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文字游戏
靳公明静静看着清婉被一个家丁带走，而他自己则陷入了沉思。清婉叙说的事实，证明郑良臣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郑良臣易满足于当下，只满足现如今的稳定、优渥的生活，害怕这一切都逝去。白糖精炼，对于他而讲，并不是创建势力的工具，而是养活一家妻小的依仗。那么靳公明就被郑良臣暗暗放了心，他既然没有雄心大志，那么自己也就不需要再那么警惕他了。毕竟小人就是小人，给点好处就不会反水。
“想个办法，把他白糖精炼的秘诀偷过来，这么好的宝贝放在他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靳公明暗自思索着。
一见到甘宏，清婉就止不住地激动。站在甘宏身边的家丁将甘宏头上的头套摘了下去，甘宏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姐姐噙满泪水看着自己。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甘宏虚弱地问道。
清婉挣脱身边家丁的钳制，跑过去将甘宏的脑袋抱在怀里。这么多天没见她唯一的弟弟，她都要哭死了。甘宏知道，姐姐很在意他，但是问题是，他没有一丝力气回应她啊。靳公明把他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两天一顿饭，半天一碗水，他只要确定自己死不了就行，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
“弟弟，弟弟，你跟姐姐说句话啊？”
“弟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跟我说说话啊？”
清婉很焦急，小脸上全是刚哭下来的泪水。看见弟弟脸色苍白，好好的大小伙子饿得这么虚弱，清婉简直心如刀绞。甘宏是她唯一的亲人，清婉不想他也离开自己，自己不能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快，宵禁的钟声响起，他们姐弟二人的相见到此为止了。靳公明家的管家走进来，不耐烦地催促着清婉赶紧回去。在清婉声嘶力竭地呼喊中，家丁们分开了甘宏和清婉，清婉被送回郑良臣的家，甘宏则继续回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一对至亲的姐弟，彼此之间拥有着血浓于水的感情，就这样被强权分开。
清婉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郑良臣的家。二十岁，本是属于一个女孩儿最烂漫的年龄，可清婉却要承受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她的眼睛里，始终燃不起光芒，看她脸的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清新的美人儿，可一旦看了清婉的眼睛，谁都会陷入深深的悲伤当中。她的眼眸里，带着属于江南烟雨的朦胧，看一眼就会不自觉地心事重重。
此时，赵萌萌的卧室里，李菲正抱着她的女儿酣睡着。刚才，赵萌萌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跟她的娘亲李菲说了一遍。
“闺女，你和郑良臣怎么把靳公明那一大家子全都消灭掉啊？”
李菲将女儿抱在怀里，细心地替她整理乱发。躺在李菲怀里的赵萌萌望着天花板，回答道：
“良臣说了，我们先要将清婉变成自己人，因为有些步骤需要她的协助。清婉变成我们自己人之后，我们要想办法让靳公明和毕通之间出现利益冲突，借毕通的手干掉靳公明。”
李菲听完，有些发愣。她追问道：
“这是郑良臣的想法吗？”
赵萌萌点了点头，干脆地回答道：
“对啊，我负责清婉，他负责靳公明。”
得到了确认，李菲感到高兴地同时也有些震惊。高兴的是郑良臣的确有好手段，有她们这些乡下人想不到的好手段。震惊的是，郑良臣的思维、头脑比她们强得太多，这是杀人不见血的办法，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郑良臣的缺点只不过是谈恋爱、与异性交往这方面的情商低得太离谱。
“明天，我会假借回家看望爹爹的理由，去往我男人的糖坊帮助他精炼十万斤白糖。发家致富的本事必须保证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外人知道就坏了。”赵萌萌说道。
李菲想了想，随后跟赵萌萌说道：
“闺女，娘去帮帮你们行不？”
赵萌萌想了一会儿，说道：
“好啊，没问题！只不过您以后可得注意，您女婿怎么精炼白糖的，一个步骤都不要说出去！”
李菲笑着点了点赵萌萌的小鼻子，说道：
