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天罗地网(中)
接上回,我恰好撞见凶手行凶,当时没有别的方法,我只好空手接白刃,不得不说,看小说看电视剧里英雄们用这招还挺帅挺英勇的,但自己做一回这样的事着实是让我想拔刀砍人的痛苦。
“时时!”
“傅惜时!”
封适之和澄澄见状立马冲上来要夺那人手里的刀,我虽然不大受得了小刀拉手心的疼痛,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显然不是救我啊兄弟们?
“先别管我,赶紧抓住他他要跑!”
果然,封适之和澄澄争先恐后的将我的手从刀刃上拉开,我话音未落,凶手已然弃下匕首越过窗户逃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我再叫人追生怕迟了,茶室这种地方接待的一般都是退休官员,因为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席上跟人喝酒玩乐,但我们做主家的既然把人家请来了就不可能不招待,便在茶室安排了清雅的宴席,却也就此出现了纰漏,有官员的地方我们是不能放过多的看守的,方才老傅他们叫家里人围住高家宅子,也是茶室这边最少。
“立刻带人,一定把他给我追回来!万一让他跑了那池吟的死我们百口莫辩!”我顾不上手上的伤势,连忙示意封适之和身后打开的门外探了几个脑袋的傅家人。
“你小心。”封适之简单交代了一句便迅速起身离开,回头看见三三两两的高家人又停顿,冲我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我顿时也明白他的意思,思量再三还是不能让这群高家人留下,我在高家的时间不短,可我却认不得眼前这群人,只怕不是长房的,那留下就有隐患,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对眼前人道:“你们立刻去前厅找我父亲,让他叫人来支援茶室,一定把人给我拦下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行动的意思却没有切实做了,一看就知道是被我猜准了,不过我也不用担心几个底层的小喽喽,是别家的又怎样?赶走就成了,有他们往返的时间我家也能把事情做成了。
“还愣着干什么,我是高家少夫人,还用不了你们了吗!”我刻意扮狠说了句,高家长房说话到底还是管用的,他们不敢得罪我便只好离开。
等事情都定下了我才嫌恶的踹了脚边的陆茵茵一脚,真想不到有天我还会豁出性命救她。
“死了没?”
“啊?没……没呢!你、你还能救我,谢谢……”陆茵茵又惊又怕的回了句,莫名冒出点那点感动的神色我还真是恶心。
“你以为我想管你,你死了澄澄没妈。”我没好气的说了句,回头又翻个白眼给澄澄:“你呢?没事儿吧。”
澄澄摇了摇头,一副愧疚又担忧的神色,我也懒得理他,无非是为了身边人都走了,看他拳脚功夫不错、留他当个保镖罢了,对,我才不管他。
在原地大概等了三四分钟,前厅的人过来的时候侯向阳也跟着过来,急匆匆的就要带我去医院,可我心里不安,实在没办法走远,就简单包扎了伤口,放眼望去身边围了那么多人,偏就有个极重要的始终都没个影子,我才发觉,好像打我和默读见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辛辞呢?”我一面忍着手上的痛楚一面问,谁知眼前这么多人也开始面面相觑,如同被我点醒一般,谁也说不出个准信来,甚至婆婆都满脸疑惑,我又回过头看向我家人:“刚才搜院的时候也没人见到他吗?”
邵勤领头的一群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只能给我个摇头的结果。
“糟了……”
我稍稍思索心里便一沉,我早该想到的,外面想破坏我和辛辞的联姻,自然不会只选择对我动手,就像上一世,陆茵茵想撮合我和辛辞,虽然不知道同伙是谁,但下药也应该是给我们两个都下了的。
当然,这是在当年辛辞也足够爱我的前提下,我不信他在清醒的状态下也忍心那么伤我。
我即刻起身,旁人也有劝我顾及自己身体、还带着伤之类的,可我一刻也不能停留了,因为我知道,这次去找他不仅是救他,更是救我自己。
十年了,都快十年了,我需要一个答案,酒杯里的迷药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度过的桎梏,这是我唯一跨过去的机会。
众人跟在身后,我想了想并没有驱赶他们离开,因为辛辞若真的被人算计也下了什么药和别的女孩子关在一起的话,我相信他的自制力比高寒熵强些,不会真的下手,如果是我一个人过去,他是什么情况就只有我来向大家说明,到时候难免有人说我护短,委屈了别人家的姑娘还想私下解决,但如果是众人都看见了就无话可说,就像方才陆茵茵的事情,在茶室反倒更容易让人信服,看见我救陆茵茵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许多是德高望重的官员,如果凶手是我派来的,那我完全可以以惊魂未定的理由留在休息室里闭门不出,何必跑出来救人、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外人就算想信口开河造谣我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挑战那么多人的威信。
方才众人说,搜院的时候也没见到辛辞,我心底就出现了一个地方,高家老宅,上一世就是在这里出事的,离落霖笙烟不远,那个地方一向没什么外人,是绝对安全的,无论是要下手还是隐藏都安全。
我连忙带着众人赶过去,虽口口声声说早就释
