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梦境
小江轶把被褥藏到了候诊处两排座椅中间。
这样不管从前还是从后看,都看不出有个人睡在那里,比较安全。
但即便是这样,江轶心里依然觉得忐忑不安,所以夜里不敢睡太死。
他潜意识里逼迫着自己十几分钟就醒来一次。
明明身心早已疲惫到了极点,可是恐惧还是不得不让他绷紧了神经。
新换的地方虽然隐蔽,但周围全都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乍一看,似乎更能蕴藏危险。
但比起明晃晃地直接暴露在那人的视线当中成为他唾手可得的猎物,江轶还是选择待在黑暗里。
果不其然,心存歹念的人一次没有得逞自然不会轻易收手。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惊醒以后,江轶敏锐地发现周围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当他警惕地爬起身一看,一个黑色身影正背着光站在离他不远的几步以外。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江轶还是能感觉出来那人正盯着自己,而且似乎还朝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那人说:“小江轶,原来你在这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轶没有一丝丝地犹豫,他是出于本能地往外逃跑。
所幸这家医院的候诊处是开放的,那人堵住一边的去路,江轶便可以从另一边逃跑。
他是小孩儿,身形灵活,那人岁数大了,自然追不上他。
但是江轶还是边跑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算了。
这个地方人太少了,他既然知道那人对他心存歹念,一开始就应该把被褥安置到人多的地方。
人少的地方虽然隐蔽,但是一旦被找到也等于给了歹人可趁之机。
但他终归是一个小孩子,哪里能考虑那么周全。
他边跑边想,既然他找不到一个人多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让那人进不来,岂不是相当于阻断了危险。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卫生间。
果然,卫生间里空无一人,他找到一个锁是完好的卫生间隔间,进去把自己锁了起来。
他所在的区域通常晚上是不会有人来的。
所以如果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肯定就是那个人。
但是江轶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脚步声。
但是他还是不敢出去。
他甚至打算直接在这里躲到天明。
但小孩子毕竟耐心有限,而且人一旦把注意力集中到时间上,就会发现时间过得特别慢。
江轶在卫生间隔间里等得都快睡着了。
随着时间的逝去,他的警惕也渐渐放松了。
而且站了这么久他腿都酸了,他打算出去就找那些打地铺的家属的大本营,在那里的话那个老头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他将锁轻轻地打开,然后把门推开一条缝儿,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他发现除了他这间,所有隔间的门都开着,所以可以确定这里是没有人的。
出了隔间,江轶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万一那个人看见他进了卫生间,还一直不死心地在外面等着他呢。
所以他无比小心,在出卫生间之前,他先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影,他才快速往外跑了出去。
他打算朝东跑,那个方向是打地铺的集中营,人多。
但在拐角处,他十分不幸运地与那个变态老头撞了个面对面。
他想转身往回跑,但因为距离过近,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个人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并强势搂住他往角落里拖。
小孩子毕竟比不上成年人的力气,就算他再怎么挣扎,因为身形的差距也很难挣脱。
他用拳头捶打面前人的胸脯,用脚踢踹面前人的小腿,他使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可还是无法阻挡那人将满是恶心老茧的手伸进他的裤沿,触碰他的肌肤。
江轶浑身战栗,他本能地抗拒这一切。
他忍着恶心和不适,失声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不是妥协,而是自救。
那人因为这一声,手上的动作终于停顿了片刻。
于是满含狎玩之意地说道:
“小东西,这几天不是一直躲着我吗,怎么突然这么乖巧喊爷爷了?嗯?”
“爷爷跟你玩个好玩的,你乖乖配合,爷爷舒服了给你奖励好不好?”说着便用他那张恶心的臭嘴去凑近江轶的脸颊和脖颈。
江轶趁他放松的时候,抬起脚狠狠在老头脚上踩了一脚。
老头吃痛放开了江轶,江轶拔腿就跑。
江轶遇上了巡逻的保安,保安的出现再次挽救了他。
于是江轶朝保安大声求救:“叔叔!帮帮我,那边有坏人!”
等保安赶过去的时候,那老头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因为没有抓现行,又因为求助者只是一个小孩,保安心里也不是很想趟这个浑水,于是打算随便安慰江轶几句便敷衍了事。
江轶只好问保安接了手机,再次给爸爸打电话。
“喂?”
“爸爸,是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回去吗,你怎么天天打电话过来催我,你总是打电话还叫我怎么专心工作啊?”
“可是爸爸,我……”
他还没把这次打电话的理由完全说出来,对面就不耐烦地:
“行了行了,别催了,买的车票已经定好了,你再催我也不可能提前回去啊。”
“就这样,挂了。”
江轶怔在原地好长时间。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是一个真正无助、无人可以依靠的小孩了。
以往虽然也有无助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那一刻的无助感比此时更加强烈。
保安从江轶手里接过手机,询问道:
“怎么样?你爸什么时候过来?”
江轶不说话。
“你这个小孩儿脾气还挺犟,那个人也没把你怎么样啊,我看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直接算了吧。”
江轶心里哼笑一声,现在这样,不算了还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个小孩儿,又没有大人的支持。
可是,难道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便不算伤害了吗。
那时刚刚经历了这一切的江轶还很懵懂,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但又说不清那种伤害是什么,因为伤害并没有发生在身体上。
可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渐渐明白了。
他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在梦里不断复现当时的情景,甚至梦境里呈现的比当时真实经历的还要可怕。
在梦里,他不情愿的情绪更加强烈,反抗的动作也一次比一次激烈。
可还是阻挡不了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醒来以后,尽管知道那是梦境,可那梦境竟是如此真实。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件事早就给他心中造成了极大的阴影。
当别的男生开始沉溺于打手枪的快感的时候,他还深陷于那个无耻肮脏的梦境。
所以他才会无比抵触别人的触碰,听不得别人话语里的一丝挑逗和下流。
当他身体已经初具成年人的雏形,力量得到了更多的提升,他面对这些他无法忍受的事情的时候,常常会非常暴怒,甚至在别人眼里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程度。
他的这种发泄,就像是在弥补当初那个弱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