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行完跪礼，磕头礼后，支帝开始在心中默念自己想要对先祖们说的话，这样沉默着将近一个小时，时间仿佛将两个人定格在这片空灵寂静之地。

支帝终于开口说：

“无论如何，请护佑萧旭平安归来！”

再一次磕跪礼后，两人起身，支帝面向萧旭，替他掸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说；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该教的我也都教给你了，以后凡事得靠你自己去面对，实在不能解决的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这样吧，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这四个字，支帝说了不下几十遍，萧旭望着他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睛似乎又苍老了些。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萧旭很容易便察觉到了那些深埋于支帝内心深处忧虑、不舍、无奈的情绪，元帝的喜怒哀乐都是外放的、显而易见的，而支帝的所有情绪永远是内敛的、悄无声息的。

萧旭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很多，以前在他心里多少有些埋怨支帝的不通情理，严厉苛刻，但此时此刻的他突然理解了支帝，并且感同身受。

十九年的时光，像加了倍速的电影片段在萧旭脑海中飞速回放，当他还在孩童期得知人类孩子都有一对父母和许许多多的亲人时，并没有十分羡艳，因为在他心里，元帝、支帝以及所有哺育、陪伴、教育自己的天神们，就是他的父母、他的亲人。然而，这个单纯的想法随着他渐渐长大变得越来越迷惑。

在他第一次下到人间亲眼目睹人类孩子和他们父母之间温情快乐的画面后，他羡慕了。他将心事告诉守护神同伴，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心境，他找不出自己如此羡慕又如此失落沮丧的原因，他应该像同伴们那样对此毫无知觉的，可是假装毫无知觉真的很累。萧旭就在这样矛盾的心境中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现实逼迫着他学会接受，接受自己就是一个无父无母、从水晶球培育出来的奇怪生命体。

不过，在接受现实的同时，他也在内心深处悄悄地把陪伴自己最久的支帝当成是父亲看待。

即便这位‘父亲’总是冷脸相像，即便知道有危险的可能性，还仍毅然决然地选择让自己去冒险，所有的这一切在此刻的萧旭看来，都是一位父亲为了能让儿子尽快脱离安逸，迅速成长起来而不得不使用的办法。如果溺爱是一种爱，那么忍痛割爱又何尝不是一种大爱！

想到这，萧旭内心涌起一阵酸楚，他从不曾向支帝透露过自己的心事，他将心事封锁在心底，变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现在，从那心底翻涌而上的千字万句到了嘴边却不明缘由地化作一句简单的‘再见！您多保重！’

一声闷响一道强光，支帝若有所思地杵在原地，久久地凝望着眼前这片寂廖空荡后，才瞬移而去。

灵坛空灵寂静，等萧旭和支帝走后，西边密林处，一双宛若溪水般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猝不及防地透出一股邪恶阴冷之气，越过过树叶间的缝道，直勾勾地盯着萧旭和支帝刚才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