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二十年后的相见
翌日一早,沈叙白就带着霍玲去了霍家。
霍家管事早早在外面等候,看到沈叙白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来。
“沈爷,我们当家的已经等候多时,这边请。”
霍玲抬头看着阔别多年的家门,眼底露出怀念之色。
太多年没回家了,没想到霍家和记忆中最后的模样没太大变化,唯一不同的,是比二十多年前多了些岁月沉淀,看起来更加彰显霍家底蕴。
沈叙白看了一眼怔怔地看着霍府宅门的霍玲,开口道:“进去吧,别看了。”
身为霍仙姑身边的心腹,管事虽然一早就知道了自家当家人和面前这位爷之间的交易,但毕竟是个普通人,手上也并不干净,所以对这些神鬼莫测的事情还是有些忌惮。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眸瞥了眼沈叙白的身侧,没发现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心下倒是更加谨慎了。
管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腰又往下压了几分。
像有这种本领的高人,大多脾气都很古怪,一个不留神可能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他可惹不起。
他可不敢怀疑沈叙白本领的真实性,他们当家的都认准的事,那准是没错。
沈叙白瞥了眼态度愈发恭敬地管事也没说什么,带着魂体状态的霍玲跟在管事身后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一个大厅。
房间里没什么人,除了霍仙姑和霍绣绣,就只剩下两个在一旁伺候的伙计。
“当家的,绣绣小姐,沈老板来了。”
霍仙姑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旗袍,一头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她端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杯茶饮了一口,看到沈叙白,她放下茶杯给管事递了个眼神。
管事领会,朝两个伙计打了个手势就带着他们下去了。
“沈老板,请坐。”
沈叙白坐到霍仙姑对面的椅子上,紧接着就有人奉上茶水糕点,等那人走后关上房门,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小白哥哥。”
霍绣绣朝着沈叙白笑着打了声招呼。
她今日的装扮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清丽,一身月色旗袍,耳后扎了两个低丸子,显得整个人格外清纯可爱。
沈叙白朝着她点点头,并没有意外她为什么在这里。
霍绣绣看着对面的人,心中很复杂。
其实今天这场会面本来是没有她的,若不是之前就和沈叙白认识,知道他身上有许多秘密,她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奶奶突然拿出半数家产和他做交易会和姑姑霍玲有关。
她刚开始也觉得这个念头很荒唐,但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以她对奶奶的了解,除了霍家出现什么难以抵抗的大危机和关于姑姑霍玲的事,她并不会做出把半数家产拱手让人的举动。
这几年因为奶奶身体的原因,霍家虽然有些动荡,但也没到危急存亡的时刻,这么一来,答案就显而易见。
所以她才缠着奶奶,软磨硬泡终于让她答应自己也一起见沈叙白。
霍玲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叙白,双手放在腿上扣着手指头,对接下来的事有些激动,也有些担心。
奶奶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姑姑,现在两人虽然阴阳两隔,但好歹还可以见一面,这是好事,但……
霍绣绣看了眼身旁的霍仙姑,眼中的担忧更加浓厚。
现在奶奶的身体每况日下,她担心待会儿奶奶情绪波动太大伤身。
霍仙姑也很激动,但身为霍家当家人,她不得不维持住自己作为上位者的仪态。
“沈老板,我们之前的交易霍家已经做到了,只是不知沈老板何时兑现?”
沈叙白扭过头看了眼自从进了房间就站在门口盯着满头白发的霍仙姑一动不动的霍玲,朝她喊了句:“你打算站在那里到什么时候?”
听到沈叙白的声音,霍玲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她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母亲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而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便停在原地,再是不敢向前。
就像一个怯生生的孩子,明明想要面前的那颗糖,眼神里的渴望浓郁得快要抑制不住,可她却在担心自己的手会弄坏那个已经布满裂纹的装着糖果的盘子,因而不敢动弹。
霍仙姑听到沈叙白的声音猛地站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她朝着他看过去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又不敢眨眼,唯恐看不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小玲,是……是你吗?”
霍绣绣搀着霍仙姑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看到霍仙姑现在这副模样,他的眼眶也湿了一片。
沈叙白施法增加房间里的阴气,让霍仙姑和霍绣绣也能看到霍玲。
看着几步外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霍仙姑眼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的儿啊……”
霍仙姑眼神悲切,声音里满是思念。
她伸出胳膊颤抖着朝着霍玲跑去,却在抱住她的那一瞬间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霍仙姑终于意识到她的小玲再也回不来了。
霍仙姑转过身看着和霍绣绣年龄相仿的霍玲,呜咽着半蹲下去,情绪激动,似乎想要把这二十年的思念与不安一起倾泻出来。
“妈,妈!”
霍玲连忙上前去扶霍仙姑,这次,霍仙
姑才感觉到了实感,只不过不同于活人,霍玲的手是冰凉的。
凉得她感觉骨头生寒。
“我的小玲……我苦命的孩子啊。”
霍仙姑捧着霍玲的脸,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绘着她的轮廓,一遍一遍,似乎要将那二十年的未见偿还清楚,仔仔细细,生怕有半分遗漏。
霍玲亦是满目悲伤,她握住霍仙姑放在她脸上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贴着母亲的手心,面上满是依恋。
“小玲啊,妈这些年找你找的好苦,我以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这些年,她没有一天不担心霍玲,若她活着,那她为什么不回家,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是被困在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为什么一个信息都没有?