“娘不傻，知道这是咱们家吃饭的宝贝。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萌萌就被李菲叫起来了。趁着家里人都没醒，她们赶紧去糖坊。郑良臣怀抱着温婉，大约早上七点多他就醒了。温婉感受到他的动作，也是唔唔叫着醒过来了。
“啊？老公，天还没亮你就醒了呢。”温婉揉着眼睛说道。
郑良臣麻利地穿上衣服，一边穿一边说道：
“小婉，这个家就先暂时交到你的手里，我大概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就来城北的糖坊，我会给你解决的办法。”
温婉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郑良臣亲了亲温婉的脸，随后从上衣里拿出一张八百两的银票，递给温婉。
“这是给你的，家里最近要是有什么花销，你就花这八百两，没有的话就来找我。”
温婉接过银票，看了看就把它塞到床铺下面。温婉抱住郑良臣的脖子，说道：
“爱你，但是你以后别太用力，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郑良臣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悻悻地笑着说道：
“抱歉哈，弄疼你了，我下次注意。”
跟温婉告别之后，郑良臣就出门了。这次的时间紧任务重，足足十万斤白糖需要他处理。这些天他有事没事都会来一趟糖坊，陆陆续续地也制造出了将近两万斤的白糖。如果有赵萌萌的协助，剩余的八万多斤白糖一个星期足够生产出来。
郑良臣行走在去糖坊的路上，迎面就撞到了先前认识的三川县主簿。主簿还是跟以前一样，告诉郑良臣知县大人请他过去喝茶。
郑良臣很轻易地猜出了邀他过去的缘由，清婉肯定把昨天的争吵告诉给了靳公明。
来到茶苑，主簿把郑良臣送进了靳公明定下的包间。一进门靳公明就一脸严肃，冷若坚冰。郑良臣刚坐下，靳公明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良臣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胆小啦！”靳公明喝着茶，悠悠地说道。
郑良臣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肯定是清婉这个卧底。郑良臣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道：
“不知大人何故，如此评价小弟啊？”
靳公明哈哈笑着，用一种成年人看待小孩儿的目光看着郑良臣。
“成年人的世界啊，太复杂了。有些时候你要勇敢一点，你得看明白谁在欺负你，谁在帮助你。男人在家做事，有时候要多听听女人的意见，男人不完全都是对的，女人有些时候要比男人聪明，不是吗？”
郑良臣憨憨地笑着，靳公明为什么说这话他心如明镜。看来清婉是真的干活麻利啊，连赵萌萌帮靳公明说话这一块都告诉靳公明了。郑良臣装得不明白的样子，但还是连忙回答道：
“知道，知道，大人。您说的话，我一定牢牢谨记。”
靳公明笑着看了一眼郑良臣，说道：
“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解决不了，就来告诉我，我肯定会帮你的。我很欣赏你，你是个有潜力的人，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跟我做事呢？跟我做事，要钱财有钱财，要女人有女人，哪点不好？”
郑良臣很明白靳公明的旁敲侧击，赶忙回答道：
“大人，我今后，一定会唯您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二心！”
看见郑良臣一脸忠诚的模样，靳公明就知道自己的敲打郑良臣听明白了。这样的下属就是给力，说什么话一点就通。靳公明在心底已经很舍不得他了，他打算将郑良臣的秘诀偷过来之后，就让郑良臣成为自己的下属，让他为自己做事。
将郑良臣送走之后，靳公明饶有兴致地冲起了茶。看着茶水上浮起的细腻白沫，靳公明不禁感叹三川县的一切，他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
郑良臣来到糖坊，就看见两个人站在糖坊的门前。郑良臣猜测，这两个人一定是靳公明派过来偷学他技术的。郑良臣装作很热情的样子，抱住这两个人就往糖坊里面走去。
郑良臣带着这两个人来到糖坊的内部参观。糖坊的占地面积很大，第一个房间是甘蔗处理间，工人们在这里将品相不好的甘蔗挑出去，将好的甘蔗剥去外面的表皮，通过一个半米高、半米长的洞口推进第二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是甘蔗榨汁间。工人们在这里，将甘蔗均匀地切成几段，然后将甘蔗段放进房间最中间的磨盘里，将甘蔗段碾碎成渣，收集甘蔗汁水。再将甘蔗汁导流到第三个房间。
