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御史石三畏
御史石三畏从魏忠贤那里搞清了皇帝派他去登莱查案的目的就赶忙出京,在寿光县会和了山东巡按魏光绪,然后一同沿官道向东进入登莱地界。
登莱的官员早就听说皇帝让两位御史查的案子和登莱所有的官员都有关,生怕招待不好两位御史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所以都是殷勤款待,再送上丰厚的仪程。
石三畏曾在文登县和曹县先后做了两任知县,当年一直是被上司呼来喝去,被同僚挤兑的角色。如今一群知州、道员们却是对他曲意逢迎,他心里那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意就别提了。
到了莱州之后,莱州知州、同知等人因为求活营曾在莱州活动,他们生怕两位御史在给皇帝的报告里写下什么要命的东西,招待两人更是小心翼翼。
这天石三畏陪着魏光绪盘问了几个莱州官吏后回到驿馆,立刻有人禀报有自称茅大通的道士求见。
石三畏连忙亲自到驿馆门前迎接。
“茅道长,你怎么在这里啊?”
茅大通笑着稽首。
“贫道一向喜欢云游四方,今天刚进城就听说石大人在此,便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勿怪。”
石三畏在文登当官时就和茅大通是秉烛夜谈的朋友,后来石三畏在曹县当知县的时候茅大通还给他介绍了几个京城的官员,对他晋升御史和在京城站稳脚跟很有助益。所以石三畏很高兴茅大通能来找他,当即拉着茅大通走进驿馆。
两人落座之后石三畏埋怨道:“现在招远这边正闹白莲教呢,道长也不怕遇到贼人!”
茅大通呵呵一笑:“贫道没少和白莲教打交道,还真不怕他们。”
然后他故意问道:“这边也闹求活营啊,你怎么不怕贫道遇到求活营”
石三畏不在意地摇摇头:“我还真不怕你遇到求活营。
我听莱州的官员说了,这求活营只抢大户,不抢小民,更不杀人放火,与白莲教那种乱民完全不同。
我敢断定,你这牛鼻子老道遇到人家,人家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茅大通立刻给石三畏戴了顶高帽子。
“石大人还是这么慧眼如炬。”
石三畏有些自得。
“我在山东当了好几年知县,若是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岂不是昏官?”
他顿了一下又要求道:“对了,你常在登莱四处游走,认识的人又多,有没有求活营的详尽消息说给我听听?”
茅大通问:“怎么,石大人对求活营感兴趣?”
“是啊。”
石三畏略一点头:“登州的奏报里说求活营有一两千辽民。
谁都知道辽民剽悍。这么多人劫掠数县,却能做到不杀无辜,不辱妇女,不烧房屋,实在太难得了。我一直琢磨不出统领求活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茅大通抿了抿颌下短须笑道:“这个石大人你还真问对人了。贫道刚刚见过这统领求活营的人。”
石三畏先是大为惊讶,然后想起茅大通一向喜欢结交奇人异士,就立刻又释然了。
“快说来听听,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茅大通知道他和求活营接触的事情早晚会传开,所以也没打算保密。
“六月的时候,贫道正在栖霞县滨都宫盘恒,突然风闻牙山那边的金矿出了命案,杀伤数百,就连县里民壮也被贼人杀得大败。
贫道甚是好奇什么贼人如此了得,就仔细打听了一番,发现这个事情不简单……”
茅大通把他如何在栖霞县听到求活营的名头产生兴趣,一路追着求活营的踪迹打探消息,最后又跟着杨肇基的幕僚找到求活营的事情说了一遍,把石三畏听得津津有味。
“道长你可真是大胆啊!”
茅大通却问:“石大人对李云龙怎么看?”
石三畏立刻脱口而出:“说李云龙是受过姜太公的点化肯定是骗那些愚夫愚妇的。这都是白莲教用烂了的手段,不足为奇。
李云龙背后定然藏着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既然道长在求活营待了数日都没有看出这个人是谁,那么可能这个人当时并不在李云龙的身边,他是早已经给李云龙打算好一切,李云龙只要按照他的设计行动就好。
若是如此,此人的能耐就更不得了,其智多近妖都可以与话本里的诸葛孔明比肩了!”
茅大通笑眯眯地说:“是啊。这人绝对可称奇人了吧?
石大人你知道贫道就喜欢结交奇人异士。这个奇人贫道也很想结交一下,不知石大人能不能帮贫道这个忙?”
石三畏忙问:“你要我如何帮你?”
茅大通说:“贫道可是跟李云龙夸了海口,说能够帮他们招安。
若是招安能成,贫道在李云龙面前就有了些面子,再与李云龙好好结交,想来能逐渐问出他背后那人的底细。”
石三畏沉吟了一下问道:“道长能确定李云龙不是后金奸细,和白莲教也没有瓜葛?”
茅大通立刻说:“李云龙肯定和后金、白莲教都没有一丝瓜葛。”
“我相信道长的眼力!”
石三畏稍稍压低了声音。
“既然如此,我就给道长透个底。
提督东厂魏公公你肯定知道。这次我出京之前他跟我说,万岁想要借登莱官员逼反求活营的事坐实登莱诸官沆瀣一气,欺瞒万岁,作为他派监军太监的借口。
所以这事只要没有什么意外,结果已经定了。”
茅大通也是有些意外:“竟然是这个样子啊?”
石三畏却开始发起了牢骚。
“唉,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是非常厌恶阉寺干政的。本来万岁派太监监军我应该头一个站出来劝荐,可是现在我实在没有这个脸说这句话啊!
你是不知道,那些文官武将捞钱的胆子有多大,不在中枢真的不敢想。
就说兵部发粮饷吧,拨发一百两银子要先扣二十两常例,下面胥吏再扣八九两的陋规,银子还没出兵部就少了三成。
唉,你也不敢想那些自称清流的人背后有多么龌龊。也难怪万岁已经不再相信文官武将,只相信家奴了……”
石三畏终是担心在驿馆里隔墙有耳,只吐槽了几句就把话题拉了回来。
“魏巡按是这次差事的正使,我一路上已经暗示了他。正好晚上我就说你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把他请过来一起参详。到时候你要这么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