怀了,可真正接近当年那个房间,我还是浑身打哆嗦。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但即使隔得时间长了,我还是能清晰的记起每一个角落,每一句让人绝望的求情,每一个冰冷的神色,眼前恍惚了一下,答案近在咫尺了我却不敢靠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时时,怎么了?”哥哥不知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出现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
“没事……”我摇摇头,不能让人看出异样,我只好把哥哥往前拉了拉:“你来开。”
纵使不解哥哥也还是先顺着我,只当我是受了太多惊吓不舒服,挡在我身前,当大门被推开的时候,刺眼的光线也帮我遮了一遮,让我在见到真相之前还有适应的空间,直到哥哥看清了房间里的形式,让开一条路让我自己选择如何解决。
好在如我所想,每一样都是。
被锁在房间里的是高辛辞和露露确实是让我有些惊讶的,也让我又一次见识了背后之人多歹毒,他们是连澄澄的婚事也要破坏的。
好在露露近日没什么心思喝酒,估计有药的那杯也像我一样只抿了一口就没再喝过了,现下也没了药效,但高辛辞今天是主家,他不喝也得喝,不小心就多了点,控制不住自己,又要不碰露露,干脆摘下胸前的领带把自己捆到了桌子腿上,此刻脸颊红扑扑的喘着粗气生忍着,而露露急的不成样子,又不能不管、直接把他放这儿,只好想办法拿凉水给他解药效,但显然凉水是没什么作用的,高辛辞脸色依旧涨红。
见我来了,露露连忙奔过来给我解释情况,高辛辞更是眼泪花都出来了,至此我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也只能是稍稍了。
被一个简单的问题困了十年,就算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却也不能满足。
在那一瞬间我也想问自己,上一世我分明都知道了,他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强行占有我,就是因为酒杯里有迷药的缘故,他是有原因的,我不能把所有的罪过全都归结于他,而是应该去找害我们的人,可转念我又想了,那同样是喝了迷药的,高辛辞今天为什么就能忍住不伤害露露?当年的我怎么就不行?难道所谓的原因就是他爱我吗?
这是否……真的太过可笑了?
“时时,你、你还好吗?”露露说了半天却见我没有回应,小心翼翼的晃了晃我手臂,我才回神,拍了拍她手背示意我没事。
我和高辛辞之间的事情等众人散去再追究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解决他体内药物的问题,我总不好让他就这样被众人围观,连忙上前去,看着盆里的清水用了一半,高辛辞身上衣服都是湿哒哒的,拧一把能流一地水的那种,可他还是十分难受的模样,轻轻触碰下他脸颊,他顿时整个人都绷起来。
“别碰我……”触电一般往后缩了缩,高辛辞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了,被束缚着的手臂青筋绷起,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只好尽力逼迫自己清醒,不去看,也不去想,他颤颤巍巍的念叨着:“时时别碰我,也别看着我,我自己会好的……”
他这种情况,要么是送医院,要么就是在这里硬挺一晚上,但医院显然是不可能了,今晚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又不是什么好事,就今晚跟过来的这一群我也不过是当做证人利用,将来都是要封口的,而且就算我不怕谣言不要名声,他也不肯的,否则就不会白白待在这里这么久,但一直憋着也很伤身体……
“不对啊,凉水应该有用啊,不应该这么一直发烫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我不是医生,也只能蹲在他身前干着急。
露露大概是听见了我嘟嘟囔囔的话,赶忙便奔上来:“凉水肯定管用,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刚起了一点点效用他没过多久又开始发烫,我也不敢再给他泼下去了,这虽然是大夏天的,可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这是冰水啊,我怕他受不住……”
“反复发烫?”我不可置信的望过去,露露重重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才察觉到高辛辞身上有种淡淡的异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第六感还是告诉我绝不能放过,我于是凑近了闻了闻,大致就在他胸前的位置,突然到了哪个方位,好像一下子被电打了似的,一种奇怪的感受直冲大脑,比喝了整整一杯迷药都管用,我忽然也开始浑身发烫,跟方才的感受是一样的,我就知道我猜对了,连忙翻看高辛辞身上到底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果然,在他脖颈上翻出来一个墨绿色的玉吊坠。
这坠子是尚明誉送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看着刺眼,就不许他戴,他也一直听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戴上了,出问题的也正是这个坠子。
原本是通体墨绿色的物件,绝顶上好的成色,现下却瞧见中间透出了一点白色,如果不是我眼花了,那就是这东西是空心的!
