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是捕虫少年是捕虫武士
两人从烈雀栖息地回到松山镇。
购买精灵球的费用差点让路诤破产，唯靠着反复完成那个【驱逐啄食水果的鸟类】提供一点资金支持才没有彻底沦为赤贫。
烈雀的资质分布和绿毛虫的种群其实差不多，但这次远没有上次顺利，路诤一路放生了接近30只，最后才收服了一只潜力为绿色的烈雀。
三十里挑一的小家伙，出现的概率类似于上小学的时候，你那个班上长得最眉清目秀的女同学。
松山镇宝可梦中心，大堂里任务发布栏附近人满为患。风度哥眼睛一亮，作为一个颇有点自来熟属性的玩家总是喜欢凑这种热闹。他往那里面挤去，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路诤没去管他，走到宝可梦中心的自助服务机前，在类似nfc卡槽的设备上，刷了一下他的训练家磁卡。任务日志提示他又一次完成“驱逐啄食水果的鸟类”，资金到账。
不一会，风度哥挤出人群来到路诤面前，他猛拍大腿：“我们这次可亏大了！那边出了一个新的公共任务，‘驱逐阻塞公路的烈雀群’，不仅有完成奖励，还有积分模式，按累计给各种树果。”
路诤听到居然还有树果，心里一动。树果是培育宝可梦激发潜力的重要耗材，当然完全发挥树果的作用还是需要培育家副职来调配营养品。
他说：“这是个很好的练级任务啊。”
“不止如此，真正让职业玩家都眼红的是一个悬赏。”风度哥顿了顿：“成功完成驱逐烈雀群后，积分第一的个人或团体，将会得到最终的大奖，一枚高品质的进化石！”
路诤听到终于愣住了。这个悬赏他一周目的时候没听说过，这种面向全服新手村的排名任务也不存在有人偷偷完成的说法，是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么？
高品质的进化石，他思忖着，进化石的价值同品质的按稀罕程度来分高低不等。高的如觉醒之石，中等的比如水之石、火之石，低等的比如月之石。他想到了常磐市北部的深灰市，背靠那座月见山，特产就是这种石头，可能最终的奖品就是这种石头吧。不过即使是最不罕见的月之石，高品质的也不低于150万，他掐指一算，要靠驱逐家门鸟搞到这个数量，至少得消耗五千只波波。
所谓进化石，本质上是对应某种元素的结晶体。比如火之石，就是火元素的结晶体，在火山口附近就能挖掘到这种石头。品质越高，对应的元素就越纯，杂质越少。
当宝可梦使用这种进化石时，释放出来的元素会改造宝可梦的身体，促进它的体质更亲和这种能量，因此才可以提高个体的资质潜力。高品质的进化石，几乎可以无悬念的让中低资质的宝可梦资质等级提升，原来绿色提升到蓝色，蓝色提升到紫色。
当然还有在高品质之上的极品进化石。高品质的进化石就已经无限接近于纯粹的元素晶体，而极品进化石与高品质进化石有本质的不同，在于里面凝结封存着另一种东西。
江湖传说，极品进化石与其说是元素结晶化，不如说是某种权能，自然界的地质现象不可能诞生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只能诞生在神的身边。
据说一周目某个隶属于大公会的顶级玩家，就在协助复活“大地的主宰”的任务线里见过一枚极品火之石，相对应“海神”的沉睡之地也应该存在极品的水之石。那么合理推测，各元素的极品进化石可能都需要去对应的神祇之地寻找。
现存的极品进化石，每个都有自己专属的名字，有的叫天空之心，有的叫光明之眼，有的叫沉睡的美人。大多以象征权力的王冠或权杖上的饰品出现，或者被某些神殿作为祭祀品收藏，又或者被放在博物馆里陈列着。
没人真舍得把这种宝物用在培养宝可梦身上，其收藏价值远大于使用价值。因此，训练家们能真正用来做进化石的最高等级也只到高品质而已。
