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隐患
接上回,我从封适之手里拿到当下高家局势的资料,我从一开始确实打算用这些东西去偿还我们亏欠的爱情,他却又告诉我,他不会娶宋斐,我想想倒也罢了,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如果不是为了庆祝他全新的爱情,只当是我送给他重获新生的礼物吧。
但首先,我们要扛过这次见面。
被江以南折腾了半晚上,睡梦里迷迷糊糊的都后怕,早早就醒了,去冲了个澡才稍微好一点,他没醒,昨晚上大概是威廉又打电话吵他,睡得晚了、我便也没叫他,马来的行程大概是定在明后天的,哥哥和江以南两边都应付完了,我这个端水大师该回榭雨书和转一圈了。
澄澄倒还好,再腻歪好歹还傲娇着,再想我也不会当我面承认,虽然他的“旁敲侧击”显眼的不如直说,但好歹还装装样子,我晚回去几天也不怕他委屈,要说最可怕的还得是漾漾了。
两岁半的小朋友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不大粘保姆阿姨,也可能是我给他安排的人太多了,每一个都照顾,没有对谁有太深的印象,自然每一个都淡淡的,只有见我的时候蹦蹦跳跳的粘人的很,而且还有最可怕的一个现象就是他现在迎着我冲过来喊一句……
“妈妈!”
澄澄在门楼下站着,每次听见漾漾对我的称呼都无奈又好笑,只是可怜了我,我一个未婚未育女大学生突然就成了妈妈,关键是我真的很尴尬,如果我是他麻麻,那他的爸爸到底是我爸还是我再给他找一个?天啊,好绕口的关系。
“是姐姐,不要胡乱叫。”我无奈的抱起飞扑过来的漾漾哄了哄,这些年,他委屈难过或是非常高兴的时候都这么叫我。
小朋友皱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开口时还有些委屈:“姐姐,可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每个人都有妈妈,他们每天也都是妈妈照顾,他们说,最爱他们的人就是妈妈,可最爱我的就是你啊,如果你不是我的妈妈的话,那我的妈妈呢?”
一番“妈妈论”把我噎住了,虽然有想过将来漾漾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我能怎么办呢?我要怎么给他解释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妈妈,我也想知道,我也没有了,澄澄也没有了,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拼接起来的家庭,三个姐弟住在一处,全是同父异母,难道我要下地狱去问问老傅为什么娶那么多老婆吗?又为什么要去世的那么早,剩我和澄澄来面对这个奇怪的问题。
哦,不对,甚至陆茵茵和程菱都不算是老婆,程菱还是最差的,一辈子没有名分,不过是个放在身边可以随时召唤的玩物罢了,我要告诉漾漾,你的妈妈不过是我爸爸的玩物吗?甚至你的妈妈曾为了生下你,跪下求我的宽恕,告诉我她一个玩物生下你,你也只是我的玩物而已。
我是想狠心,但只是对身份狠心,对我亲自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朋友却没有办法。
他还那么小,他没有错,他甚至还不懂私生子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好多也没有哥哥姐姐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呀,而且,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爸爸妈妈的,哥哥姐姐不是也没有嘛,你想想呢,你有见过吗?”澄澄上前把漾漾抱过去说,忽悠的模样给我气氛都冲淡了,关键还真的管用。
小小的漾漾挠了挠头,发觉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看吧,咱们没有爸爸妈妈,他们没有哥哥姐姐,这不是扯平了么?再说了,哥哥姐姐养你的日子不好吗?跟他们的爸爸妈妈比起来有什么区别啊?”澄澄紧接着又说。
