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窄巷，断刀，古惑仔
“拍电影？”
“拍电影不在片场拍，跑银行里面来做什么？”
陈晖敏有些好奇的问道，问之前他也回头挥了挥手，示意堵着门的小弟们散开，各自找个地方坐。
同时，被叫做小曾的年轻警察，也起身给他倒好了酒。
李姓警察用餐巾抹了抹脸上的皱纹，笑意从里面露出：
“说起这个那也是有意思。”
“本来说什么这个什么剧组啊，要在银行面前拍一部抢劫戏，就是做做样子。”
“本来两边都说好，签好协议了，结果万有银行的老板忽然反悔了，怕他们假戏真做，就反悔拒绝了。但是协议都签好了，剧组肯定不愿意啊，所以最后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就让我们在附近看着，以免意外。”
话音落下，陈晖敏豪爽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这个银行老板有点意思。”
“别说，要是真这么搞，我怎么觉得还真有点能成功的意思呢？”
本来警察老李和小曾也都在陪笑，听到后面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他们十分清楚。
面前这个和他们谈笑风生的人，在他们面前好像个和蔼的老大哥模样。
真要发起狠来。
手底下快三百人的小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是他自己，他们做过陈晖敏的同事，知道他多能打，从小习武的身手要是都不拎东西，一个打七八个不是问题。
“行了，看你们两个吓得。”
“我就算真要做，也不会在你们执勤时候干，得了得了，我去二楼了，你们吃吧。”
陈晖敏瞪了他们俩一眼，喝了口杯子里的酒，正准备起身离开。
忽然又顿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们知道是哪家电影公司吗？”
李姓警察想了想，他光顾着收钱了，这个事具体咋样他还真没怎么在意。
于是他目光一转看向小曾，小曾坐在陈晖敏身边，陈晖敏也转头看向他。
刚刚被陈晖敏一眼瞪的有些后怕的小曾，声音有些沙哑的回道：
“我听他们聊这个事的时候，好像提到过邹什么怀来着……”
“邹纹怀？”
陈晖敏忽然开口接上。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小曾快速得点着头。
陈晖敏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不对啊，邹纹怀不是邵氏的人吗？邵氏什么时候混成这样了？”
几年前，他和邹纹怀在邵氏见过面的，交情不算好，但勉强算认识。
“这个电影好像不是邵氏拍的。”
李姓警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们聊事情的时候我没怎么听，但是我知道，他们从头到尾也没提过邵氏。”
“而且，看上去剧组还抠抠搜搜的，脸熟的明星啥的也一个没见到。”
“没提过？邹纹怀不就是邵爵士的人吗？”
陈晖敏有些疑惑。
说完，他又看向两人，但两位警察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你们两个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你们收保护费怎么收的？怎么还没有我们管事呢？”
陈晖敏冲着两人重着语气说了几句，“走了走了，我上去了。”
一听说没有什么脸熟的明星，拍片还抠抠搜搜的，这两人又是半天憋不出来了屁。
他想着估计是哪个小电影公司在拍片，没什么油水能榨，自己这两个老同事也收了钱，再去收债就有点坏规矩了。
他陈晖敏天天四辆跑车换着开，晚上在管事的夜总会喝各种好酒喝到天亮，又不是什么缺钱的人，也就懒得问了。
等到有机会再见到邹纹怀，顺便问问咋回事，是不是有公司顶了他的名？
不管是不是真有人顶，邹纹怀的感谢费肯定是有的。
而看着对方上楼之后，两位警察也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是陈晖敏现在对他们的态度很不错，甚至愿意喝他们一口酒。
但毕竟他们现在不是一类人，对方万一翻脸了，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所以，两人随即离开了餐厅，打算回万有银行那边看一眼。
然后就不等着，直接撤了。
不得不说。
香江六十年代的黑帮，其实真的是要比大多数皇家警察靠谱的。
毕竟人家收了钱，那是真给看场子。
……
与此同时。
谢闲和许言来到了万有银行附近。
此时这里围的快上百人，差不多一半龙套一半路人，主要是外围和里层的区别。
“卡！”
李翰详的声音很快传出，他走到万有银行门口货车上的戏中“拍摄组”前，对着几个蒙面男演员说道：
“笨。”
“你们一定要演的很笨，你，待会别把枪拿稳，掉到地上。”
“戏里面为什么围观的人会认为你们是真的拍戏呢？为什么会在银行里面有枪声响后，依旧还能笑出声呢？
”
李翰详详细的朝着这几个经验薄弱的新人解释道：
“正是因为这群蒙面劫匪在没有进到银行前，在外面围观的众人面前，又是丢枪，又是被导演骂的。”
“这样一来，你们持枪的强者印象一下子就被弱化了，一个连枪都拿不稳的人，难道还能是真的劫匪吗？”
蒙面的几个演员纷纷点头。
“待会他一掉枪，你不能坐着了，你得站起来骂他们，上压力。”
