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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第2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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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清尘院门口。

春妍扶着李蘅上了马车,将最后一个包裹递了上去:“夫人,东西都搬上来了。”

“应该没有遗落了,走吧。”

李蘅环顾了周围一圈,俯身进了马车。里面因为装满了东西显得逼仄,李蘅斜着身子坐在了中间。

春妍欢快的应了一声,上了马车拉住缰绳,手中的马鞭轻挥:“驾!”

马车便缓缓武安侯府的大门处驶去。

“侯夫人,侯夫人……”

远处,忽然传来呼唤声。

“夫人。”春妍小声禀报:“是老夫人跟前的惠嬷嬷。”

她狠狠地睨了远处的惠嬷嬷一眼,韩氏对她家夫人一点都不好,惠嬷嬷是韩氏的心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府里上下,也就侯爷品行端正,却是个古板又不体贴的,一点都不值得夫人留恋。

“停车。”

李蘅吩咐了一句,挑开了马车窗口的帘子,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惠嬷嬷紧走着上前来,气喘吁吁,语气便有些埋怨:“侯夫人的马车太快了,累死奴婢了……”

“你这是在抱怨我?”

李蘅嗓音轻软,微微挑眉,清凌凌的桃花眸将惠嬷嬷望着

她眼神虽然不凌厉,气势却强得很。她从小在兴国公府,是被当做唯一的嫡女培养的。虽然那时她多数时候恃宠而骄,且不学无术,但从小由太傅们轮流教导,她的气场仍然可以随意碾压上京的任何一个贵女。

何况惠嬷嬷只是区区一个下人?

从前,她只不过是不愿崭露锋芒罢了。

惠嬷嬷只看了李蘅一眼,便忍不住低下头逃避与她对视,口中连忙否认:“不,奴婢不敢。”

天老爷啊,李蘅今日怎么好像变一个人了呢?半分不像从前低眉顺眼,一副软绵绵任人拿捏的样子。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李蘅静静望着她,不言不语。是她从前太过不计较了,才会让韩氏跟前的下人都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惠嬷嬷在她的目光中自惭形秽,左右张望,无所适从,心慌的不得了。

“惠嬷嬷来,有事?”

李蘅收了气势,桃花眸微微弯起,一手托腮,随意倚在了窗口,轻启朱唇散漫地问了一句。

她举止闲花照水,怡然自得,好似方才那气势迫人之人并不是她。

惠嬷嬷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咽了咽口水,总算这姑奶奶大发慈悲,不盯着她看了。

她收了轻慢之心,低头恭敬地道:“今日下了雨,老夫人头风犯了,难受的厉害。着奴婢来请侯夫人,去帮老夫人篦发。”

她偷瞧了李蘅一眼,赶忙垂下眼睛掩去诧异。

李蘅今日太反常了,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之前的李蘅,言行举止无不端庄得体,做事说话也甚是稳妥。眼下这是什么样子?

歪歪斜斜坐没坐相,说话也没个好说相,方才眼神更是像要吃人一样!哼,且等她回玉堂院告诉老夫人的。

“头风犯了要我去篦发?()?()”

李蘅轻声笑了笑,徐徐出言:“敢问惠嬷嬷,在我没有嫁入武安侯府之前,韩氏犯头风,是谁给她篦的发?

还有,韩氏自己是没长手么?就算她没长手,惠嬷嬷你也没长手么?()?()”

她说着,笑看了一眼惠嬷嬷的手。

韩氏说的好听叫“篦发()?()”

,实则是叫她去立规矩。

这三年,但凡韩氏但凡看她不顺眼,便会找出这个借口来。

给韩氏篦发,可不是容易的事。不仅身姿、神态、动作有要求,就连力道,也须得拿捏精准。一个不慎,便会惹得韩氏不快。

韩氏是只笑面虎,从不会当面对她翻脸,却能在各种细微之处,将她慢慢的煎熬着。

这三年,她因为要报答兴国公府的恩情,也因为赵昱对她还行,才强忍下来。

如今真是和离一身轻,这几句话说出来,浑身似乎都轻了不少。

她其实并没有想和韩氏翻脸再走,她觉得没什么必要浪费精力,左右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但韩氏非要将脸伸过来给她打,那她自然也不必客气。

春妍很是捧场地笑起话了!

惠嬷嬷一脸震惊地抬头看李蘅,嘴巴一时都忘了合拢。

什么?她没听错吧?李蘅方才叫老夫人什么?

韩氏?

李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非是真的失心疯了?

