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理查德
“不……啊啊啊，——”
凯发出痛哭，撕心裂肺哭声在平原回荡，给本就凄凉的战场添加寒意……
没有人可以给他回应了，
除了他，这里没有活人了——
凯看到了老骑士，最后给自己的眼神，那是将一切托付给他的决绝。
是尊重，是信任，是期待
这个全是由伤员组成的敢死队，拼尽全力才将一人送出尸潮。
压力，重担落在他一人的身上。
哒哒哒……
灵魂战马踢打着蹄子，眼中的灵魂之火栩栩如生。
空旷死寂的平原遍布尸体，翠绿色已然变成血红，血液组成的小溪在阴影的国度流淌，蜿蜒而下。
啪啪啪——
鼓掌声从战马后背上传下来，落在凯的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就像在嘲讽他们这般的不自量力，牺牲了一切，才只有一人。
理查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历经千辛万苦到达自己面前的勇士。
他就像在说……平身吧！
事实也就是如此——
（不错不错，生者。你们的坚韧勇气，出乎我的意料。你们的事迹将在后世流传。）
理查德的姿态，如高傲的君王，在审视叛逆之人。
可笑啊，他们连一个统领都无法战胜——
——
（在这里，请让我为你献上崇高的敬意。）
理查德将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阴影散去，这位被兜帽笼罩的统领第一次展露真容。
理查德露出自己横穿整个头颅的刀疤。
狰狞恐怖，参差交错，有一只眼睛也被横腰切断。
配上亡灵灰白的皮肤
这一幕，给凯造成了很强的视觉效果。
理查德似乎很享受，凯看向他带有的震惊和恐惧。
他不由得笑了，露出一个可怕的微笑。
“这个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高贵的骑士大人！莫非是吓到你了？）理查德似乎很久没有在外界展露自己，尽情的释放着自己。
肆意，宣扬着自己的美丽——
至少，理查德自己陶醉其中。
但，当他鹰一样的灰白色眸子，看向半跪于地的，陷入自己悔意的凯，
理查德，鼻子隆起，嘴角抽动，
厌恶，他厌恶这场景。。
他憎恶着，讨厌生者的一切，讨厌他们崇高的精神。
可，他们的王，亡灵之王却赞赏着这理查德作呕的东西，他必须要表露自己认同的一切。
（——所以说，我讨厌你们这群生者。
——王给过你们太多的机会，明明可以献祭一少部分，你们却要无意义的牺牲。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凯抬头不解的看着愤怒的理查德
他在不解，为什么身为敌人的理查德会说的这么多……
但凯还是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赞扬他们的品质
“因为，你们不懂感情……，你们没有人类的感情。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所有人都是这样……，悲天悯人，献上自己的生命……）
他想到了查尔斯，想到了卡美洛一众，想到了王。
理查德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伤疤。
指尖的触摸，回想起可悲的经历，那一段耻辱的生不如死的经历。
凯的质问，把他拉回那片战场。
作为一位小国的指挥官，理查德拼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才让自己的国家在乱世中苟活……
人民虽然只能勉强而活，可每次见到他都会热情的打着招呼，那时候理查德享受这赞美，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家中有着他的爱人，孩子，他以为他可以一直拥有着独属于他的美好。
直到……，
被自己效忠的国王怀疑……，夺去兵权。
被所爱的妻子下毒……，割下自己的脑袋。
被冠上谋逆的罪名，身体被生前珍视的战旗贯穿，风干游街……
头颅被献祭给撒克逊人，野蛮人把当做战利品。
他的灵魂就这样看着自己被这样肆意侮辱。
……
我明明已经奉献了一切……
可他们，就为了那理想中的和平和敌人不存在的慈悲。
祖国放下尊严，毫不犹豫的将作为他们最后屏障的我献给敌人。
我痛啊——
爱人口口声声的“情话”“爱抚”原来只是空谈，明明他们已经拥有了女儿……
（女儿？！）遥远的记忆，理查德的执念……
还没有等到她的成年，生者就夺走她的生命。
我恨啊——
我的战友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愚昧的国民被权贵玩弄，逼死了自己的女儿——
我曾经将一切献给我的国家，我的王——
换来的爱人的背叛—
—
感情……！？
感情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理查德捂住自己的眼睛，强忍泪水。
可以阻止水珠的掉落，却无法挽回那破碎的心啊——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将我的身心都奉献了啊！
——不够吗？
——我做的还不够吗？
——是因为我们的心不同吗？
——才换不回来感情
灵魂的执念往往是最可怕的，他们将最深的东西藏入本源。
查尔斯的牺牲，王的悲痛，生者的勇气触动了他藏在最深处的东西。
执念可以成为武器，化作力量，执念可以成为毒药，荼毒自己。
理查德在凯瞪大的眼睛中，将手贯穿自己的胸口。
一颗被阴影侵蚀的心脏连同血管和本源被拿了出来。
原本灰白的脸上添上一抹惨白，锐利目光，更是变得麻木。
他知道这会让自己受伤，可他就是忍不住，他想要质问对面的生者，他想要得到答案……
理查德在凯的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质问的是凯，同样拷问的是理查德自己的内心……
（明明都是一样的——，两人的待遇却如此之大，
我为什么得不到真心啊——）
理查德呢喃，声音之小，无人可知。
“你…！？”凯不可置信的看着，理查德的自残。
凯不明白也无法知晓对方的感情……
他注定无法为理查德解惑，理查德也注定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凯骑士，你们勇气的赞歌，我收到了……）
理查德将心脏重新塞回胸腔，只是胸腔上面的裂缝是如此的显眼。
它在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张开闭合。
可以说，理查德只差明说这里是自己的命门。
这是连接本源的致命，这也是他给予凯的奖励。
——就让我看看，是以前的我能赢，还是现在的我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