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熟悉的身影
翌日。
潘月围上围巾，戴着一顶贝雷帽。
她冒着风雪，钻进了报社。
江城日报，是本市最大的报社，也是最有影响力的报社。潘月又想起自己的那张照片，就是出自这个报社的，一头疯癫颠的头发香海草似的飘摇，完全是一个神经病院逃跑出来的病人。
她哭笑不得。
“同志，你找谁？”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潘月轻轻掩了一下口鼻处，又把围巾往上提了提。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报社工作人员道明来意。
“我们单位有个门面，需要招租。”
一听是广告，还是单位广告，报社工作人员很高兴！他急忙安排潘月坐进办公室，端茶倒水照顾得相当细致。
潘月把门面的详细地址，告诉了工作人员。
把联系方式，留成了商业局房管科科长。至于房管科的科长叫什么，一切都不重要。
报社出广告，最重要的是经济利益。
拿到为期七天的广告版面，潘月差点笑出声。她掏出十五块钱，还煞有介事的让财务开了一张发票。
接下来，潘月回到单位，舒舒服服的等待结果了。
这几天，她时不时站在办公室，往小巷子口的方向眺望。肉眼可见，来这里看房子的人多了起来。
就在广告登出去后，商业局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魏科长，有人找。”
“魏科长，租房子的人来了……”
一声又一声，把魏大民的耳朵都要震破了。一听他们的来意，魏大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就没想把房子租出去，就算要租，他也要榨干净油水才能放手。
有过了几天，潘月亲自来到商业局门口看热闹。
小雪变成中雪，沙沙地打在潘月的身上。她一点都不觉得冷，看见商业局一楼门庭若市，她身上暖的要命。
身后，传来了踩雪的声音。
“你这么一破费，自己就能租到房子？”
这是虞风的声音。
听见她的声音，潘月并不意外。她微微向后瞥了一眼，虞风穿着单风衣，鼻头冻得发红。他似乎不觉得冷，雪白的脖子亮在外面。
“呵……”
潘月嗤笑了一声。
虞风神通广大，耳目众多。关于自己登报整人这件事，她也不打算隐瞒。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就是要把这房子的名声弄臭，谁也不敢租，大家都退避三舍，你说这房子是不是我的？”
潘月胸有成竹，
“说不定啊，这房租还能便宜呢！”
啪啪啪！
虞风抬手，为潘月鼓掌。
他是真心的。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潘月没说话，目光含笑，一直盯着一楼进进出出的人。
还没到收网的时候，潘月也不再着急。雪下的太大，户外工作肯定是做不了了，潘月干脆请假，去刘小倩家帮忙。
她倒是要看看，这笨丫头下雪天还出不出摊。
潘月坐公共汽车，来到平房区的巷子口。她下车缩着脖子，往刘小倩家方向走去。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影子太过熟悉，让潘月有些晃神。
她连忙躲在墙后，仔细看去。离她不远的地方，魏淑芬围着黑白格子的围巾，正躲在别人家屋檐下，往刘小倩家里瞅。
潘月哭笑不得。
她捏着手脚，走到魏淑芬身后。
“魏大姐，咱们进去看看？”
魏淑芬被潘月这么一唤，吓得紧紧闭上眼。好半天，她才扶着自己的心脏，在潘月身上锤了一下。
“死丫头！你不知道我年纪大了？”
潘月连连求饶，
“好大姐，走。我带你进去看。”
魏大姐瞪了一眼潘月，转身往路口走去。潘月见她真的生气了，赶紧追上来道歉。
“首先，我只是路过。恰好看见刘小倩出门倒垃圾，我就留下来看看，”
她解释了很多，从行为到动机。
潘月忍俊不禁，
“好了，我知道了。”
潘月望了一眼天空，天色发黑，眼看就有暴雪了。魏大姐说得对，她年纪大了。潘月实在不放心魏淑芬自己回部队大院。
“魏大姐，走吧，咱们一起回。”
魏淑芬没好气，还有些吃醋，
“你还是留下来吧。我就不耽误你们姐妹叙旧了……”
潘月哈哈大笑，
“巧了！我也只是路过。”
魏淑芬哼了一下，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坐在公共汽车上，潘月冻麻的脚稍微好转一些。她和魏淑芬很默契，没有谈及刘小倩的事情。
魏淑芬说起了周青青的棉袄，说明天把棉花拿出去弹一弹，直接就可以缝合穿了。
“谢谢你！”
潘月打心底感谢魏淑芬。
她在商场给周青青买过两件袄子，好看是好看的，就是不太保暖。八十年代，孩子的羽绒服又没有，想好好看又保暖，只能自己絮棉花做。
可她
，是个手艺废物。
别说做衣服了，就连轧直线她都费劲得不行。
雪天路滑，潘月一路搀扶魏大姐回家。两人在三楼楼梯口分别，潘月正要掏钥匙开门，被魏淑芬叫住了。
“月儿，你现在有事不？”
她面色艰难。
潘月摇摇头，把魏淑芬请进家里。魏大姐坐在沙发上，目光随着窗外的雪花，飘飘荡荡的。
“我快退休了。”
她叹了一口气，
“最近太闲。除了在家给你们做衣服，缝缝补补，我好像没什么事情做……于是，我就出去溜达。”
她看向潘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刚才，我撒谎了。我就是跟踪了刘小倩，她出去买菜，我一直跟她回了家。”
她端起潘月递过来的茶，有事一笑，
“我也跟踪了韩忠。没错，两个人我都在跟踪。”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看向潘月的时候，眼中带着闪躲。
“好多天了。我发现他们并没私下见面。两人在路上相遇，不止一次。每次刘小倩就像躲着我们韩忠似的，韩忠，也像看不见她。”
噗嗤。
潘月笑了，不到一秒，她眼底一红，眼泪又挤了出来。
“魏大姐，你现在就像个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