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尘往事
新年的习俗果然很多，这几日在云隐山上，小梅花跟着李莲花一通忙活，不管是云居阁还是莲花楼，都通通扫尘布置了一番。
也是除夕除尘那天，小梅花才知道，云居阁居然有两个！
跟着李莲花去另一个山头的云居阁的时候，小梅花一脸疑惑：“为什么这边也有一个云居阁啊？”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身为徒弟解释师父师娘感情的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师父师娘那时候时常斗气，有一年，师娘气得很了，就干脆搬去了南峰住，说省得每天看见师父惹得自己生一肚子气。”
“这样啊……”小梅花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李莲花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他试探道：“小梅姑娘，你这是……？”
小梅花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李莲花，我突然觉得婆婆的做法很有预见性，你看我现在和你一起住在莲花楼，要是以后我和你吵架了，我都没去处。你说，我也造一个跟莲花楼一样的梅花楼好不好？”
李莲花被小梅花的突发奇想吓得险些呛到，他拉住小梅花的手轻轻晃了晃，音色拉得极长：“小梅姑娘，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这是要与我生分了？”
小梅花眨了眨眼，被李莲花这副茶里茶气还带点委屈巴巴的模样给震惊到了，但又忍不住觉得他这副模样可爱极了，于是弯起眉眼哄他道：“好啦好啦，我说着玩的，我要真和你吵架了，肯定是我把你赶出去，我才不会自己跑出去呢。”
“那看来应该是我再造一座莲花楼才是，不然等那时候我还能到哪去呢？”李莲花哀怨道。
“那倒不用，你和狐狸精挤一挤就是了。”全然不觉得自己鸠占鹊巢的小梅花拍拍李莲花小臂，权当安慰了，“想来狐狸精是不介意的。”
李莲花顿时啊呀一声，调侃道：“看来为了让我以后不至于落到和狐狸精抢床的地步，我可得好好讨好小梅姑娘才是。”
小梅花得意洋洋，“你知道就好。”
说话打闹间，二人已到了云居阁。
这里的云居阁显然也是就地取材，用翠竹搭建而成，院落里小桥流水，绿荫凉亭，布置的别有一番野趣。
推门进去，便是漆木山的灵位，香案上摆着新鲜的瓜果供品，香烛静静燃烧着。小梅花环视一圈，就见这里虽然已无人居住，但仍旧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显然是芩婆常常会过来打扫。
李莲花跪在漆木山灵位前上了柱香，将这半年的事情一一道来，“师父，你放心，我如今已经解毒了，武功也恢复了。以后，我会好好孝敬师娘，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惹你们生气了。明年中元节，我再给你准备好酒，我们师徒好好喝一杯。还有，你徒儿我运道好，得遇山神娘娘授道，说不准以后能以武入道……”
他红着眼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梅花想起中元节见到的那个爱喝酒的白胡子小老头，便也跟着上了炷香。
云居阁虽然不算小，但有芩婆时常前来打扫，如今李莲花和小梅花二人打扫起来也不费什么事。
小梅花拿了鸡毛掸子一路打扫进了里间，就见里面的房间摆了两张床，靠窗的那张床边摆了个绘满了小人的屏风。
“这是……剑法？”小梅花拿着鸡毛掸子照模照样的跟着屏风上的小人学。小梅花不曾学过武，如今照猫画虎用出来的剑招软绵绵的，就一个花架子。
李莲花含笑看小梅花玩闹，“这是师父的逍遥独步剑。”
小梅花收回了鸡毛掸子，指了指那张靠窗的床肯定的说道：“这名字……取得很霸道嘛。这张床，是单孤刀的吧。”
“你怎么知道？”李莲花疑惑道。
“这屏风离床这么近，想也知道是想将这剑法时刻牢记于心，连睡前的这点时间都要利用起来。而我看话本里写，你成名的剑法都是自创，既然如此，便不会将他人的剑法奉为圭臬。”小梅花一边解释一边蹲下身把床下的那个大箱子拖出来，嘀咕道：“这单孤刀不会又在这藏了什么南胤的东西吧？”
小梅花打开箱子，就见里面放了很多断剑残刃，小梅花挑拣翻看着这些新奇玩意儿，奇道：“这怎么全都是坏的？”