“这样才能让围观的人看笑话，也是能最大程度削弱他们强者印象的。”
李翰详又转身，朝着蹲在货车上，认真听他讲戏的“剧组导演”说道。
后者连连点头。
“好好好。”
“咱们再来一条。”
李翰详走回到万有银行对面，站到摄影师旁，看着报场次的人走到场中。
“第一场，第十三次……”
啪。
镜头推进。
坐在货车上的“剧组导演”，嘴里刚喊了几声“预备”。
“停。”
李翰详的声音再次响起。
“眼神。”
“你要注意，你要演的这个‘导演’不是一个真正的导演，他是行骗组织临时拼凑起来的。”
李翰详又走到场中，“所以你不用太全神贯注的盯着演员。”
“你作为行骗组织的一员，你要做的是观察环境，虽然嘴里喊着预备，但是眼神飘忽不定。”
“你看我。”
“预备，预备～预备，预备……”
李翰详亲自来了一下这个假导演应该如何表演。
“记住，每个预备之间你眼睛看的方向，你的神态都可以走变化，这里我会不断的让人推特写，切画面。”
“紧张感，虚假感得营造出来的。”
李翰详说道最后，刚准备走，又转身开口：
“最后，你要记得，你这个人物一定是骄横的，脾气暴躁的，那个痞劲得演出来，不然待会骂人的时候，观众感受不到那种愤怒。”
“好的导演，麻烦您了。”
货车上的演员听李翰详讲戏的同时，都是直接从椅子上坐着改为蹲下。
李翰详摆摆手，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向场中。
再开拍，这一条终于是完美的过了。
“看，你看那个就是李翰详，怎么样，第一次看现场拍戏什么感觉？”
谢闲和许言站在外围，看着李翰详的指导，谢闲转头朝着他说道。
而许言看着这一幕，也是暗暗点头，李翰详作为导演，无论是调教演员，还是现场的掌控力是十足的。
毕竟这可不是他合作了多年的演员和剧组。
一切都是新的，但李翰详无论如何，总是能将戏牢牢的托底。
看到这里，剧组进入了休息时间，这边刚喊了休息，外围围观的路人便有不少人动了，准备离开。
而许言和谢闲因为来的晚，都在外围，人群这么一动，两人也是被冲开。
“靓仔你跟着我啊，我现在带你过……”
“欸，人呢？”
......
“瀚详！”
万有银行前。
李翰详正对着走过来的演员们说着什么时。
忽然一道声音从旁边的龙套的人群中响起。
“嗯？”
一时间，旁边听李翰详讲戏的演员们，心里咯噔一下。
纷纷朝旁边的龙套们看去，心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这么没大没小。
这个时候的香江是完全的导演制。
没有好莱坞那边所谓的“巨星制”等等隐性制度。
话语权基本上都是导演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忽然听到有位龙套演员这么喊李翰详，他们心里确实是一惊。
周围的人咯噔一下。
但李翰详却是听出了声音的熟悉。
他一转头，便看到身材挺拔，长发棕色墨镜的谢闲穿过龙套群，走了过来。
“老谢。”
“来这么早？”
李翰详因为是大陆人，说话基本上保留着那边的口吻。
而准备拦住人乱闯的剧组工作人员，见李翰详开口，自然也就停下脚步，没有上去阻拦。
“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
谢闲走过来亲切的握了握手。
而刚才听李翰详复盘戏的演员们，在谢闲走到他们面前时，结合刚才的那声老谢，看着谢闲也是愈发的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来来来，先坐先坐。”
“你们，也先去休息会。”
李翰详又让人搬来一张椅子，今天的天气多云，虽然也有些热，但并不晒。
他和谢闲坐的地方也没有用遮阳伞撑起。
至于为什么不向谢闲介绍那些年轻演员？
根本没有必要。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些人里面几乎没有什么能
成器的，介绍也是客套，没啥意思。
“我刚才可在旁边看了，今天还算顺利啊。”
谢闲接过人递过来的咖啡，朝着李翰详笑道。
李翰详则是摇了摇头，“顺利什么呀，你是不知道今天遇到这事多离谱。”
说完，他又讲万有银行刚才变卦的事情简单的讲了讲。
“......最后，塞给警察的钱，那不还是我们这边出的嘛。”
“真是浪费钱。”
谢闲听后倒是笑了，“别说啊导演，你这倒是活出来个轮回了，最开始我跟着你去宝岛拍戏，拍了那么久，你是一毛港币没给我啊。后面拿到投资了，拍个电影雕梁画栋，恢弘壮阔的不行，钱花的像纸一样，现在倒好，你又成最开始的节俭了。”
李翰详听后也没有因为对方提到自己如今的境遇落差而不满，但还是笑骂道：
“怎么，是没给你钱，我冰箱里的大闸蟹都是吃的？都是谁成捆成捆拎走的。”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都不禁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对了，你不知道。”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能当男主角的靓仔，肯定行的。”
说到这里，本来笑着的谢闲，也是转为了纳闷的口吻：
“我刚才还硬拉着他来你导戏，结果你刚才一喊休息，我和他站在外面人群一动，不知道跑哪去了。”
说完，谢闲还叹了口气。
李翰详仔细的看了谢闲几眼，“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你跟我开玩笑呢？”
“这在大街上，也能给你找到好苗子？那你不让你公司里塞？”