路诤想着那枚进化石，就算自己不用，转手卖掉至少也能折现个70%。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在冒出“美元”符号，像那种古早的卡通片似的。
风度哥也在星星眼，他一把拉住路诤的胳膊：“走，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烈雀们的麻烦！就像我们之前那样配合默契，你负责控制，我负责输出。”
他好似一副积分榜登顶，那枚进化石已经作为最高奖励收入囊中了一样：“咱们三七分成。”
“我怎么才七成？不，你是三成，七成是人家的。”路诤知道风度哥想说什么台词，他熟练地说起车轱辘话，梗玩多了就成了切口，像梁山好汉互通姓名似的。
路诤之前听到镇子里开放树果作为驱逐烈雀的积分奖励，还颇有点意动，现在他冷静下来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放弃了。
首先是烈雀是领地意识和族群意识同样强烈的鸟类，那些聚局在一起的大群烈雀没有彼此发起争斗，意味着其中必然有首领存在。
有首领的烈雀群不会傻乎乎任你在局部以多击少逐步蚕食，它们会在首领的领导下组织起骤然的反扑，不是十几只，而是几十只上百只的猛烈反扑，现阶段没人能挡得住。甚至有意识的埋伏，利用诱饵，然后从后方悄悄包围玩家。一周目的时候满满是血的教训。
第
二，路诤现在手上已经有4只宝可梦了。作为新人训练家的他，身上带超过3只宝可梦就会触发经验惩罚，按理他应该放生一只白板资质的巴大蝶。但他之所以把巴大蝶留到现在，购买食物，分享经验，甚至都学会了睡眠粉，是为了常磐森林里的一个机遇。要是贪图驱逐烈雀的积分奖励，就太拖节奏了，得不偿失。
路诤想了想说：“算了，驱逐烈雀的任务我就不去了，还有其他事要做，改天吧。”
“哦，正巧啊，我今天也没空。”风度哥伸了个懒腰说：“马上就下了。”
“这么大热闹你居然会不上去凑。”路诤跟他组队半天，也算初步了解他的性格。
“今天特殊嘛。”
有多特殊？我们第一次组队的纪念日么？路诤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今天是情人节嘛。”风度哥双手抱头：“你该不会从没和人一起过情人节吧？”
“怎么会……我经常过情人节的，互送贺卡、鲜花和巧克力什么的。”
路诤感觉进入自己的知识盲区了，又感觉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他忽然觉得有点窘迫，脸上有点发烫，他摆出一副很自然的表情，但不知道在对方眼里看来就是张努力想绷住但没绷住的脸。
路诤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呢？只是游戏打得有点久忽然忘记了……谢你提醒啊。”
他不知道自己支支吾吾在分辩些什么，而这些分辩是个人都能看出就只是在嘴硬。
风度哥丝毫不在意，仿佛没看出路诤的窘迫似的，他好像已经提前进入情人节被粉色气泡包围的气氛中了，满脸又幸福又猥琐的表情，倒像是个求偶成功的狒狒。
也不知道情人节的正主圣瓦伦丁同学在天有灵，会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俗不可耐的家伙们。
风度哥在玩家面板上点了几下，说道：“我先下了，改天再一起玩。”
他的身影变成类似投影般的莹蓝色，正快速变得透明，在边界处显示出粗糙的雪花点，快速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旁边少了个人扯皮打岔，忽然觉得天地寂寥起来。
路诤向四周张望，在村镇里独行的玩家们不在少数，看来把今天只是当成每年365天中寻常不过的一天来过的宅宅们，也不止是他一个。这样想来就欣慰不少，游戏好啊，三次元的女人哪有游戏好玩……说起来，烈雀群们聚集起来阻塞重要的道路，也是为了交配繁衍来着。