又拿出一个断了刃的碧玉刀，刀柄在阳光下温柔透亮，宛若春日的柳绿，小梅花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道：“这个好看哎！赠师兄……李莲花，这一箱子东西，不会都是你送的吧？”
小梅花翻看的时候，李莲花便站在身后，她每拿起一件，他都能脱口而出这个东西的名字和渊源。看着这些被硬生生折断的武器，李莲花思绪纷乱，根本无法平静：“这些东西，都是当初我送给他的。”
小梅花在心里已经把单孤刀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了，她拉长着脸在箱子里又翻了翻，却赫然在暴露的箱底看见了“李相夷”的名字，这三个字被深深刻在木箱上，却又被人将名字狠狠划去。这样的痕迹遍布箱底，显然做这事的人恨李相夷入骨。
小梅花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她气得拳头紧握，随即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合上了箱子，伸手把箱子推回了床底，骂道：“不看了！越看越生气，单孤刀这个人果然狼心狗肺！”
她起身拿起丢在床上的鸡毛掸子，越过李莲花就往外面走
，嘴里催促道：“李莲花，我们快点打扫完回去吧。”
却听到背后传来了木箱打开的声音，小梅花急忙转身阻止他：“李莲花！别看！”
李莲花定定的看着这些划痕，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原以为他应该说不出话来的，但却感觉到自己张了张嘴，自嘲一笑，轻描淡写道：“原来他这么恨我。”
他伸手合上箱子，推回了床底。天下第一的剑神，在起身时居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小梅花赶紧扶住他，担忧的看着他：“李莲花……”
借着小梅花的力，李莲花站稳了脚。
在沉默中，他红着眼睛，似恍然大悟般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亲手害死恩重如山的师父，又假死躲在幕后挑起江湖纷争，现在发现他如此恨我倒也不足为奇。我早就应该……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有数的。”
小梅花看他这番模样，便知道他心中不是不难过的，二十多年的感情，哪怕深知此人的真面目，又怎么可能轻易割舍的下。
她拉着李莲花在床边坐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李莲花，人的一生要走很长很长的路，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与大多数人擦肩而过，山水不相逢，与少数人结伴而行，同去同归，还会与一些人相伴一程，然后背道而驰，甚至拔刀相向。缘分就如浮云朝露，转瞬即逝。”
李莲花覆上她的手，眼泪在她指间滚落，他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小梅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再为了不值得的人自苦。我只是有些难过，原来有些事，只有我一个人沉浸其中，而他……弃若敝履。”
想起那箱被单孤刀损毁的东西，小梅花气得眼圈通红，她倔强的强调：“李莲花，你的感情永远不是垃圾，糟蹋它的人才是。”
两滴泪砸到了李莲花的手上，他只觉得被泪砸到的地方滚烫得厉害。李莲花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轻轻为她拭着泪，柔声哄道：“怎么好好的安慰着我，反而自己哭了。”
“……我、我就是难过嘛。”小梅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她的鼻尖上还挂着一颗泪珠盈盈欲滴，整个人神情茫然又无辜，抽抽噎噎道：“那一箱子东西我都没见过，他居然一点都不珍惜……全都给我弄坏了……”
李莲花失笑，“别哭别哭，年后我就专门为小梅姑娘打造一个好不好？保证是独一无二的。”
小梅花含着泪抬起眼看他，哽咽道：“……当真？”
“当真。”李莲花连忙保证。
小梅花这才收了泪，露出几分笑来，不客气的开始提要求：“我要梅花样式的。”
“好。”李莲花一口答应。
“要红色的。”这边简直是得寸进尺。
“好。”那边就可谓是退地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