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 秦时风韵(84)三更
秦时风韵(84)
因着心里憋着坏水,这就需要夏太后配合。
桐桐只能跟夏太后说:“需得您见见韩使,离故土思故人……难免。”
夏太后沉默了一下,而后便笑了:“韩国……终是走到头了。”她将花剪下来端详了端详,给桐桐簪于鬓角,“明日宣召韩使,请韩氏与成蟜作陪。”
正是此意!
韩使不仅自己进宫了,带了许多礼物,更是带着韩国的公主来了。
韩公主才十二三岁那般大小,滞留咸阳已然有近一年时间了。此公主乃韩王诸多公主中年龄合适的一位,在送来之前,不过是不起眼一庶女,并无公主封号。
来了咸阳,未曾出过韩|使馆。
此女说起来,跟韩氏乃是堂姑侄。
韩氏而今在宫中过的甚是清净,她看着这位公主面色复杂:来作甚呢!不过又一可怜孩子罢了。
她笑着招手:“来!见过太王太后。”
韩公主见礼,“太王太后千秋。”
夏太后招手叫人:“来,近前来。”
韩公主近前,微低着头。
夏太后打量了这位公主,才跟韩使说:“多年不听乡音,难免怅然。而今我年迈,故土何样已然不记得了。这些年,韩王使人来咸阳,怕伤感,也懒于见人。昨夜梦里,又见父母亲眷,竟是想起祖母……醒来依旧在秦宫。便想召你来问问,韩……可好?”
韩使眼含热泪:“臣来之前,还曾去夏大夫府上。夏大夫每提及太王太后,必痛哭。您若是想亲人,我们此次带了夏氏女为滕女,此女在外候着。”
乃夏太后侄孙女。
夏太后面色便微微不悦:“当日,送我来咸阳,离故土离亲人,而今,何苦再叫孩子受这苦楚呢!”
说着话,还是将人宣进来了。
此女十四五岁的年纪,与夏太后的鼻子长的一模一样。这种属于家族遗传,一看便知一家人。
这一见之下,夏太后想起了她刚来咸阳时的样子。夏家女离家一载,亦是有许多委屈之处。因此,只一看见,便都眼泪汪汪。
哭的不能自抑了,韩使也尴尬。
桐桐就笑,而后劝夏太后:“您是真想故地了!不若,孙女抽闲暇之空,替您去一趟可好?”
夏太后一脸的犹豫:“千里迢迢,又如何舍得你?”
桐桐真笑了:“咸阳到新郑也就一千里左右!一千里听着远,可八百里急报,一日可达!便是一日跑五百里,两日便到。”
夏太后不哭了,“这般近么?”
“是啊!没您以为的那般远。”桐桐就道:“若是快,一旬便归。越是想多留几日,必不逾月便归。”
夏太后求证般的看向韩使:“当真若此?”
“正是!”
夏太后满脸都是:“我记得来时走了许久许久……”
这般说着,连韩公主与夏家女也看向韩使:家真的不远么?
桐桐觉得俩女孩还挺可爱的:“若有人护送,坐马车,也不过三五日可达。若是会骑马,今儿早上出门,明儿晚上便能与家人用膳。因而,莫要哭了!若是不进宫,家就在那里,想归家绝非难事。”
夏太后忙道:“早知不远,早令人回去看看了!既知不远,那丑儿便去一趟吧。”
“诺!”
于是,韩使忙传消息:秦太王太后有思乡之念,着秦长公主归乡探看。
消息传回韩国新郑王宫,韩王问张平:“秦国此为何意?那赢蚕可不是善于之辈,近些年秦国大事,其中不乏此女参与。为探亲而来,寡人不信。”
张平皱眉:“可咸阳另有消息,郑国之策虽被堪破,但因此策可行,又恰遇秦国遇涝灾,秦相吕不韦又一力坚持,故而,修渠之事怕是有八|九成之把握!一旦此工程开工,秦必定无力东出。此女此来,该是无关战事。”
韩王在大殿中踱步,而后宣召:“传公子非!”
韩非在府中修书写策论,鲜少入宫。突然被传召,才知是秦长公主要来。
他站在大王面前,见了礼:“臣已听闻!赢蚕此来,目的必不单纯。”
“哦?”韩王抬头看他:“你与文渊侯相交莫逆,常有书信来往。又听闻文渊侯曾引荐你与这位长公主相识……以你对此女的了解,她所为何来?”
韩非皱眉:“赢蚕受教于秦国数位先王,虽丑名在外,其实不然。其人飞扬端雅,英姿勃发……以丑为名,可见秦昭襄王对此女的偏爱。”
秦昭襄王,嬴稷,那老贼的眼光自是极好的!偏宠自有偏宠的道理,一定是此女有过人之处。
韩非又说:“臣在咸阳所见,此女并非只善武事!她有急智,亦颇有辩才,若是只以武事来估量此人,那便有失偏颇。大王,吕不韦乃大秦之相,他对这位长公主尚且忌惮有加,那此人之才不在相邦之下。”
韩王搓着胡子,看看张平:张平不及吕不韦,吕不韦忌惮赢蚕,这岂不是说,韩国满朝大臣,尽皆不是此女对手?