“你……7[(.)]7?7#?#?7()?()”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挺直了脊背一脸正色道:“侯夫人,您怎么能这么称呼老夫人?老夫人她是您的长辈,是……”

事关老夫人,她当然要维护。这会儿她也有了底气,李蘅要是敢动她,老夫人自然会给她撑腰的。

这本账,她心里头门清。

“好了,惠嬷嬷。”李蘅收回支在腮下的手,嗓音清软,桃

花眸天然含笑:“你有这功夫,不如早些回玉堂院,好好照顾韩氏。

至于我,就不奉陪了。

春妍,咱们走。”

她说着笑瞥了惠嬷嬷一眼,拉起窗口的帘子,不再理会惠嬷嬷。

惠嬷嬷见状大急,忙要上前拦住马车:“侯夫人,您这是大不孝……”

“滚开!”春妍凶巴巴地朝她挥了一鞭子:“敢过来我撞死你!”

真是气死她了!

惠嬷嬷一个老奴才,也敢强行拦着她家夫人,惠嬷嬷要是敢上前她就真抽,正好给夫人出出气。

惠嬷嬷愣在当场,看着马车驶出武安侯府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失心疯了,这主仆二人一个两个的,都失心疯了!”

她口中自言自语,脚下忙着往玉堂院走。李蘅这对主仆真是反了天了,她得尽快去告诉老夫人,看老夫人怎么教训她们!

马车跑在大道上,马蹄声嘚嘚,听起来都是欢快的。

“夫人,您要不要先去集市上买点东西啊?”

春妍赶着马车

问了一句,才回梁国公府,有些东西要重新准备。()?()

“不用了。”李蘅靠在窗口处,看着外面的情景:“先去会仙酒楼吃饭,然后回一趟梁国公府,把东西放下。咱们还得出来一趟,我要将银子拿去给益阳长公主,到时候再买吧。”()?()

这些日子,她忙着和离的事,开酒坊的一切事宜,都拜托给了刘雅箐去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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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手里有了银子,自然该第一时间给刘雅箐送过去。()?()

“那夫人手里的那些银子够吗?”

春妍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呢。”李蘅目视前方,思忖道:“看看吧。实在不行,不够的慢慢还给长公主就是了。”

她并不怎么担心,她和刘雅箐这点交情还是有的。

“也成。”春妍笑道:“反正长公主殿下肯定是会帮着夫人的。”

“都和离了,别再叫‘夫人’了。”李蘅笑言。

“是哦。”春妍笑起来:“要是一直这么叫,您想改嫁就难了。”

李蘅闻言失笑,改嫁?她没那么想不开,这辈子她是不想成亲的事了。开好酒坊,照顾好祖母,扶持好弟弟便可。

“那奴婢叫您什么呢?”春妍回头朝着马车内道:“奴婢还像从前一样,叫您‘姑娘’吧。”

“好。”李蘅笑着应了。

春妍心中欢喜,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过。

主仆二人回了一趟梁国公府,与离老夫人见了一面,将东西放下了,便马不停蹄出发,去益阳长公主府。

马车才行驶到集市繁华处,路堵住了。

李蘅靠在窗口,含笑看外面行人摩肩擦踵,看小商小贩呼喊叫卖,看酒楼门口门楼高耸,彩旗飘扬在蓝天下,煞是好看。

离开了武安侯府,她看一切都觉得美好。

“蘅儿?”

刘雅箐惊喜的声音传来。

李蘅闻声望去,也很是惊喜:“雅箐,这么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春妍跳下马车行礼:“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免礼。”刘雅箐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笑着朝李蘅伸手:“快下来!”

她和李蘅一起长大,尤为亲厚,见了李蘅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李蘅出了马车又回头:“我将银子取给你。”

“不急,你先下来。”刘雅箐伸手拉她。

李蘅顺着她下了马车,脚尖才触到地面,刘雅箐将她拉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和离了吗?是不是都弄好了?”

她想到李蘅在武安侯府所过的那种日子,便觉得窒息。

韩氏、赵月茜,还有那个小寡妇黄素芬,武安侯府这一群阴盛阳衰,哪里有一盏省油的灯?

赵昱脾气又臭又硬,整天端着架子,肯定不懂得体贴。也就那个出了嫁的长女赵月霞人还不错,但都嫁出去了又有什么用?

