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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 秦时风韵(1)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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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风韵(1)

“咳咳咳……咳咳咳……”

桐桐再次从昏沉中睁开眼,还是茅草堆,还是土墙……墙角的地坑里木柴燃烧的只剩下明明灭灭的灰烬。

外面野风呼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冷的人直打哆嗦。

她把手再次放在手腕上:风寒。

原身就是风寒死的。

她强撑着坐起来,身下是厚厚的干草堆,草堆下是灰烬。之前身下的灰烬是热的,有人给她更换了身下的灰烬,以此来驱寒保温。

她这会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爬过去喝了墙角火堆边瓦罐里的温水,好似才喘过这口气。她拉了不远处的木柴,放在快灭了的灰烬上,又扯了一把干草,尽快叫木柴燃烧起来。

这木柴好似不怎么干燥,难燃烧,一放到火上,先起的是浓烟。烟扑面,她哪怕放低自己的身子,也被呛的直咳嗽。

可这么着,也比冷着强,再冻下去小命就不保了。

桐桐看着那窜起来的火苗,正要将瓦罐挪开,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了。脚步轻轻盈盈,像是偷摸而来。

木门被推开,这人低着身子进来,这是原主的生母,人称刘女。

刘女清瘦,颧骨高耸,头发凌乱,上面还沾染着干草。身上的葛衣紧紧的裹在身上,葛裙只到小腿位置。脚上的草鞋倒是密匝,应该是破兽皮缠着脚,塞在草鞋里。

直到近前来,桐桐才看清楚她的五官。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面颊上似有冻疮。

这人先是惊喜,而后朝外小心看了看,眼里满是惊慌。她一边看着门的方向,一边将怀里的东西塞给桐桐,然后指了指火,又利索的离开了。

人走了,门关上了,桐桐看手里的东西,是一块冻成冰疙瘩的粟米饭。

桐桐将这东西放在瓦罐里,然后将瓦罐靠近火堆,等化开了,煮散了,这就是半罐子的粟米粥。

得赶在天亮之前喝完,不能叫人发现。

风寒是会传染的,她得了风寒,就被挪到距离宅子很远的义宅里自生自灭。接触的人有被传染的可能,也会被驱逐的。

这会给原主的生母带去麻烦!

桐桐看着那罐子,等粟米团化开了,她端起来喝了。

身上暖起来了,才想着怎么能好起来。买药?别想了,没戏的;采药,可也没人懂药。

摁压穴位,只能暂时止住咳嗽,叫自己舒服一点,叫别人以为自己好了,但其实对病症的作用不大。

怎么办?

她在身上摸,腰上有暗袋,暗袋里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里掏出布条,里面别着两根针。这是女子缝纫用的针,铁制品。

她看着这两根都不算是纤细的针,然后放在火上烧着,红的烫手,拿回来放凉,然后刺穴位放血。

这手上都是污垢冻疮,她下针挤血,挤出的血一看便知,原身有虚症,身体极其不好。

吃不饱,营养不良,长期劳累,就会这样的。

下了几个穴位,扎针刺穴而后放血,忙活完,重新将热的灰烬掏出来,铺在地上,再将之前的灰烬铺在新灰烬上面,防止一点火星起来将干柴点燃。

这么着,干柴挪到灰烬上,她重新躺下去,身下是温热的,她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再起来,有光亮从门的缝隙透进来,但还是冷。隔着缝隙看出去,雪花飞扬,竟是下起了雪。

火已经快灭了,瓦罐里是空的,证明刘女没再来过。但好在她轻松许多,先添柴,再拎着瓦罐出去。

寒风刺骨,她抬眼望去,四下无人。远处隔着一片林子的地方,有几栋房子,有烟囱在冒烟,那就是原主之前住的地方。

那里住着五个人,老弱妇孺而已。

一个赵姓女君,乃家中主母;一个刘女,是这家的姬妾。

姬妾生女在三月,此女取名蚕儿。

《诗经》有云: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三月,又称蚕月。

此女生在三月,取名为蚕。

原身便是姬妾刘女所生的蚕女。

主母生子,产于正月,取名为‘正’,家中唤他正儿。

另有一老妇姓吕,服侍主母,常主外事,原主唤她为吕婆。

家中只这五人,日子困顿,原主的记忆里,家中采买一应之物,皆为吕婆隔三差五从外面带回来的。而家中所有粗活,都是刘女和蚕女所做。

姬妾就是奴仆,可互赠。

庶女与奴仆无异,若有嫡女,庶女只能为媵妾。嫁人尚且是嫡女的附属品,在家中怎会不是奴仆呢?

