕道而行。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孩童换了一处地方生活，哪怕农村树上再次结满枝头，也再无孩童去偷，唯有啄果的鸟儿，享受老人眼里不在珍惜的果实。
前世过年时姜云逸回农村，路过那位老人家心里也不再忐忑，因为那里已是荒废，院内长满杂树、荒草，断壁残垣，四顾不见人，树与人皆不在......
姜云逸心念至此，向陆凝霜柔声道：“娘子，我过去一趟，你等我下。”
虽然陆凝霜不太愿放手，但那户人家就在不远处，且姜云逸发自内心的一句‘娘子’让陆凝霜的心弦微颤。
于是，陆凝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姜云逸过去了一趟，温润的与持杖老人相聊片刻，像是在做什么交换。
有愧的孩童见到姜云逸过来，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就见姜云逸偏头对他们浅浅一笑，示意安心。
很快，持杖老人就对那几名孩童摆了摆手，最后严厉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乱爬树，很危险，下不为例。”
几名孩童见状，如何不知是姜云逸所为，见老人拿着一颗丹药激动的回屋后，他们才敢想着姜云逸连忙鞠躬道谢。
“大哥哥，谢谢你替我们求情。”
“谢谢大哥哥，我们差一点就要被抓去向爹娘问罪，屁股开花了。”
“是啊是啊，还好有大哥哥在。”
“........”
他们本想报答姜云逸，但身上什么都没有，手中仅抓着几颗樱桃，没有多想，想要全部给姜云逸。
不过姜云逸刚接手，就还了回去，并嘱咐几人以后别这样做。
几名孩童羞愧不已，连连答应下来，姜云逸这才回到陆凝霜身边
，继续往前走。
孩童们目送两人离开。
姜云逸救世主般的身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记忆，或许多年以后，甚至是长大成人每当想做错事，仍记起今日这一幕而感到惭愧吧。
路上，陆凝霜不理解的问：“夫君这么做，可值？”
“你就当还我童年一个梦吧，这是一份缘。”姜云逸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帮助这些孩子并不费力，反观幼年时的自己，那时候被抓可没这么幸运....
不过姜云逸很快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看她，问道：“陆凝霜，那颗丹药......”
姜云逸给的那颗丹药并不值钱，对凡人来说仅有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之用。
无法增寿命，寿终依旧得正寝，更无法获得仙缘。
不过姜云逸从自己纳戒里找到这么一颗丹药，不辛苦是不可能的，毕竟连陆凝霜自己都不记得那是何时炼制。
恐怕是自己刚入炼丹之道时，所炼制的实验丹，随手扔在纳戒里就没在管。
陆凝霜摇头，轻道：“无事，夫君高兴就好，但夫君可得给我些补偿。”
姜云逸没表现出不满，毕竟是他用了陆凝霜的丹药，可还是偏头眼神飘忽不定，已经开始怕陆凝霜会提出过分要求。
但姜云逸一想到自己气势越弱，她就越得寸进尺，便立刻挺胸抬头，抿唇出言：“想要什么，你说！”
陆凝霜看到姜云逸窘迫模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故作玄虚的告诉他：“出村再和夫君说。”
这让姜云逸更加郁闷，心里难受到了极致，心里胡思乱想着，满脑子都在猜测陆凝霜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
越发往这片村落里走，周围越来越安静，村民的屋舍都很简陋，房屋低矮，墙壁坑洼，看得出贫穷。
而此时每一座茅草屋都有炊烟袅袅升起，还能听到妇人的声音响起。
“娃儿，回来吃饭了！”
妇人在门口喊着，恍然见到俊男美女的两人，一时就愣在原地。
姜云逸本想礼貌性的对妇人点头轻笑，却被陆凝霜一个劲的拉走，直接穿过村落，让想问路的姜云逸一脸无奈。
小道前一名孩童从陆凝霜和姜云逸身旁跑过，且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毕竟颇有仙家风范，自是引得注目。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目光，见到自家娘在门口发愣，自己跑到眼底都浑然不觉，不由得问她：“娘，怎么了？”
这一瞬让妇人回过神来，看他一眼，再望去时两人的身影已不见踪迹，顿时惊讶自语：“哎哟，当真遇到仙人了。”
“哪儿呢？”
“就刚刚你看到的那两位。”
孩童疑惑的挠头，明明没展示出什么仙家术法，喷火吐水，为何娘会说是仙人？
他问道：“娘，你怎知是仙人？”
“能长得这般出众，又岂是常人！”妇人认真回答，却见自家娃背着手，像是抓着什么东西，顿时板起脸色：“你又乱拿什么东西？”
“娘，这是樱桃。”
“哪来的？”
孩童怯弱道：“前村小凡给的。”
妇人脸色一变，她早就听说前村那几名孩童调皮得很，怕是来之不当。
她刚想开口唠叨，让自己娃儿与那些人保持距离，却在话未开口时，孩童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娘，小凡说这还是仙人给的！”
“什么仙人给的？”
孩童当即跟妇人说明前村发生的事。
听到此樱桃经过仙人之手后，妇人态度就变了，她激动道：“快快快，快进屋，小凡好呀，你以后可要多亲近......”