漾漾彻底没话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我的哥哥姐姐最好啦!我才不要爸爸妈妈呢。”说着抱着我和澄澄一人重重的亲了一口。
澄澄给我使了个眼色表示解决,我也只能苦笑笑,看着他把漾漾送给保姆带上车之后又跟司机交代:“把这个说法转告给园长和漾漾的老师,让他们别给漾漾瞎说,一定涉及这个话题,提前告知,我给漾漾请假,我们不参与。”
“是。”司机点了点头。
直到送漾漾去幼儿园的车走远了,消失在天际,我才为此松一口气,其实漾漾这样问我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也愈演愈烈,我每次都拿玩具或零食引开他注意,可我晓得,漾漾总会长大的,我和澄澄的骗局都瞒不了他多久。
澄澄倒是不当回事,只管稀里糊涂的跟我说着一堆最近的事情,拉着我往院里走,我本来也想早点把这事儿忘了,却又因为围墙外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拖慢了脚步,那人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很快便隐匿了,可惜最后一刻还是被我看清。
程菱。
漾漾的亲妈,我最担忧的也就是这个情况。
我早就想通,我们三姐弟还能安安稳稳的搭建这个小家,除了感情之外,也就是因为所有的阻碍都已清除,老傅不在了,郑琳佯也走了,陆茵茵被关进了监狱,就算出来,按照纪槟的说法,过不了多久她还是会死,只有程菱,至今还自由的待在这个世界上,是老傅最后一个女人,也是陪伴他最久的。
最近老
宅里想压迫我的起了风声,说是希望给到程菱一个夫人的名分,若只是个玩物也就罢了,可她还是漾漾的生母,漾漾长大了总要有人给他做后盾,还给我列举了二奶奶三奶奶她们都是有子嗣就有名分,否则老爷子一辈子的女人十个指头怎么可能数清?子嗣,就是这样的女人在家里立足的根基。
我倒是不在乎这个,他们说这些又怎么可能是为了程菱,一点好处下去就扑到一块抢了,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但我担心她会自己来找漾漾,就像现在这样,漾漾还小,那可真就是谁好就跟谁跑了,而且,他没有辨别的能力,程菱是他妈妈,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澄澄见我脚步慢了,顺着我目光看去,虽然程菱早就没影了,但也能猜出来,拍了拍我后背接着拉我走,我才回神,跟着一块到了中院客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总感觉榭雨书和空了许多,说话都有回声了,可家里佣人分明还是扎堆的,少的只是我们一大家子的热闹而已。
澄澄在家里做着掌家,掌家牌子还在我手里,做着事损着面子,总归还是不容易,于是在回家或是某些重要的场合上就主动退一步、他坐主座我就退一级,我知道他自尊心重,即使嘴上说着没必要,心里还是高兴的。
见我这样,他正牵着我的手顿了一瞬也放下,自己坐到主座上去了,骄傲的心填满了,笑起来也怪可爱的,还过意不去似的、屏退外人又凑过来悄悄跟我说:“姐,又没外人,没必要吧。”
我笑他一眼,编了个不太离谱的理由:“你也说了,又没外人,我就乐意看那椅子近,就乐意早点坐下,要不是怕你说话离太远了我听不着,我就直接坐最后一排了。”
澄澄没忍住笑出声,不过短暂的小插曲过去之后,也该回到正题上了,沈岐林从外头进来,刚要俯身说点悄悄话,澄澄又摆摆手:“又没外人,我姐在这儿你就直说呗。”
我和沈岐林互视一眼,空气中莫名多了一丝尴尬,其实他不提我俩还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可怜的澄澄宝贝还不知道,就算这些小秘密沈岐林没有明摆着说,私下里还是会悄悄告诉我的,他人都是我安排到澄澄身边的,虽然这些的前提是我绝对不会有害澄澄的意思。
沈岐林咳了咳:“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程菱走了,这几天都不用赶,漾漾上学的车一走,她自己就没影,等放学再看一眼就没了。”
我一听又升起担忧:“程菱经常来看漾漾吗?怎么一直没人跟我提过呢。”
沈岐林瘪着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于是果断把这个锅推给澄澄,使了个眼色后,澄澄也果断白了他一眼,随后自己往前坐了坐:“我是觉得没必要,为人父母的,生了孩子哪个舍得抛弃的,况且程菱只是偶尔过来远远的看一眼漾漾而已,她又不跟漾漾说话,不会出问题的。”
