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泰国与香江的双重抉择
“cut！”
“田均，你的脚踢的再高一些，你刚才的角度根本碰不到脸！”
“还有张仔，你倒的早了一点他的拳头还没碰到你呢……”
“cut！”
“你……李仔，你往路边草里面摔的时候身子太软了，嗯……元龙你来给他示范一下，先看看草里面有没有石子玻璃啥的。”
“征英，你去再给张仔示范一下动作。”
“田均，你看我……”
在刚才韩瑛杰和朱元龙、林征英三人对演员们调整完动作开拍，中途正式拍到打戏后。
韩瑛杰的专业态度也上来了，在看到武打动作不对后，便会马上叫停，调整演员们的动作。
许言心里十分清楚，或者说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清楚韩瑛杰的武术指导水平了，因此也乐得让他去做。
毕竟韩瑛杰对于武术动作的高要求，最后的呈现是在他的电影上，而且对方甚至还是半薪来帮自己。
何乐而不为。
陈咏悯已经换回了自己穿的衣服，因为怕蚊虫叮咬，她穿的也是长裤，勾勒出了曼妙的腰肢曲线，但随后又被她宽松的蔚蓝色t恤遮住。
她此时站在许言不远处，和后面赶来的依依站在一起，看着远处演员们打来打去。
正如此时武侠片为何盛行的原因一般。
那就是，如果有人在街上大喊大叫，甚至卖艺，路人可能是只会看一眼就走了。
但是，如果大街上有两个人在打架，那路人大多数都会停在原地，一定得凑这个热闹，看他们打。
邵氏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再加上市场效果一试水后，果然能行。
因此才推起了这一波武侠片大风潮。
许言知道，《唐山大兄》的成功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有些打斗的因素。
而且，还是别开生面的，让人耳目一新的现代打斗电影，比邵氏的古代武侠要给人很强的新鲜感。
甚至因为背景的因素，还给观众们一种，就像他们经常在路边看古惑仔打架的街斗感觉。
然后再加上，李小龍追求真实，真的就两拳三脚的就把人打倒，这又区别于邵氏武侠的来回反复套招。
真实的街斗，其实也是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这一下子，让观众们的代入感一下子拉满。
只是。
许言十分清楚的一点是。
追求真实很好，按李小龍的路子来没问题，但是呢，对于观众不能只让他们代入感强，影片打斗的精彩程度也要照顾到。
许言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满足李小龍追求，以及观众们对于精彩打斗期待和观感需求。
“cut！”
正当许言思考这个问题时，近处的打戏也终于结束。
韩瑛杰转头看向他，满脸堆笑的朝他点头，“许导，我觉得可以了，您看？”
许言回过神来，轻嗯一声，叫停了刚刚结束表演的众人。
“好！”
“大家表现的都不错，辛苦辛苦，咱们回去吃饭休息了。”
“今天中午还是荤菜！”
许言笑着喊道，同时挥手示意工作人员们收拾器材。
“谢谢许导！”
众人随后花了快二十分钟，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演员们卸妆的卸妆，换服装的换服装。
拍戏的时候，为了演员在荧幕上的形象，基本上穿着都是有型有款的衣服。
但当地的气温，实际上只支持他们穿着短裤背心。
回到北冲他们租住的房子内，许言和李小龍、韩瑛杰、朱元龙和林征英五个人坐在一间屋子内。
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们，也都或三五成群，或都在房子客厅里挤着凑在一起聊天吃饭。
有着空调祛暑，以及之前苦苦渴求的肉菜，加上拍摄的顺利，他们的心情也是愈发的好。
个个都极为精神，哪里还有之前剧组内斗，又热又饿因此蔫头耷脑的模样。
房间内。
许言将他们叫过来的原因，尤其是叫李小龍进来的原因，正是因为下午依旧是有些一场打戏。
当然，它承接的不是刚才的打戏，刚才的打戏虽然还没结束，还需要一场补完。
但是因为等到下午日头会变的，没理由上一秒在路边还是上午，过了两秒，田均一追古惑仔进街，背景成下午大太阳了。
所以下午，许言要拍的冰厂的戏。
拍电影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拍的，并非完全按照时间顺序来。
餐桌旁。
“来，咖喱鱼蛋，碗仔翅，我刚才去厨房尝了一下，厨师做饭的味道很正点的。”
泰国这边吃饭大多都是坐在地上，围在一张矮桌旁。
许言现在面前的这张高桌长椅，还是之前吴家乡在这里时费了不少力气找来的。
现在倒是正好让许言他们来用。
许言率先动筷，一边夹菜一边招呼着众人。
韩瑛杰和李小龍随后夹
菜，朱元龙和林征英等韩瑛杰夹完之后，这才拿起筷子。
估计林征英和朱元龙一样，餐桌上的规矩被师傅们都教了特别多。