他皱眉,狐疑的看韩非:“是否言过其实?”
韩非:“……”他沉默着,信不信随便吧。
韩王最不喜此子这一点,动辄便不言语了,满是天下尽皆蠢人
的优越感,他摆摆手,只跟张平说:“咸阳消息你盯紧,只要笃定秦国兴水利,那秦国便是有修好之意。不欲在此期间有边境之扰。此正中下怀,我们也正好与民休养。”
“诺!”张平应着,转身便走:“臣这便去传消息。”
韩王看着张平走了,这才又看怵在面前的韩非:“有甚话说?”
“秦必修水利,此不用探!”
你又知道?
“臣之见,当修整兵甲,枕戈待旦。秦长公主亲临,若怕此等防备被其误会,可外松而内紧。此人之能,之智绝非等闲,我韩国上下当严阵以待,小心应对,否则一个不甚,便是灭顶之灾。”
韩王看了韩非一眼:“退下!你所言之事,寡人必认真思量。去吧!”
“诺!”
然紧跟着,韩王便得到消息:此一行为使臣的乃是一叫甘罗的十三岁少年!而护送这一行的,倒是有些来历,乃是咸阳宫郎将王翦。
这三人:一个女子,一个孩子,一个未曾在战场上听过的将军名。
韩王将密信掷于地上,咕哝道:“非,竖子耳!寡人几被吓住。”骂了不当与谋的韩非,又召见了夏家人,重赏了一番,又叮嘱了许多。
而后无奈安排:“韩非与夏大夫为使,以迎宾。”
韩非接诏,而后启程去迎。结果沿途并未见有其他安排,他所进之言,大王一句未听进去。
城外与张平告别,韩非再叮嘱:“丞相,非之言,绝非信口开河。莫要因赢蚕为女子便小看了她。想那秦国宣太后,亦为女流。能于宫廷中立足的女子,必有其能为。”
张平只笑道:“未必尽然,赵国王后为娼女……”
“娼女又如何?”韩非急道:“娼女能使得赵偃娶她为妻,立她为王后,此乃一般女子能办到之事?丞相有所不知,当年秦要赵国太子为质,然赵王不舍太子,欲使赵偃为质。彼时娼女尚且只是娼女,她给赵偃出谋划策,用钱财贿赂当时的秦使姚贾。姚贾非要赵太子,赵国不得不依。”
“此事公子如何得知?”
韩非便道:“李斯告知!”
张平忙道:“那姚贾岂不是贪财之辈,可用否?”
韩非:“……”他不欲与之言,只拱手道:“非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告辞!”
张平忙追问:“公子尚未告知……那姚贾究竟是否为贪财之人。”
韩非再未回头,端直走了。
夏大夫陪在侧,还提醒:“公子,丞相有问。”
韩非看了夏大夫一眼:夏太后绝非蠢笨之人,秦先王嬴子楚亦非一般人,世皆称外甥随舅父,可嬴子楚哪有一丝随你这个舅父。
他这么想,在夏大夫第二次提醒他‘丞相有问’时,也忍不住这么说了。
谁知夏大夫憨憨一笑,问了一声:“秦公子成蟜,必是随公子一般聪慧。”
是的!成蟜乃是韩非堂外甥。外甥像舅父,便是堂外甥,也该是有些相似的。
韩非:“……”他一甩袖袍,冷眼看夏大夫。
夏大夫:“……”下臣失言?
韩非极其不悦,不知是无人听他意见,还是被夏大夫无意间怼了一下,总之,他不高兴。
不高兴的,桐桐远远一看便能看出来的程度。
她坐在车辇上,哈哈笑着看韩非:“师兄这是何意?兄在秦,我待之以上宾。我来韩,兄何以冷脸相迎。”
韩非潦草的拱手:“我赴秦,乃心怀善意,观秦、看秦,不曾起坏秦之心;长公主来韩,是否心怀善意?是否不起坏韩之心。此,非心中存疑,焉能笑的出来?”
桐桐点了点韩非:“聪明若师兄,何事能瞒您呢?”她一脸的嗔笑:“是是是!秦人虎狼之心,不怀好意,我此来心怀恶念!但即便如此,兄不让我过境不成?”
夏大夫忙道:“误会!误会!我大王极有诚意,下诏命臣等迎长公主,长公主请。”
桐桐趴在马车车窗上,朝夏大夫点了点头,又用手托着腮帮子看韩非:“韩师兄,您若不欢迎,我可就调转马头,走了。”
“莫莫莫!”夏大夫连忙拉住马缰绳,低声跟韩非道:“公子,万万不可!若是失礼于秦国,秦国必兴师问罪。若是因此而引发战祸,臣与公子尽皆罪人呐。”
韩非:“……”蠢蠢蠢!你将惧怕秦国,惧怕开战之姿态摆出来给赢蚕看,她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