她取了雪放在瓦罐里,回去放在火上。

没时间想别的,她现在只想着怎么活下去。

回身看着保温用的干草,干草上还带有草籽,她抬手拽了过来,用手使劲的往下揉搓,揉搓了半把草籽,又重新出去。

外面的墙根下碎石不少,她抓起来拿手里掂量了掂量,这才把草籽洒在雪地上,只在屋里坐着,把火堆挪到靠近门口的位置上,静静的等着。

雀儿飞下来,一只两只三只……十数只了,大雪过后,万物都压在积雪之下,雀儿无从觅食,瞧见点草籽都纷纷落下,只为了找一口吃的。

对不住了!你要活,我也要活,那还是先叫我活下来吧。

她手里的石子扔出去,只中了三只,其他的全都惊飞了。

这三只只是飞不动了,其实还没死。

桐桐出去将这三只捡回来,烫了去毛,想去内脏,没匕|首或是刀,正四下打量的找办法呢,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身上穿着羊皮的袍子,脚上是羊皮小靴子。

两人四目相对,男孩从靴筒里拔出匕|首,递了过来。见桐桐不接,他还扬扬下巴,‘嗯?’了一声。

桐桐笑了一下,这孩子就是主母生的弟弟,名唤‘正儿’的孩子,今年七岁了。

她抬手接过来,利索的将雀儿给开膛破肚,然后把清理出来的内脏扔到火里叫它就那么烧干净。

见他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她就告诉这孩子:“野兽横行,闻血腥而动,不想引来野物觊觎,需得将这些打理干净。要么深埋,要么焚烧,再要么,投入水中叫它随波逐流……如此,才不会引来豺狼虎豹。”

说着话,她将罐子拎出去,用匕首刨出个坑来,将鸟毛之类的都倒进坑里,上面覆盖草木灰。然后又接了水进来,一边在火上融化着,一边用这个雪水清洗了匕首和肉。

桐桐将匕首上的血洗干净,在衣服上擦干了水渍,这才递过去:“……给!”

这孩子接过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再次递过去。

桐桐接过来一看,是一竹筒的食盐。

食盐极其粗糙,但不吃盐人会没力气。

桐桐接纳了,将脏水再度处理了,接了干净的雪,扔了麻雀肉进去,放了一些盐,叫它在火上慢慢的炖着。

然后才又把盐递过去:“给!”

“赏你了。”小孩就那么站着,眼里带着打量,下巴微扬,语气不容置疑。

桐桐:“……”她看着这个孩子真笑了,“你跑出来作甚?”

“撵兔!”小孩朝外指了指,“林中有兔,满地脚印。”不想正看到这个蚕女用石子射雀儿,便来瞧瞧。

撵兔呀?桐桐起身:“走!无功不受禄,我与你猎兔去。”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小孩的手就往外走。

小孩皱眉:“你大病,如何猎兔?”兔跑的最快。

“大雪后,兔也会觅食!它同雀儿一样,下饵便上钩。”

“我不曾有饵料。”

桐桐便笑,返回去取了燃烧的木棍:“狡兔虽三穴,火至当如何?”

小孩抬头看这个蚕女,跟着她的脚步,在林中循着印记找到了几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放了烟朝里熏着。

桐桐堵住一个洞口,然后将一个位置好的洞口让给小孩:“兔子一出来,你就用匕首,不管扎哪,哪怕负伤都算。负伤的兔走不远。”

她自己则守在另一个洞口。

果然,不大功夫,有兔子从洞口跑出来。

桐桐捞一只再一只,捞到就拧了兔头断了气管扔到一边,这是以后的口粮。

那边小孩扎到了两只,结果还是叫兔子带伤在逃。桐桐用石子扔过去,没让逃跑。小孩抿着嘴,扎的越发的凶狠,直到扎到五只,再无一出来,这才罢手。

桐桐一边咳嗽着,一边过去,她拎了六只兔子,小孩扎死了五只。

这会子小孩累了,身上也溅上了血,半靠在树上喘着气,眼睛亮闪闪的。

桐桐摆摆手,拎着兔子要回去,真撑不住了:“该归家了,莫要跟着我,女君该忧心了。”

“蚕女——”

桐桐回头看他:“何事?”

小孩将匕首扔过来:“赏你。”

桐桐一把接住:“此物贵重。”

“正会禀报母亲,接你归家。”小孩说着,就站起身,拎着他的战利品走了。

大雪飞扬,脚下的雪能过了他的小腿,他一步一步的走的艰难。

远处的山里,似有狼嚎。这小孩不疾不徐的,并不回头。

桐桐反倒是不敢先走了,她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穿过林子,然后朝那栋宅子走去。

直到宅子门大开,这小孩转过头来看,她这才转身往回走。

刘女站在廊庑下,躬身弯腰等着公子:“女君正要寻公子。”

小孩将手里的兔子扔给刘女,“肉炖了,皮赏给你。”

刘女惊喜,马上附身跪地叩首:“谢公子恩赏。”

小孩直接进了里面,里面一女子正对着铜镜梳妆:“正儿,今儿的书可读了?”

竹简陈于书案上,小孩扭脸看了一眼:“这就去读。”他说着转身要走,没几步又停下来,“母亲,接蚕女回来,给她请医用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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