“龍哥，你台词记得怎么样了？”
将嘴里嚼着的两颗咖喱鱼丸咽下去后，许言转头看向正喝着汤的李小龍。
闻言，李小龍用餐巾擦了下嘴，点点头：“没问题。”
“咱们下午要拍哪场戏？”
在座的除了林征英外，都在片场待过，知道影片的拍摄规律。
“我打算拍田均被制冰厂背后大老板杀了后，你带着制冰厂工人们去找人在冰厂闹事，首次出手的戏。”
“好啊。”
李小龍见要拍到自己的打戏了，也是来了兴趣。
“我台词都没问题的，前几天挺闲的，我都用来记台词了。”
听到前几天这三个字，朱元龙和林征英也是一下子想起了吴家乡，以及自己当时在做的事情。
“征英。”
“许导您说。”
林征英一听许言叫自己，马上放下了筷子，尊敬的回道。
许言笑着看向他，“你的第一场戏要来了，而且还是一场打戏。”
“啊？这么快？”
林征英此时本就是少年心性，上午许言说完后，他虽然也一直想着许言什么时候会把这个角色正式的告诉自己，交给自己。
即便是一个小角色，他也一定要努力演好。
自己拿到剧本后，一定要如何如何准备。
没想到？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许言马上就把这个角色给了自己。
而且还告诉他，吃完饭休息会马上就开拍。
因此，他这才有些惊讶的回道。
“放心。”
许言毫不意外林征英的反应，“待会我会给你一份打印好的剧本，你要扮演的是挨打的一个小角色，可不是很光彩哦，当然了，台词和镜头还是有的。”
“没事的，没关系，您愿意给我这次表演的机会，我就很感激您了。”
林征英一听这是个小角色，而且还是挨打的，反而放心了下来。
不然真让他演什么重要的配角，他是又怕自己演得不好拖后腿，又怕光顾着演戏，自己的武术指导彻底不用干了。
安排好林征英，许言这才将话题引向韩瑛杰。
“韩老，今天的打戏，您觉得田均他们拍的怎么样？”
许言故意将话题引向打戏的武术，他今天将众人叫进来，为的就是观察李小龍的反应。
李小龍在武术一道上，肯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可前世《唐山大兄》能够成功的重要原因也在于他的改变。
因此他在打戏上还是要变，肯定是不能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
这会的许言能不能用人情使唤李小龍配合自己，可以。
但他是打算把人情留到更有用的地方。
比如说这部电影或者下部电影上映后，有公司不仅愿意花重金挖他走，甚至还愿意帮他付合同违约金时用的。
因此，他打算逐渐改变李小龍，还没有完全固定下来的电影打戏认知。
用润物细无声，且不需要花费任何代价，这才是许言所追求的。
“上午他们整体打戏还算不错，但是田均呢，他的个子不够高，腿法踢技施展的时候，是需要对手演员配合的。”
“后面还有他的几场打戏，我觉得这点到后面得关注一下。”
韩瑛杰放下筷子，思考着上午拍摄时具体遇到的情况，将其中细节告诉了许言。
至于许言到底懂不懂。
韩瑛杰这个浸淫武术几十年，名声实力都有的他，在跟别人讨论时，如果遇到有别人跟自己观点相悖的时候，他经常会怀疑对方到底懂不懂。
这种情况也经常出现在他和别人合作时，他基本上都是说个大概。
但到了许言这里，他说的十分仔细。
因为经过这两天和许言相处，以及从何冠倡、胡金全那里听到的消息。
许言又能写，又会画，还能拍，是真的懂电影，而且做人做事人的分寸面对任何年龄都能拿捏。
仿佛什么事在许言这里，都变得特别简单。
因此，他现在真的会怀疑许言是不是武术也懂。
“嗯，龍哥，你觉得田均他们今天的打戏如何？”
许言点首，然后忽然转头冷不丁的开口询问正在夹菜的李小龍。
他的这一句话说出来。
餐桌上的人都是微微一滞，很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许言会这么问。
虽然说李小龍和韩瑛杰之前的事情已经说开了。
但说开是一回事，两人武术理念的分歧还在。
许言说让李小龍评价一下田均今天的打戏，其实，就是让他评价韩瑛杰的武术。
这……
韩瑛杰有些意外，他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觉得许言这话问的有些没必要，之前说好了他和李小龍各自拍各自的。
后面有双方遇到的戏，那就听李小龍的。
他本来就是帮忙的，李小龍也是主角，也不可能说非得在这点上反驳对方。
但是韩瑛杰又知道许言肯定不会忽然这么问，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被许言这么一问，餐桌上的人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来到了李小龍身上。
李小龍看了眼许言，发现对方表情如常，没看出什么。
最后笑着冲他说道，“拍田均打戏的时候，我那会有点想琳达了，在想给她写信时要写什么，没太注意。”