今天原来是情人节么。
路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影子来，你现在正和谁在一起呢？
……
来到常磐森林，可能是因为驱逐烈雀的悬赏更加吸引，高级玩家组队去了峡谷公路，这里变得人烟稀少起来。
路诤站在一条小路的分岔口，森林里的小路就如同一座蜿蜒曲折的迷宫，他凭借过去的记忆，知道直行往前走，是通往常磐市的道路，这条路一直贴着森林边缘，属于低等级区域。
路诤抬头看向另一侧，这条路向上带着微微的坡度，这是通往森林的深处的路，那是高等级区域，低等级玩家禁入。相比森林边缘的大针蜂、走路草，更深处栖息着凯罗斯（大甲）这种更稀有的虫宝可梦，再深入的话，还有圈圈熊甚至袋兽的族群。
但那无疑会更加危险，像蔓藤怪这种食肉的植物，会伪装成杂草堆，人类或者宝可梦随便踏入就是限制级的丸吞情节，被消化液变为富含蛋白质的营养物质，尸骨无存。
江湖传言森林最深处还有霸主级的高阶宝可梦，威能接近幻想种，被大群的同族簇拥时，即使四大天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路诤用手里的棍子拨开杂草，踏足而前，野外生存技巧给了他近似猎人副职的方便，爬山路减少很多体力消耗。
这种人迹罕至的野外，玩家们也没开始探索，随处可见一些宝藏。
路边一株一人高的果树吸引了他的注意，树上结着一串深蓝近黑的果子，这是墨莓果。这种果子直接食用没有什么具体的效果，但长期食用可以美容，可能是因为这种深色的果子富含抗氧化的花青素之类的。入口甘甜，吃多了回口会微微发涩，但营养价值至少比宝可梦食物要高，是相当不错的加餐。
路诤放出一只巴大蝶警戒，这种野外的树果是相当重要的食物来源，围绕树果经常会有争斗发生。
不过他也没特别紧张，毕竟墨莓果不算稀有，和能激发特攻潜力的龙火果、激发速度潜力的沙鳞果这类制作高级宝可梦食品的果子没法比，一般没有强大的野生宝可梦在附近守护。
采摘下墨莓果，他给每只巴大蝶一串，再在背包里放入一些。树果容易腐败，远不如能量方块这种制成品方便携带，他没法全部带走。继续向前，视野忽然开阔起来，那是一片林中的草坪，一座木屋矗立在草坪边。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有人从木屋中走出来。
来人是个年轻人，浓眉大眼，穿着登山旅客常用款式的贴身长衣长裤，这样容易避开山里的蚊虫。他头戴遮阳的竹帽，真是好一条捕虫少年。
捕虫少年见路诤背后的巴大蝶，扬了扬眉毛：“你也是虫宝可
梦训练家？不过你的巴大蝶翅膀的颜色可不够鲜艳，培育得一般哦。”
“我是来找杉原屋的，听说这里有教授‘十字剪秘传’的道馆。你知道杉原屋在哪么？”
路诤看到捕虫少年的眼神略微低垂了一下：“你回去吧，杉原屋已经关张了。”
路诤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他装作诚恳的样子，双手合十，深鞠躬道：“在下钟爱虫宝可梦，走遍关东地区寻访名师指点。听人说常磐森林有知名的虫宝可梦训练家擅长十字剪秘籍，开馆授徒，特来求教。”
所谓道馆，其实是古称。
很多年前联盟还未成立，大大小小的国家林立，为了土地、粮食和荣誉交战，争端无休无止，也就是所谓的战国。那时候宝可梦还被称为魔兽，训练家被称为驭兽使，驭兽师驱使着魔兽征伐，是国家立足的主力。能驾驭更强魔兽的人成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拥有强有力传承的家族成为豪门，时间久了，豪门成为贵族。
平民渴望成为贵族，而贵族都希望稳固家族门楣，于是各种各样的技巧被开发出来。