她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睡好?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性子骄纵了些,不知道有没有受人欺负?
若是死了,那又会在哪里呢?
是谁杀死了她,她走的……痛苦吗?
见霍仙姑如此激动,霍绣绣百感交集,但她不得不出声打断这片刻温情:“奶奶,您冷静点,注意身体,姑姑现在就在这儿,您要是哭坏了身子,姑姑该多担心啊。”
霍玲也在一旁安慰着母亲,姑侄二人合力扶着霍老太太坐到就近的椅子上。
霍仙姑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些,她紧紧拉着霍玲的手,生怕这就是一个梦,自己一松手,女儿就消失不见了。
见霍仙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沈叙白把茶杯放下,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两块玉。
“你和绣绣把这个戴在身上,这样以后日常也可以看到她,她身上的阴气也不会对你们两个造成什么影响。”
这次让霍仙姑和霍绣绣看到霍玲是依靠了足够浓郁的阴气,等他走后,这里的阴气就会渐渐消散,到时候以她们的肉眼凡胎之躯,又会重新看不到霍玲。
而且霍玲一直担心自己待在霍仙姑身边,自己身上的阴气会对活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为了安抚霍玲,也为了保护霍仙姑与霍绣绣的安全,沈叙白才会给她们两块施了法的玉。
霍绣绣把玉接过去并为霍仙姑和她自己戴上,这桩交易到此也结束了。
沈叙白对着霍仙姑告辞,她们现在需要时间互相倾诉这么多年的离别之苦,他这个外人还在这里待着总归不合适。
“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
霍仙姑看着面前这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朝他投向感激的目光:“多谢。”
多谢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女儿。
沈叙白轻笑摇头:“交易而已,各取所求,何须言谢。”
霍家半数家产可不是个小数目,纵然让霍玲留在霍家付出的代价不小,但总的来说他并不吃亏。
霍绣绣也红着眼睛感激地看着沈叙白:“小白哥哥,谢谢你。”
霍绣绣自小在霍仙姑身边长大,这些年奶奶对姑姑的思念她都看在眼里,现在终于解了一块心病,所以哪怕沈叙白已经拿到了报酬,但她还是想说声谢谢。
沈叙白轻轻拍了拍这个被他当做妹妹的女孩的头顶:“谢什么,我跟你姑姑好歹也是旧相识,若不是你奶奶要见她,我也是会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直接送她入轮回的。”
想到这里,沈叙白突然发现两人之间的称呼差辈儿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了一下,他的确是把霍绣绣当妹妹看待,至于霍玲,那就各论各的吧。
反正要是认真算的话,他的辈分可要比她们霍家老祖宗还大,只要他不吃亏,怎样称呼都无所谓。
霍绣绣还想送送他,却被沈叙白拒绝了。
“你在这里照顾你奶奶吧,毕竟上了年纪,情绪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你留下劝劝你奶奶,让她别那么激动,反正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的是,不差这一时,万一身体一下子垮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叙白的话说得直接,霍绣绣倒也没有生气,毕竟这是事实,沈叙白也没有旁的心思。
“好,那我让霍叔送你出去,我们过几天再聚。”
沈叙白应了声好,转身推开门就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沈叙白抬头就看到对面长廊下的熟悉人影。
“小白。”
见沈叙白出来,谢雨臣起身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找绣绣的?”
沈叙白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明知故问道。
谢雨臣看了眼他身后紧闭房门的房间,而后移开目光看向沈叙白:“不是,是来找你的。”
谢雨臣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标志性的打扮,但是在他身上却是百看不厌。
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为他披上了一层光织成的外衣,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谢雨臣凑过来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很干净的香水味儿瞬间把沈叙白包围,尽管谢雨臣来之前已经好好清理过了,但沈叙白还是闻到了一丝淡薄的血腥味儿。
“昨天你来的时候我还在处理事情,这才刚处理完出来,本来是想去你家找你,半路得知你来霍家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霍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沈叙白看着谢雨臣眉宇间的疲
惫点头:“嗯,处理完了。”
谢雨臣看着沈叙白的眼睛,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那我现在是否有幸请你吃个饭?”
沈叙白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失笑:“又不是只有今天能一起吃饭,用得着还没休息就过来约我吗?”
“这怎么能够一样,过了今天,以后身边可能就会多个电灯泡。”
解雨臣看了一眼沈叙白身后的房间,像是透过房门看到里面那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姑娘:“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二人时间约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沈叙白也没有拒绝,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胖子回了他那,他自己一个人又懒得做饭,所以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除了刚刚那杯茶水,他还没吃一口东西。
现在有人请自己吃饭,他自是乐意不过。
位置是谢雨臣提前就定好的,虽然比不上新月饭店背景雄厚,但这里的菜品还蛮合沈叙白的口味。
环境也足够清幽,装修挺有格调,是个约会的好去处。
吃饱喝足,谢雨臣又想带沈叙白去看电影。
这都是他提前做好的攻略,约会必备,吃饭、礼物、看电影。
当然,还有鲜花。
沈叙白抱着谢雨臣递过来的花束哭笑不得:“要不要这么夸张,怎么还有花儿?”
“花配佳人。”
谢雨臣笑着看着沈叙白,眼中的温柔几欲将人溺毙其中。
沈叙白轻咳一声,转头不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