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时明月10
中年男子顾不得察觉谢宁的反应,在看见纸条上面的字后整个人心神一震,当时他就在现场,但同伴已经暴露,他不能再暴露,不过他看见了李水根塞进谢宁鞋子里面的纸条。
在看见谢宁的那一刻,他就理解了为什么李水根会将绝密信息塞给谢宁。
因为他们的接头暗号就是胸前别一枝花,不认人,只认花,不同的时间别的是不同的花,这次的恰好是红玫瑰。
当然,除了花,定然还有别的暗号要对,可那时的情况如此危急,他们的同志只能在临死前赌一把,也幸好没赌错,那位先生虽然不欲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可为人甚好。
那日事后他也一路跟踪打听到了谢宁所住的地方,即使内心焦急,他也没有贸然行动,他不确定谢宁是不是普通人,如果这是个圈套的话,他直接进谢宁房子里面,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整夜都盯着谢宁房子的动静,然后派人连夜去打听谢宁的身份。
最后的结果也很喜人,虽然谢宁在来上海前的身份打听不到,可从她一到上海就直奔银行,然后又买房,住高档酒店的事可以看出来谢宁是个资产不低的人。
如果谢宁是特务,那么有钱的特务,也是少见。
在第二天看见谢宁直奔高档西餐厅后,他的心更稳了些,因此才出面试探,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谢宁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把东西给他们,而且还表现出一副不愿多接触的模样。
他的行为很大胆,若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做如此莽撞的事,可这个消息对他们太重要了,重要到,若是再晚些,整个沪下工作者,都会覆灭,包括那位先生。
他是幸运的,他也赌对了。
“您好,买单。”
衣着得体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上前,“先生,这桌的单已经被那位先生买了,他说相遇即是缘分。”
看着谢宁的背影,中年男子内心矛盾重重,他不知道谢宁为何要帮助他们,毕竟若是一般的市民,绝对会把这个消息交给当地政府机关。
而不是在逃跑后将这张纸条藏起来,看谢宁的面色,很显然是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的,所以,不仅愿意将情报传递给他,而且还帮他们隐瞒了此事。
那么好的一位先生,是他们的同志吗?
中年男子不敢肯定,但他绝对会将谢宁的消息都处理干净,绝对不会让谢宁受到别的干扰。
走出西餐厅,谢宁想剁掉自己的手,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安安分分的苟着不行吗?!
到达张公馆的时候正是下午,谢宁带的礼物不说多好,但也不差,规规矩矩的,张家自然不在乎拜礼是什么,反正对于谢宁的到来是十分欢迎,主要还是因为谢宁救了张从之。
张老先生一身唐装,头发微微发白,看着年纪并不大,此时正和谢宁说着他们在上海开的那家纺织厂的事,张从之也时不时的插上一嘴。
关于棉纺织工业这一些方面,谢宁虽了解的不细,可民族工业被外国资本打压控制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
倒是没想到张家身处局中也看的明白。
之前张从之去南京,主要是去收机器,那里有一家纺织厂不做了,里面留下的机器就被他低价购入了。
低价当然是相对而言的,那些机器怎么说也是进口的,价格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那刘家的厂子是保不住了,上面都是饕餮,送再多也满足不了,估计过不了几日那厂子就换主了。”
“可是爹,前几日我看刘伯父又购进了一台机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倒闭的样子。”
嗯?
张从之起身给三人一一倒满了茶,然后才道,“听说一个日本商人给刘伯父投资了,资金周转过来自然就不会倒闭了。”
没想到张从之消息还挺灵通。
张老爷子嗤笑道,“引狼入室......”后果如何不言而喻,都多少厂子被日本人吞了去,被外来资本打压的他们这些人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能够占的市场份额也愈发的少。
谢宁轻抿了一口茶,看来他们对日本的观感都不怎么好。
......
日本在华设立棉纺织厂,装置了许多纺锭和织机,极大的打压了中国棉纺织工业的生产,单是在1921—22两年间,日本在上海、青岛等地,就设立了12家棉纺织厂,纺锭总数将近30万枚。
不仅如此,在看到中国棉纺织厂的基础不稳,资金周转困难之后,日本进行了资本楔入,直接兼并了好几家中国的棉纺织工厂,甚至愈演愈烈。
这是外忧。
内患是政府方面在捐税等方面的压榨,还有官僚资本的金融势力,对民营棉纺织厂进行资本上的控制。
张家是背后有个
儿子进了军界,好歹能说上话,有人忌惮,不然下面的工厂也保不住。
“好了,这都中午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先吃饭,吃完再聊。”
说话的是张夫人,张从之的生母。
头上梳着后挽髻发型,上身穿着偏襟的小短袄,下身也是老式的裙子,一看就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子,眉眼含笑间尽显端庄。
午饭吃的是中餐,张家的厨子很不错,做的菜很是符合谢宁的胃口。
张夫人见谢宁的用餐礼仪虽然和他们有些不一样,可同样的赏心悦目,一看就是出身大家。
谢宁不知道张老夫人在暗地里观察自己,她吃饭的礼仪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虽然上辈子身子弱,可该学的礼仪还是学了的,而且还是顾母花了大价钱请来在宫里待过的嬷嬷一点一点教的。
且谢宁还时不时和长兄一起听夫子讲课,耳濡目染之下,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风度。
即使现在谢宁还是一副瘦弱的身材,脸上气色也算不上多好,但胜在气质卓越,话不多,且句句都能说到张夫人和张老爷心坎上。
席上还有一位妇人,穿着和张夫人差不多样式的衣服,只不过款式鲜亮些,那是张从之的妻子,张二太太。
也是,张从之已经二十出头了,有妻子也不奇怪,不过两人之间却没有夫妻间那种蜜里调油的恩爱,而是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