发现真相的瞬间怒火中烧,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害了我一辈子糊里糊涂的度过去!害我十年都在困顿之中!哪怕我后来真的爱上高辛辞我也不能释怀,就是这个东西造成我一辈子的噩梦!我一把扯下这东西丢了出去,触碰到地板碎裂的一瞬间,其中白色的粉末也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划出一条长线。
“哥哥,帮我查清楚这东西,一定要保留证据!”我歇斯底里般喊了句,我哥看一眼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立刻叫人拿小刷子扫上地上的粉末和玉石碎片走了。
露露瞧见真相大白,也十分妥当的要帮我把剩下的人带走,可走之前免不了还要提醒我一句,我也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再对她摇摇头:“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露露最后回了个安慰的眼神、拍了拍我肩膀便离开,替我处理外头的事去了,房间的门被彻底闭上之后,我心里好似也有什么落了下来,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放心了还是心死了,只是僵着身体转身去拉上了窗帘,回来便要解开高辛辞绑着手的领带。
“不不、别、别松开我时时,让我再缓一会儿……让我再缓一会儿……”高辛辞不住地摇着头,看也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他好像今天才知道不要伤害我,他却不知道,那些罪我早都已经遭过一次了。
婚结了,孩子生了,日子都过了七年了,甚至我人都死过一回了,我仰着头想看看天,可惜只能看见天花板,冷笑着自嘲,其实我原本是想问问老天爷的,重生对我来说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公平,好似让我知道了一个困了我十年的答案,不公,错误都已经发生了,就算翻回来还有什么用?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耻辱、痛苦、悲哀,可其他的人不记得,高辛辞也不记得,甚至算算他现在的年纪还没有到伤害我的那一年,那件事就不能算他做过,我不能怪他,那我能怨谁怪谁呢?我自己吗?
还是,作为这件事罪魁祸首的尚明誉、高辛辞的生父,这玉坠子是他送给高辛辞的,其中有什么关窍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或许高辛辞之后也清楚了……
想到这儿我又不由得冷笑,低下头哭笑不得的,这时候反倒是我不敢看高辛辞了,没了力气便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床架子,我不由得便轻声说出口:“难怪你当年就是不肯告诉我,难怪……”
是啊,罪魁祸首是他父亲,当年的帮凶还有我继母,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还有我的父亲,他怎么敢告诉我呢?他恨不得自己一力承担呢,他希望我只恨他一个人,他明知我做不到,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一瞒就瞒到我死……
想通了便自暴自弃的,反正都已经错了,我不会回到从前了,那就这样了吧,我伸手去解高辛辞手上的领带,他就算急的满头是汗,另一只手也拦不住我手上的进度。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会着凉的,换下来吧。”风浪之后就是平淡,我似乎是十分随意的说了一句,也有暗示,我轻轻拉住他勒的有些发紫的手腕,他就如同针扎了一样震了下。
猛地摇摇头,拾起落在地下的领带,高辛辞还想着把自己绑起来,可浑身颤颤巍巍的、头也晕,就怎么都没法绑好,只好推攘着我、想让我离开,轻轻哭着道:“时时,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吧,我、我不能伤害你……”
我不知怎的就冷笑了一声,还是不看他,但自顾自的脱下了外衫,散了头发把皮筋丢到一边,就像是告知他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似的,轻轻靠在他肩上,仿佛是安慰他也是安慰我自己。
“憋着对身体不好。”我轻声说:“如果你是爱我的话,那就算了。”
反正我已经跟他过了快十年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哪怕在重生之后是第一次又怎样呢?我心里知道是无所谓的了。
既然无所谓,那就算了计较吧。
额头上沉重的呼吸声更重了,被他扶着肩膀和腰身靠在床上,嘴角有了被亲吻的痕迹,我以为一切都会同上一世一样,无非是过程多了点其他的幺蛾子,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可我等了许久,预想的却并没有发生。
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一直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亲吻过后就没了,我才睁眼,却瞧见高辛辞不知何时又把自己绑上了,将盆里剩下所有的冰水猛地从头上浇下去,没有吊坠的迷药再迷惑了,他渐渐的便恢复了理智,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他俯下身吻了吻我额头。
“时时,如果是你不愿意或勉强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碰你。我跟你在一起是一定要负责的,我很爱你,你的身体也是一样,但爱的前提是尊重,我会等到我们结婚以后、你真心愿意的那一天。”高辛辞十分坚定的说完这话。
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他说这话我也不知道该表现出一种怎样的神色,总之当时的本能是只剩哭了,我便只能扑上去抱着他放声大哭,把这十年的委屈和痛苦多少宣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