第三个房间，是甘蔗汁熬煮间。工人们会将一桶又一桶的甘蔗汁放进锅里进行熬煮，等到水分被蒸干，工人们会用铁铲将锅底的黄褐色晶体刮下来，收集到一个木箱子里，推到第四个房间。
这两个人，刚要进入第四个房间，就被郑良臣制止了。这两个人瞬间明白，这第四个房间就是整个糖坊最重要的地方，里面藏着郑良臣精炼白糖的秘密。这两个人相视一眼，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不瞒郑大人讲啊，小人我也是做糖生意的，这些年也一直苦恼，蔗糖要怎么精炼啊？”
“郑大人，你要明白。精炼出来的白糖，是可以造福我大乾王朝万千子孙的法宝。精炼白糖，是上天赐予我们生存的绝技，郑大人怎么可以独享？难道您不想将白糖精炼之奥妙让更多人学会吗？您不想青史留名吗？”
两个人一唱一和，将郑良臣说的体无完肤。他们说实话，就是穿着人皮的恶狼，以掠夺他人的成果为荣。这明显的道德绑架，郑良臣丝毫不惯着他们，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我一人，就足以满足整个王朝的白糖供应需求。”
两个人发出了一阵嘲笑，他们觉得郑良臣是在吹牛。
“大人何以有如此勇气，居然可以认为自己能满足天下人对于白糖的需求？”
面对他们质问，郑良臣说道：
“如果我朝千千万万的子民，都要吃上精炼白糖，在下的确应付不过来。可是啊，千千万万的子民吃不上白糖啊！一百两一斤，哪个老百姓能买得起啊？你们口口声声说，要造福天下的黎民百姓，为何将价格定到一百两一斤啊？你们难道不想让白糖造福子孙吗？不想青史留名吗？”
两个人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他们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大人不要强词夺理，这白糖定价之事，并非我们所管。您还是尽快为我们揭晓白糖精炼的奥秘吧！”
郑良臣知道，跟强盗讲理是在说废话。于是，他只好说些瞎话。
“实不相瞒，我这白糖精炼之奥妙，乃是求得上天。”说完，郑良臣就双手合十，摆出一副祈求上天的模样。
两个人愕然，随后他们就反应过来，说道：
“大人不要胡说八道！还是快快将白糖精炼之奥妙告与我等，我等好回去交差！”
另一个人很快打了他一下，示意他说错话了。说话的那个人知道自己的错误，顿时很慌张。他们将目的说出来了，郑良臣也有了应对的办法，说道：
“你们向谁交差，靳公明靳大人吗？”
两个人很慌张，随后他们就调整过来，说道：
“对，靳大人派我们过来学你的白糖精炼之术。”
郑良臣挠了挠头，说道：
“我记得靳大人说，他会派两个人过来协助我精炼七万斤白糖啊？靳大人没有跟我说要派两个人过来学我的技术啊？”
这两个人顿时就不知道如何应答。靳公明跟他们说要偷学郑良臣精炼白糖之术，同时靳公明也跟郑良臣说他们要来协助郑良臣，郑良臣可以利用这一点钻靳公明的空子。你看，这两个人的目的是偷学技术，而靳公明要派来的两个能协助他精炼七万斤白糖的人。郑良臣收到的消息是要两个协助他的人，而不是学习他的人，那么问题来了，郑良臣要你们何用？郑良臣甚至可以认为，这两个人根本不是靳公明派过来的。
所以，郑良臣要乘胜追击，赶跑他们！
“我现在怀疑二位，并不是靳大人派过来协助我精炼白糖的人。你们一定是用某种手段，将真正要来协助我干活的人给干掉了。”
二人这下真的急了，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突发情况，郑良臣说的完全在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协助郑良臣精炼白糖的话，一直以来都是咄咄逼人，要求郑良臣将白糖精炼之术传授他们。他们七嘴八舌地跟郑良臣辩解着，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郑良臣知道，自己成功拥有了说话的主动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现在要去靳大人那里，看看你们是不是他派来的！靳大人跟我说，他会保护我的白糖精炼之术，绝不让外人学去！哼哼！你们啊，就等着吃官司吧！”
郑良臣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两个人顿感慌张，靳公明的确让他们偷学郑良臣的技术，靳公明也说过要保护郑良臣的知识产权，那么如果郑良臣将这件事告诉靳公明，就等于让靳公明自己打自己的脸，郑良臣肯定没事，但是他们可就惨了。靳公明的怒火，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住的。
无论如何，他们二人把事情办砸了，被郑良臣巧用语言的艺术赶跑了。他们如果再不走，郑良臣将他们打跑都是合理的。他们不敢逗留在这里，只好灰溜溜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