“现在是不说话,那以后呢,漾漾一岁多前她还不见影儿呢,一直退让底线她总有一天会得寸进尺的,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焦急道,可又担忧澄澄根本听不进去,也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也是亲妈养大的,纵使陆茵茵是没什么见识也害人,但他还是好好的长大了,现在也没什么毛病,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世人都不愿揭开伤疤,谁会承认自己的妈妈是小三、人不好呢?到底他也是私生子啊,而且就人性而论,漾漾被人照顾的太好太妥帖,我只怕他巴不得能把漾漾送回去给程菱养……
澄澄倒还没反应的那么快,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姐你就放心吧,我盯着呢,保姆保镖家教医生,漾漾身边动不动就是十几个人跟着,又不是他真用的到这么多,还不就是防程菱的,小孩子嘛,谁对他好就跟谁亲,咱家好吃好喝的给哄着,程菱才有什么。”
“但对小孩子来说,父母之情总是旁的东西代替不了的,漾漾总会长大,他叫我妈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当初把他过继在七叔名下,是希望他不要再被流言所困扰,我知道他的出身我终究瞒不了,但老傅的事情我还好给他解释,程菱没法说啊,她还好好的,临江还好,我怕的是回了津海老宅,人多眼杂的,她一旦找上机会跟漾漾胡说了什么可怎么办。”
“她找到漾漾又怎样,爸的财产早都分完了,敢胡说她就自己养孩子,对咱们又没什么影响。”澄澄嗤笑道,见我依旧愁眉不展才收敛,咳了咳坐正。
他晓得我关心的不是财产,是漾漾如果被一个没有见识的小三养大的话,他一辈子就要被钉死在私生子的耻辱柱上,再没点出息一辈子就毁了,澄澄拼死拼活走到今天还有人笑话他呢,我不是觉得漾漾不够聪明,是这个世界上能比过澄澄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漾漾有多大的几率会有更好的出路呢?
“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她收拾了、也就安生了。”澄澄忽然说。
我猛的被电打了一般回头,惊愕的瞧着从前要多心软有多心软的澄澄,最可怕的是我瞧着他的目光、很显然他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
我再怎样担心漾漾,也不至于想到以杀了程菱永绝后患这种方式,她倒也罪不至死,大概近三年我确实把更多注意力转到了工作上,疏于对澄
澄的关心,竟不知道他何时可以这样坚定的说出这种话了。
澄澄也是说完了见我脸色不对才后悔,但收回已是来不及了,只低着头不吭声,直到我回过神,低低的“嗯”了一声。
老傅和二叔那样和蔼的人也难免,坐到这个位置上,狠心不是错,只是维护自己的工具,我也做过,我知道很多情况下无可奈何,澄澄变成这样我也做过心理准备,只是与漾漾同样的、我没想到会这么早,也不希望他狠的太过,虽然我也不晓得我所谓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不是错的,总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吧,我并不打算太过强求去改变他的想法,只能尽力劝阻,如果他坚持,那也就这样了。
澄澄大抵捋顺了说法,使了个眼色让沈岐林离开以后便起身坐到我旁边,将我一只手捂在他的手之间,更像是苦口婆心的劝我:“姐,我们的小家庭组建起来真的很不容易,这样的关系还能共存,是我先前从不敢想的事情,我们的日子都过得太好太安逸了,为什么不一直这样过下去呢?所以我们不能允许任何人的加入打破这一切,不是吗?”
是吗?我抬起头无奈的瞧着澄澄,却也只能叹气。
我想他的说法是对的,可惜我是软弱的人,我终归还是没法多坚定的认同他,我也不是怪他,只是心疼。
这算是长大吗?我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