说话的时候，李小龍的态度十分温和，毕竟他和韩瑛杰之前已经握手言和了。
他自然还是不认同韩瑛杰，但当面指点对方的武术，那就有点没必要了。
“是吗？琳达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呢？”
“那还不简单，等这次戏拍完，你跟我到美国玩几天。”
“那可说好了？”
“一定。”
许言见李小龍没有插进打戏话题的意思，他倒是不怕李小龍真的指点，他有很多种方法将其兜住。
但是李小龍兴趣寥寥，还找借口推辞，只能说让李小龍改变打戏的事情，还得换方法进行。
于是他随后接过话题，将其化解。
随后，他又和韩瑛杰聊起了，邹纹怀找胡金全介绍一位中老年高水平龙虎武师的事情。
这是《唐山大兄》这部电影最后的大boss，正好需要这么一位。
“这个事我之前也问过胡导，他确实也找到了一位，原本机票都买好了，但是老爷子家里面有事，刚刚把这个事推了。”
“现在胡导又在重新联系，这个事胡导没好意思告诉邹董，打算让我给你们转达一下，也就是刚才回来后我跟胡导联系时知道的。”
韩瑛杰刚才接完电话后，这事说起来，确实没办好，毕竟这可是个重要角色。
邹纹怀在香江划拉一圈，合适的武师都在邵氏，其余的武师或者演员，要么年龄不符合，要么身手不够。
因此在告诉胡金全后，胡金全就算不说想和许言合作的事，他自己本来和邹纹怀也是老同事，好朋友，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也是因此，邹纹怀出于对胡金全的信任，这也是毫不犹豫的安排《唐山大兄》剧组飞往泰国，毕竟在打boss前，剧组的人可以先拍着，等胡金全找的演员到了，再拍boss的戏份。
但是。
没想到缺出了这种事情。
听着韩瑛杰的话，许言轻轻点头，“行，我知道了。”
“我会告诉邹老，没事，我可以先将你们在的人戏拍完。”
韩瑛杰观察着许言的表情，看到对方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午餐吃完。
许言将一份剧本递给了林征英，并详细的告诉了他这个角色应该怎么演。
听起来复杂，其实因为这个角色只是个小配角，也没有太多台词，许言几分钟便说完了。
时间转瞬而逝，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很快来到拍摄时间。
许言一行人朝着制冰厂赶去。
……
与此同时。
香江。
東英大厦。
个头不高平头发型的吴家乡，这一次没有带着助手，一个人坐在邹纹怀的办公室里。
他看着邹纹怀递到自己面前的解约合同，低着头，面色阴沉如水。
而邹纹怀并没有看着对方，而是一个人安静的在茶具上冲泡着茶叶，并随后给吴家乡倒了一杯。
“来，老吴，尝尝我的茶怎么样？”
“这可是我压箱底的茶，一般我还真不拿出来。”
依旧穿着十分板正的西装，只是脱去了外套，戴着眼镜两鬓染霜的邹纹怀抬头笑着将倒好的茶递给了吴家乡。
吴家乡这时一改刚才的面沉如水，带着礼貌的微笑回道：
“你这茶香四溢，我都不用尝。”
邹纹怀重新坐好，又来回跟吴家乡客气几句，聊了一下以前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这是在说正事前，尤其是不算好消息的正事前，往往都会有的环节。
吴家乡是昨天从泰国飞回到了香江，到家时已经到晚上，在家住了一夜后，下午也是随即赶到了嘉禾。
昨天他们就在电话里聊了聊泰国的事情。
毕竟当时一句话换掉吴家乡的是许言，吴家乡和邹纹怀还是没什么。
而吴家乡这次来，也是打算问邹纹怀要一个说法。
事反正是已经发生了，最后这事到底怎么算呢？
吴家乡此时坐在沙发上，见邹纹怀一直不提正事，最后也是没辙，只能自己开口：
“邹经理，不，邹董。”
“咱们聊聊昨天晚上我回到香江后，电话里的事吧。”
邹经理这个称呼，那都是以前在邵氏混过的老人才有资格叫的，吴家乡自然有资格。
而他此时刻意的换称呼，也是提醒邹纹怀，咱们
得好好聊聊这件事了。
他之前接拍《唐山大兄》确实是来还邹纹怀人情的。
但是，这部电影无论是从制作，演员和剧本，除了分镜特别好外，什么都挺一般的。
再加上嘉禾这个新公司，小公司，他这个级别的导演已经是邹纹怀能找到的最好的导演了。
这个条件，换成别的导演，人家是不会来的。
他说到底，那也是来帮忙的。
结果呢。
就因为和演员的分歧，嘉禾的大老板许董，那可是一点都没犹豫，直接打他的脸，把他给换掉了。
拍电影遇到导演和演员有分歧，不换演员换导演，这可是头一遭。
这要是传出去，他吴家乡以后还要不要在电影圈待了。
因此，吴家乡怕邹纹怀继续扯东扯西，再次开口直截了当的说道：
“找我来拍电影，结果一句话把我这个导演拿掉，这个事，您得说说该怎么办？”
身材矮瘦的吴家乡，此时全然忘了是他自己在电话中说的，李小龍和他两人只能就留一个的话语。
他带着颇为不甘的表情，盯着面前脸色逐渐从笑容转为严肃的邹纹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