李蘅说给她银子,肯定是已经和离了,银子分过来了。

“差不多了。”李蘅桃花眸弯起,同她解释:“只等着晚上他下

值?()?[(.)]??@?@??()?(),

让春妍将和离书和他的东西一并送过去。”

“和离书还没摁吗?”刘雅箐皱眉:“要我说()?(),

你摁完了扔在屋子里不就好了?何必还和他牵扯?

要断就断干净了()?(),

外面的儿郎多得是。”

她说着()?(),

嘿嘿笑起来,意味深长。

李蘅被她逗得笑了,解释道:“我摁过了。不只是和离书,还有他的一半银票,其他还有一些东西。

赵月茜什么都要,放在屋子里怕被她拿走了,到时

候反而说不清。”

“也是,赵月茜那人最是自私,巴不得别人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刘雅箐拉着她:“走走,我带你去买衣裳首饰,再去宝妆楼装扮一番,你这穿的什么?戴的什么?太丑了。”

刘雅箐拖着她往前走,口中嫌弃的不行。

“春妍,你停好马车,把东西拿上。”李蘅回头嘱咐了一句。

春妍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一整个下午,李蘅都由刘雅箐带着,从成衣铺到首饰铺,再到胭脂水粉铺,一路买了许多东西。

刘雅箐豪气,不让李蘅掏一两银子,一掷千金:“就当庆祝你脱离苦海了。

走,去宝妆楼,把这些都穿上戴上,就又是我的漂亮蘅妹妹了。”

她最喜欢李蘅从前的穿戴打扮了,她一个女儿家都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宝妆楼是专事女子梳妆打扮之地,有着上京最好的妆娘子,且有专门吃茶闲聊的雅间。帝京这些大家夫人、大家贵女的,闲来无事便会约到这处,也算风雅。

刘雅箐牵着李蘅走在前头,后头的婢女提着一大堆东西,紧跟着她们往宝妆楼去了。

春妍捧着小木盒小跑着追上前。

宝妆楼雅间,静谧雅致,妆点的好像大家闺秀的闺房一样,让人觉得温馨。

李蘅坐在铜镜前,半阖着眸子。妆娘子正给她绞面,手法细致温柔。

刘雅箐等在一边,百无聊赖,朝春妍伸手:“和离书给我看看。”

春妍看向李蘅。

李蘅依然半阖着眸子:“拿吧。”

春妍将手里的盒子搁在一旁的小几上,打开盖子,取出了放在最上面的和离书,双手捧给了刘雅箐。

刘雅箐接过对折的和离书展开,小声读了出来:“不相安谐,情不相得……

蘅儿,你还是给他脸了,要我说,就该把他家那些人的嘴脸全都写出来给他看看。”

她真是厌恶透了武安侯府的那些人。

“以后没有交集了,没必要。”李蘅轻声回了她一句。

她懒得与她们计较。

“三年内的所得家产二人各分一半……”刘雅箐又读了一句,抬眸看她:“为什么三年内?之前的也算,只要是他的,就该有你一半。”

“但是之前,他什么也没有啊。”李蘅失笑。

不仅没有,他在边关打仗,她在家中照顾老小,还要举债度日。

想想那时候,真的很不容易。

刘雅箐“哼”了一声:“你跟他吃了那么多

的苦,就应该多分一点,全给你都不过分。反正他现在飞黄腾达了,想挣银子还不简单?”

她一心向着李蘅,恨不得和离书上每一条都对李蘅有利。

“不用了。”李蘅笑:“以后我自己也能挣。”

“姑娘。”春妍有点担忧:“您说,侯爷会不会不肯签和离书啊?”

“怎么可能?”刘雅箐合上和离书:“他那个人,能受得了这个?蘅儿都这样表态了,他就算心里舍不得,也不会拉下面子的。”

男人什么的,最要脸面了。

“侯爷性子古板,只怕接受不了和离这样的事。”春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会的。”李蘅轻声出言:“你忘了我今日怎么对惠嬷嬷的?”

以她对赵昱的了解,别说她忤逆韩氏了,就现在进来看到她这副打扮,赵昱估计都不带多留她一句的。

“也是。”春妍不由笑起来。

刘雅箐好奇:“春妍,蘅儿她怎么对付惠嬷嬷了?”

春妍笑着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真解恨,不过,蘅儿还是收敛了,你现在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你记得之前么?”刘雅箐听完,笑着看向李蘅:“咱们那时候在太学读书,皇叔家的刘桂容比我们都大,她欺负我,你硬是追过去把她骂哭了,那次连父皇都惊动了。”

“那都是从前年少轻狂。”李蘅也笑了:“如今可不敢,到底无人撑腰了。”

年少时,她确实性子张扬,嚣张跋扈,但那都是从前,回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恢复身份之后,她见过许多不同的嘴脸,学会了许多人情世故。

人啊,有了经历之后,要怎样才能留住少年时的意气呢?