有人若是有新的技巧发明，想要与众人传承，他就竖起一杆大旗，自称师范，教授的东西被称为秘传。生徒聚集的地方就是道馆，生徒围绕师范武装起来就是军队，掌握秘传的人如同握紧权力的手，道馆如同军阀，他们向土地发出申索的声音，如果成功了，师范就成为大名。
战国间为了土地彼此征伐，道馆之间为了秘传彼此挑战。但没有人能取得长久的胜利，因为魔兽们相互克制。直到若干个大贵族为了结束这种乱象，达成了共识，签订了盟约，他们以议会的形式整合盟约下辖的国家。后来加入盟约的国家越来越多，大贵族们逐渐隐于幕后，这就是联盟的雏形。
但是道馆的形式却被保留下来。
最强盛和知名的道馆由联盟直接管辖，每年拨下支持道馆运营的费用，馆主由联盟认命。这样的道馆算联盟的下属组织，馆主同时也是所在城市的管理者和保护者。
除此之外，不想被联盟直接管辖的道馆也是存在的，他们不吝教授自己的秘传和徽章给予道馆认可的联盟嫡系新人，但却保持人事和财务上的独立。这些在形式上被联盟认可，称为正式道馆。
除了这些正式道馆，每年也有新兴开设的道馆传授秘籍，这些道馆在未被联盟认可前被称为临时道馆，通过收取生徒的学费来运营。馆主的实力残差不齐，秘传质量也未必有保证。
杉原屋就是这样一处临时道馆，教授虫系宝可梦的培育法和秘传技十字剪。
年轻人一指后面的木屋，道：“这就是原来的杉原屋，也就是原来的杉原道馆。”
他再一指路诤身边的巴大蝶：“你的巴大蝶培育得一般，也学不了十字剪秘籍，你走吧。”
路诤激他：“你又不是虫宝可梦的训练家，怎么了解我们对虫宝可梦的喜爱，迫切想要秘传的心情？”
“杉原道馆现在不再教授学徒了。”
年轻人摆出一副扑克脸，说罢，就要进屋。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代替杉原馆主回话？我要见杉原馆主，难道杉原屋的主人是个沽名钓誉的鼠辈，只差遣旁人拒绝挑战者，是害怕失败避而不战么？”
年轻人猛地回头：“我叫吉，杉原屋的吉！所以我也是杉原道馆的馆主！把你轻慢的话收回去！”他的语气严肃起来。
只要把身份摆出来就好办了。根据一周目玩家整理的攻略，触发这个剧情，首先要从村镇里的npc知道常磐森林里有个叫杉原屋的野生道馆教授十字剪，然后拿出虫宝可梦吸引杉原吉的注意，再引诱他自曝身份，就可以触发挑战剧情了。
“道馆主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人么，那么现在是你来教授秘传技么？”
“想要的话，就拿虫宝可梦挑战吧，杉原道馆只接受虫宝可梦的挑战。如果你赢了，十字剪的秘传就是你的。”
路诤看了一眼杉原吉背后的木屋，心想这么个破地方也敢自称道馆，不知是自不量力，还是隐士风骨。想当年风清扬大侠隐居在思过崖上，杨过遇到独孤求败亡故的剑冢，都是其貌不扬的地方。你们宝可梦世界也流行这种梗么？但大侠们是真有秘籍傍身，而你就是个捕虫少年啊。
“挑战成功就能获得秘传？”
杉原吉冷笑道：“如果你能通过难度最高的‘免许皆传’，还能获得一枚珍贵的赠礼。”
来了，路诤心道。
这其实是难度选择，所谓免许皆传，其实是道馆生徒出师时的挑战，要同时和多个与自己实力相近的人战斗，能击败几个就称为几番打。获得免许皆传认可的人在所属流派中可以自称师范，可以自己开馆教授生徒了。
“很好，那我就试试‘免许皆传’好了。”
杉原吉忽然认真起来，他盯着路诤的眼睛，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他郑重地点头道：“容我一些时间准备。”
他走进屋子，再度走出来的时候，路诤看到他的一身衣着变了，连带着气质也变了。这个捕虫少年不再是乡下农夫和登山游客混搭的土气装扮了，他居然穿着一身南蛮胴具足，青铜、生铁
和皮革制作而成，带着古意和杀气。
杉原吉居然是一身武士的装扮，他手按腰间的佩刀，郑重道：“请！”
路诤也郑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