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是何物

若谈距离，莫过于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鲁迅说过，人与人之间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想来这句话不仅符合他的时代，同样符合唐朝。

权贵、世家鄙夷不屑的糟糠之食，往往是灾情下流民们的救命之粮，弃之不顾的粗糙烂布，却成为贫苦百姓心中的锦罗玉衣。

不外是一碗糠粮、一段荆布，或许，在那些贵人眼里，灾情下的流民不算人，他们懒得做这些无用功，这反而为韩家庄外的一幕添上绚丽的光环。

周而复始，在韩家庄的大门外，每日发生着同样的情景，依旧是那顶毡帐，依旧是那个老妪。

但是，今日略有不同，大门外新添了两顶毡帐，老妪的身旁也多了一个女童。

女童学着老妪的腔调向着流民们不断吆喝，她鼓着小脸，愁眉锁眼，努力让自己变得庄重肃穆，可惜的是，无论是任何话语，但凡从她那奶声奶气的小嘴里吐出，只会让人感到愉快。

有了女童的卖弄，纵使今日流民多了几倍，队伍的气氛也变的轻松许多。

“三个桩棚排三个队伍，身体壮实的排这个队，婆娘们排中间，身子不好的和孩童排另一边。”

“大家伙不要急，每人一个红薯一碗粥，红薯是阿婶们蒸了好久才蒸熟了的。”

女童的奶声能传到大多流民的耳中，除了左边的这支队伍，全由壮实的汉子组成，队伍有些长，比其他两个队伍加起来还要长，队伍尾部不远处的树林下，蹲着三个穿着虽朴素、衣角却齐整的汉子。

三人盯着流民手中的吃食，眼神带着新奇。

终于，中间的男子忍不住扭头问下身旁，“辅机，你看这些灾民手里的吃食，色泽殷红且形似薯药，可知是何物？”

较胖的中年汉子支吾地回应：“陛，，，二郎，某也不知。”

“玄龄，你可知此物？”

较瘦的中年汉子坦然答道：“二郎，我等去找个流民问下就知晓了。”

三人分别是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今日早朝时，李二陛下在太极殿与群臣商议旱情之事，根据呈上来的奏折，长安的粮价开始疯涨，城外的灾民与日俱增，若是不控制粮价，局面将会更糟糕。

众臣商讨纷纷，却无法拿出一套章程，问题的核心是粮食，有了粮食一切都好办，没有粮食一切都是徒劳。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差点动起手来的臣子，心中万般无奈，国库缺粮缺钱，他这个皇帝做的真憋屈。想起前日与孙思邈的谈话，深思熟虑后，决定下朝后和长孙微服私访韩家庄，并让长孙无忌、房玄龄随行。

还未抵达韩家庄，李世民等人就被这只队伍吸引了，他们一路驾车，遇到的流民皆纷纷攘攘，此处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李世民几人正欲上前问个究竟，一个汉子从面前走过，手里还抓着半根红薯，长孙无忌急忙上前，拉住汉子问道：“这位郎君，不知你手上的吃食乃是何物？”

汉子撇了他一眼，扯着嗓子说道：“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吧。“

一把抹掉脸上的口水，长孙无忌很想怒斥几句，终究还是没开口，“郎君慧眼，某在大道上听说这里有人发放食物，遂前来看看。”

“几个汉子看清楚咯，俺手里的这个，叫做红薯，只有韩家庄才有，俺和你们说，韩庄主是个大善人，已经免费发放几周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