“谁说的,以后我给你撑腰。”刘雅箐凑到她身后,看铜镜里,不由睁大了眸子,一脸惊艳:“蘅儿,这才是你啊,你比从前更好看了……”

铜镜里,美人儿换下了厚重老气的大袖裙,浓密的发丝绾成斜斜的堕马髻,端正戴着金牡丹花冠。雾蓝的齐胸衫裙配着橘色的滚边,修长的脖颈白的耀眼,桃花眸水光潋滟。

眼下的李蘅,比之少年时的明艳贵气,又多出几分成熟风韵来,当真仪态万千,容色倾城。

“哪里啊?我不还是从前那样么?”

李蘅睁眼也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这一笑宛如盛放的牡丹一般,美的极具攻击性。

身旁的妆娘子一时都看呆了,又有些自卑的

低下头。

“别自谦了,我都要自惭形秽了。”刘雅箐伸手拉她:“走,咱们去戏园子,今儿个定要与你不醉不归。”

“好。”

李蘅爽快地答应了,随着刘雅箐出了宝妆楼,夜幕已然降临,不知不觉半日便过去了。

李蘅回头吩咐:“春妍,侯爷这个时候应当下值了,你这便将东西送过去吧。”

春妍应了一声,捧着木盒去了。

夜幕笼罩大地,天边几颗星子若隐若现,武

安侯府的围墙淹在夜色中,

成了暗灰色。

子舒抱臂守在大门外,

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不由探头去看。

马蹄声逐渐近了,

看到马上身姿挺拔的人,他不由欢喜,上前去接缰绳:“侯爷,您回来了。”

赵昱神色淡漠,低应了一声,跃下马来,抬步往府内走去。

他从未买过首饰,不懂给女儿家买首饰应该选什么样的,在珍宝阁耽搁了许久,才选了一件金镶红玉的如意钗。

“侯爷。”子舒将马丢给下属,快步跟了上去禀报:“老夫人吩咐,让您回来,即刻到玉堂院去,她有要事找您。”

赵昱步伐顿了顿,淡声询问:“何事?”

“属下不知。”子舒低下头:“听惠嬷嬷的意思,老夫人不大高兴,似乎是因为侯夫人。”

赵昱皱起眉头,看了看玉堂院的方向,足下停了片刻,才改道向玉堂院走去。

玉堂院。

两盏昏黄的灯笼悬在廊下,照亮了门口一片。

惠嬷嬷听到门口婢女行礼的声音,开了门探出头往外看,瞧见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连忙笑着行礼:“侯爷,您回来了。”

“嗯。”赵昱微微颔首:“母亲呢?”

“老夫人在里面呢。”惠嬷嬷连忙拉开门:“您快请进来。”

赵昱抬步跨进了门槛,环顾屋内,却没有瞧见韩氏的身影。

惠嬷嬷连忙跟了上来:“今日下雨,老夫人的头风犯了,在里间歇着呢。”

“可曾找过大夫?”赵昱抬步往里间走。

“老夫人说不用,都是经年的老毛病了,家里有之前太医开的汤药,奴婢煎着给老夫人吃下了。”惠嬷嬷跟上着。

赵昱不曾再言语,进了里间,瞧见里间的情形,眉心不由皱了皱,随后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拱手行礼:“娘。”

韩氏正靠在床头,半阖着眼睛,黄素芬背对着床外,正给她篦着发。

听到赵昱的声音,黄素芬心中一喜,转过身来,眼睛亮亮的看着赵昱,捏起嗓子娇声道:“二弟,你回来了。”

赵昱容颜极盛,身形完美,尤其是这副窄腰,她怎么也看不够。

赵昱瞥了她一眼,不曾言语。

照理说,黄素芬应当在禁足中,不能出院子,这定然又是娘私自做主放她出来了。

看在黄素芬是为了给娘侍疾的份儿上,他便不追究了。

“承晢,你回来了。”韩氏听到赵昱的声音,虚弱地睁开眼。

“娘可还好?”赵昱望着她:“可要儿子为您请太医?”