孩童不明原因，但也因娘不管束他与小凡交友而高兴。
........
出村后，姜云逸倒也感叹人生百态，而看向陆凝霜时眼神略带复杂。
“陆凝霜，你究竟想要什么？”
四下无人，陆凝霜才缓缓道：“我要，夫君的身子。”
“！！！”
姜云逸如雷轰顶，脑海嗡鸣炸响，耳畔回荡她所说之话，看着陆凝霜平淡的表情，仿佛这不是在说谎，反而是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姜云逸呆懈片刻，转而不可置信道：“好啊！你让我炼体竟是为了.....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夫妻间，要彼此身子不是常态？”
姜云逸哑口无言。
身晃一下，陆凝霜来到他面前又道：“而且炼体，夫君也多了份自保实力。”
不得不说，陆凝霜说的有道理，但姜云逸还是觉得怪异。
“你.......”
未等他询问，陆凝霜就打断道：“我能等，所以夫君要好好炼体，夫君身子是我的，也只能给我，懂？”
姜云逸：“.........”
继续上路。
而一路上姜云逸反抗的次数也愈发增多，可每次陆凝霜都轻松化解。
自己想走快甩掉她..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姜云逸略过。
姜云逸想刁难陆凝霜，却后知后觉一件事，陆凝霜对自己简直是：
晨时帮选衣，夜里帮铺床。
饭前会吹凉，鱼肉会挑刺。
他烦懂倾听，他怨便顺从。
饿有肉与果，渴有仙泉饮。
遇难就出手，人狠话不多。
对外如冰冷，对内如温兰。
“........”
除了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不愿给他一点私人空间外，这让姜云逸有一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有时候一个人太完美，确实很烦恼。
不多时。
姜云逸顺着道韵，终是来到仙药谷。
........
此谷灵气充盈，药香浓郁。
以姜云逸如今修为，只是远远眺望，就发现整座谷中，药材遍布，品级虽然不算太高，却胜在量多！
姜云逸本以为此地会有许多修士存在，没想到整座仙药谷内只有一位老者在场，看样子还是丹谷之辈。
而老者周围，是无数的修士尸体！
血腥味冲鼻，显然都是因为争夺这座仙药谷而殒命其中，这让姜云逸不禁皱眉。
老者见到二人，眼里却是带喜。
尤其是姜云逸身旁站着的绝美少女，更是吸引丹谷老者恭敬目光投去，甚至还特意守着一株万年仙药没有让他人摘走。
姜云逸见到丹谷老者，第一时间想的是此地莫非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否则，这里怎么会有丹谷之人？
陆凝霜垂眸出声：“夫君放心即可，此地乃是无主之处。”
姜云逸闻言，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去，老者虽看清姜云逸的动作，却也并未出手阻止，任由他将仙药摘走。
姜云逸都已经做足准备，没想到老者只是慈善的看着自己，眼睁睁看着他抢走机缘。
一株万载仙药的价值，根本无法估计！
“喂！”
姜云逸怪道：“我可是抢走此地机缘，你不会生气？”
这老者身在山谷中显得格外渺小，但他抬起苍老的面庞时，双眸是那般幽深沉寂，似乎不是人。
老者即便周围血染大地也衣着不染，对姜云逸微微一礼，嘶哑的嗓音似从喉咙挤压而出，道：“以和为贵。”
姜云逸看向周围满地尸体，对于他的话自是不信，当即退到陆凝霜身侧纳闷的问：“陆凝霜，他是不是认得你？”
事到如今，姜云逸能想到的恐怕也就是老者忌惮着陆凝霜，所以才未出手。
陆凝霜对他轻道：“或许，既然如此，夫君就当这是一场白送的机缘。”
“这....可有因果？”
毕竟这不是姜云逸抢的，相当于老者拱手相让，他觉得会牵扯到因果之上，自己生前作为化神，自是知晓因果之难。
然而陆凝霜淡然望去，剑指往虚空一划，对老者冷道：“斩断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