谢闲摇摇头，“我这不是看你这边着急吗？而且刚才我是用了你的名号，才把人拉来的。”
“你说真的？”
“那还能有假吗？”
“那倒是还真有点可惜，我们电影公司刚成立，现在也确实是缺少人才。”
李翰详有些可惜的摇摇头。
“要是你这能找来好演员，我们老板，肯定是愿意收下的。”
“你们老板？对了，你之前跟我叙旧的时候，也没怎么详细提你的公司，谁把你们拉到一起的？”
谢闲放下咖啡，推了推眼镜。
“一位是邵氏出来的邹纹怀邹先生，另一位那就真是我有幸遇到的伯乐许言老板了。”
“许言？还伯乐？你这评价够高的啊，邹纹怀不用提，但是真要说起来许言这个名字我还真没听过。”
“不用听过，相信我，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听。”
李翰详冲着谢闲自信的一笑。
谢闲听着这句话，看着对方那么自信，下意识的就开始仔细想这个名字有可能的来源出处。
正当两人喝着咖啡聊天之时。
不远处。
一条窄巷前。
许言看着一个劲想往自己胳膊上揽的，身穿时髦靓装，两条长腿笔直的少女。
“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
少女带着许言在巷口停下，看着刚才人群带着他往外走时，忽然走到自己面前，面色紧张的说‘求你帮帮我’的小姑娘，微微皱眉道。
本来他是不想理对方的。
但偏偏他被人流冲的只能是和这个小姑娘一个方向，对方又突然架住他胳膊，半推着他。
他也不好一下子将她推倒。
本来她就喊着‘救她’的话，自己再真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翻，那路人就得真救救她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理。
许言之前待的地方，都是有钱人才能去的。
这次万有银行位置比较偏，距离未开发完全的贫民地界，以及传说中的“三不管”的九龙城寨不是太远。
这地界人员构成太过复杂。
像这种忽然凑上来的女的，没准就是附近小的帮派推出来专门找有钱人钓鱼的。
“靓仔，瞧你说的。”
“我不就是看你又高又靓，想跟你交个朋友吗？”
长相清纯，穿着却十分成熟大胆的少女一个劲的往许言身上靠。
“我不交朋友，我有事先走了。”
一边推开少女，许言直接朝巷口走去。
但少女忽然又拦住了他，“别啊。”
“你放心，我不是带人来骗你钱的，我真是单纯的想跟你认识一下，你要是不信，这附近的酒店你随便挑一家，我让你看看诚......”
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魅，但不知道说到最后时，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
眼神愣了一下后。
她忽然迈着笔直的长腿，急忙朝着巷口外的大街上跑去。
“......站住！别跑！”
也就在这时。
许言隐隐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他看着慌忙离开的少女。
心想说这还不是，报复的人都追到这里来了。
“让，让开！”
许言因为好奇转身的同时，另外一道新的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
嗯？
许言猛的一转头。
便看到一个短小强悍，有着浓密黑发的男人，左手捂住侧腰的血迹伤口，右手挥着一把断掉的砍刀，冲着堵住巷口的他喊道。
但许言并没有让，而是看着那张慌张的脸，微微有些出神。
那男人见许言没让，又打量了一下许言的身高体格，想了想自己的伤口，听着后面的追来的动静。
咬咬牙。
选择不从许言那个能直接通往外面大路的口出去，而是直接左拐拐入了左手边，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巷子主路旁的蛛网小道。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许言忽然开口了，“潘梽......”
见人拐走，许言下意识停下了话语。
看着远处出现在巷子那头因为人多，所以在进来时不小心挤在一起的四五个人，和他们手里的刀具铁棒，锁着眉头，准备转身自己离开。
但他还没动，刚才那个受伤男子忽然又拐了回来！
“你……认识我？”
潘梽勇看着许言快速问道。
许言看着突然又出现腰侧全是血的潘梽勇顿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到了远处四五个人让他拦住对方的声音。
许言心里下定决心后，反应就快很多了。
他先是点点头，然后用身子横拦住窄巷口。
同时嘴巴快速说道：“你先用刀架过来，快，架过来！”
潘梽勇那是常年血里乱战的人，当即明白了许言的意思，快步上前架住刀。
两人身子贴近后，许言连忙开口：
“我说什么你直接做，别想别问！”
“出巷子东跑，哪人多往哪扎，过去到银行前看到货车，就说认识许言找人拿钥匙，直接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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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是那个年代避不开的话题，但并不会占据太大篇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