即使对着亲娘,他也没有半分假以颜色,依旧是清冷端肃的神情。

“不必了。”韩氏红了眼眶,摆摆手:“我老了,不得敬重,倘若因此死了,也就算是解脱了……”

她正愁没个由头逼赵昱休了李蘅呢,今儿个这理由可是李蘅送上门来的。

惠嬷嬷回了李蘅的言行,她几乎不敢相信。

要不是

惠嬷嬷跟着她多年()?(),

深得她的信任()?(),

又拿项上人头保证?()??♀?♀??()?(),

她真要怀疑惠嬷嬷是不是编了什么瞎话来哄骗她。

“娘何出此言?”赵昱皱眉询问。

黄素芬夸张的抱住韩氏的手臂:“娘()?(),

就算弟妹对您大不敬,那也只是弟妹一个人。

您还有我呢,还有二弟,我们都会好好孝敬您。弟妹她只是一时之气,等她气消了,会来和您老人家认错的。”

她一脸诚恳,实则要不是强忍着,她都要笑出声来了。

李蘅不知道放哪门子的疯,居然敢招惹韩氏。

这下好了,这武安侯府李蘅是别想待下去了。正好报了她被李蘅陷害禁足之仇,她心里真是痛快的很。

而且,李蘅再也不能和赵昱在一起了。

虽然,赵昱休了李蘅也不可能娶她,但她心里就是痛快。

她没有,李蘅也没有,这才公平。而且,她还能继续留在武安侯府,时常见到赵昱。

李蘅却是万万不能的了。

“别说了。”韩氏一脸痛苦地摇摇头,抬手捂着心脏部位,虚弱地道:“我心口疼……”

其实,她今日哪哪都不疼,纯粹是看李蘅近日有些张狂,让惠嬷嬷去叫李蘅过来,她好好

敲打敲打。

谁知道李蘅不仅不她“是不是没长手”?

她简直鼻子都要气歪了。

反了,是谁给李蘅的胆子?

李蘅都这样不敬了,她要是还不能将李蘅赶走,那她就不配当这个武安侯府的老夫人!

“李蘅做什么了?”

赵昱眉头拧得更紧了。

韩氏和黄素芬都这样说了,他自然能听出她们在告李蘅的状。

但李蘅贤淑孝顺,能对他娘做什么?

“惠嬷嬷,你来说。”黄素芬赶忙转头吩咐。

惠嬷嬷上前仔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赵昱听过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朝韩氏欠了欠身子:“时候不早了,娘先休息,儿子回清尘院去,会问过李蘅的。”

他心中厌烦韩氏和黄素芬向他告状,总觉得还是在李蘅身边更安逸些。并且,他并不相信惠嬷嬷所言。

李蘅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惠嬷嬷所说确有其事,那必然也是事出有因。

他了解李蘅的,李蘅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只怕是娘又给李蘅什么委屈受了,李蘅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如此。

不过转瞬的功夫,他已然在心里为李蘅说了许多话,找了不少理由。

“等一下。”韩氏叫住他。

“娘还有事?”赵昱回身看她。

韩氏起身,慈爱地望着他:“承晢,我和你大嫂同你一起去,看看李蘅为何要如此。

你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她这般不孝不悌,将来会有损你的官声。

今日并无人招惹她,她却如此无礼。你听娘的,无论如何也要休了她。”

赵昱只觉得头痛,不言不语的当先走了。

“娘,我扶您。”

黄素芬连忙扶着韩氏跟上去,幸灾乐祸的要去看李蘅的笑话。

赵昱心中烦闷,也不等韩氏她们,疾步往清尘院去了。

袖袋里沉沉的,他抬手摸到了那支买给李蘅的金簪,脑海中浮现出李蘅昳丽明艳的脸,心里的烦躁顿时下去了一些。

他抬眸看向清尘院的方向,步伐更快了些。待得离院门近了,他察觉出不对来,不由停住步伐。

院门敞开着,里头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抬眸看向门两边悬着的灯笼。

往常,他再晚回来,这两盏灯笼都是亮着的,这是李蘅为他留的夜归灯。

今日,这两盏灯笼并未点燃,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赵昱心里空了一下,手指攥了攥,走进了院子。

屋子里也没点灯,依旧静悄悄的。

“李蘅?”

赵昱走到廊下,推开门唤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赵昱等了片刻,没有听到李蘅熟悉的声音,他跨进了屋子,取过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火光照亮了空荡荡的屋子。

“李蘅?”

他环顾四周,又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听到李蘅的回应。

他进了卧室,点了灯。

烛火的暖光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卧室,他转身朝床上望去。

床幔高悬挂在金色的帐钩上,衾被叠得整整齐齐,一双枕头并排放在床头。

再看桌上,茶盏排列整整齐齐,他的几本书叠在一起,摆在桌角。轩窗下,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朵荷花。

软榻上腰枕摆得方方正正,床头柜……

他顿了一下,再次回眸看向软榻。

软榻上只有一只腰枕,李蘅常用的那床薄毯不见了。

那是李蘅从兴国公府带过,李蘅睡觉时,喜欢抱着那薄毯睡。

但他从边关回来这一阵子,并没有怎么见李蘅抱着那毯子睡。

不过能看出来,李蘅对那张毯子很珍惜,即使洗得旧了也一直留着,有时候午间小憩会拿来盖。

他举目看向纱橱,抬步走过去,打开了橱门。里面衣裳摆放也是井井有条,看着便叫人觉得悦目。

赵昱眼神在纱橱里来回转了一遍,扶着橱门的手落了下来——偌大的纱橱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衣裳。

无论是叠放的寝衣,还是悬放的外衫,全都是他的。

李蘅的衣裳一件不见。

他转过身靠在纱橱上,眼神落在对面空空如也的梳妆台上。

李蘅收走了她所有的东西,只余下这个梳妆台,这是李蘅在这个卧室里住过三年,唯一留下的痕迹了。

她走了?

这样决绝?

他一时恍然,昨夜明明还和他在这张床上恩爱缠绵,她亲亲他,抱着他喊他“赵承晢”,难道都是假?

“承晢……”

此时,韩氏才由黄

素芬扶着,进门来了。

赵昱没有应她。

韩氏和黄素芬进了卧室。

“二弟,娘唤你,你怎么不说话??()?[(.)]▏?$?$??()?()”

黄素

芬扶着韩氏询问赵昱。

赵昱瞥了她们一眼,抿唇不语。

昨夜李蘅还和他那样要好,今日便走得如此决绝。要说娘和大嫂没有做什么,他不信。

李蘅性子那么好,不将她逼到极致,她不会走的。

“怎么了这是?()?()”

黄素芬松开韩氏,朝赵昱走过去。

赵昱侧身躲开她,走到软榻处坐了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依旧没有开口。

黄素芬看到了衣柜里的情形,转头道:“娘,衣柜里只有二弟的衣裳,李蘅将东西全都收走了?()?()”

她说着环顾了一圈屋子里,果然,李蘅还真没留下什么东西,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梳妆台。

“走了?()?()”

韩氏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顿时喜出望外。

她正想着自家儿子重情意,只怕不肯轻易赶走李蘅,还得费一番功夫。

谁知道,李蘅竟然自己走了?这不是省了不少事吗?

“娘。”黄素芬看了看赵昱道:“李蘅恐怕是对您大不敬,知道二弟回来不会原谅她,所以才收拾东西走了。

娘,李蘅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这样也好……”

韩氏赞同的点头。

“大嫂说够了没有?”赵昱忽然出言,打断了黄素芬的话。

他语气不是多严厉,声音也不大,但自有威严。望着黄素芬目光,更是锋锐凛冽。

战场上练就的锋芒此刻展露无疑。

“娘……”

黄素芬哪经得住他这要杀人的眼神?顿时吓得心砰砰直跳,下意识躲到了韩氏身旁。

“我记得大嫂还在禁足。”赵昱注视着黄素芬,语气冰寒:“是谁允许大嫂出院子的?”

上一次,黄素芬对李蘅动手,他已经在心里记了黄素芬一笔。

眼下,李蘅走了,黄素芬当着他的面还这样的幸灾乐祸,平日里对李蘅定然更不好。

“承晢,是我头疼,才叫你大嫂……”韩氏帮着黄素芬解释。

她见赵昱是这样的态度,便将劝赵昱写休书的话咽了下去,思量着等赵昱缓一缓再说。

谁知道赵昱竟当场发作了。

他真的将李蘅看得这样重要?

“娘,我在问大嫂,您不要说话。”赵昱转向韩氏,语气淡淡,声音甚至比平日还小一些,但就是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韩氏和黄素芬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黄素芬承受不住,哭了起来:“二弟,是我不好,因为担心娘的身体,就跟着惠嬷嬷出来了。

你也别生气,我这就回院子去,不到七月半我再也不出来了。”

她说着,哭着跑了出去。

她的话乍然听起来,很是孝顺。可仔细一想,她还是将韩氏架在了前头。

韩氏不让惠嬷嬷叫她,她是不会出来的。一切的源头,还不是在韩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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