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配不上
马车小,速度便快。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延福街。
一路上,李春风在心算这次贺琦带过来的货物之余,也会想一想谢玉堂。
想着谢玉堂明明是一副很想倾诉,但是看到那马车和马车夫还是选择回来再说。
也就是说,谢玉堂想说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所以,一回到铺子,李春风先去了厨房那边,先下了两碗鸡汤面,再切了一些酱肉什么的熟菜放面里,然后拿了些糕点,让赵财帮忙端着上到了二楼。
还刚走上楼梯,就见谢玉堂从房间里出来,快步上前接过了赵财端着的托盘。
赵财便转身下了楼。
屋子里烧了两个炭盆,火势很足,屋子里很是暖和。
罗汉床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炉,上面温着冬酒。
看了下旁边已经空了的冬酒瓶子,李春风一边解开披风一边道:“你先把面吃了,便是冬酒,一下喝多了也不好。”
就算先头吃了一碗黑芝麻糊,也抵不住啊。
谢玉堂嗯了一声,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大桌上,在大桌旁边坐下,开始吃面。
今儿这酒席,安遥他们不停的敬酒,他基本没吃什么菜,再加上和曹金的比试,便是喝了两碗汤一碗黑芝麻糊,也是不顶事,跑马回来,就全数消耗完了。
只是,他心里有事,也不觉得饿。
只现在看到李春风,那肚子才咕咕叫了起来。
李春风拿了个小碗,从大碗里面挑了些面出来,再将那大碗也推到谢玉堂面前。
谢玉堂也不推辞,大口的吃完一碗,便拿起李春风推过来的那碗。
两碗吃完,谢玉堂才拍了下肚子,轻吁了口气,道:“舒坦了。”
李春风将那不过几口的小碗面吃完,喝完了汤,拿出帕子擦了下嘴,便走过去罗汉床,将小炉上的冬酒倒了一杯,然后在一边坐下。
谢玉堂也擦了下手,端了点心过去放小桌上,在罗汉床另外一边坐下,然后,轻笑了一声。
李春风喝了口冬酒,然后双手握着酒杯看着他。
谢玉堂挠了下头,道:“这事说起来……哎,我从头说吧,就从我爹说起,我爹当年,为什么会离开江南。”
靠在罗汉床上舒适的软靠上,时不时的抿一口温热的冬酒,谢玉堂缓缓的,先说了谢晨的那些事,然后说了谢清和凌老头决定暂时软和态度,先拿回一些钱财,再又说到谢清让他去找卢庆元等人,请他们一起来参加谢府的庆功宴,同时,也把宋家那些人背后说卢庆元的话告诉卢庆元。
说完这些后,谢玉堂便开始说今天发生的事。
李春风一直听他说,一个字都没有插嘴,只是隔一段时间,便给他添一杯冬酒,或者是递给他一杯茶水。
待到谢玉堂说完,李春风将一块干净帕子递给了他。
谢玉堂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
接过帕子擦了几把脸,谢玉堂哑声道:“我也不是,我也不是旁的,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我娘,我娘……”
就是觉得,我娘太不值了!
李春风又拿了条干净帕子(旁边篮子里刚绣好的),伸手给他擦了下有些花的脸,柔声道:“我知道,可,你娘当年拼命救的,并不光只你爹,你娘是为了你,为了你祖父,才不惜自己一命。”
“我不想再喊他爹了!”谢玉堂轻泣了一声,低声道:“春娘,我真的,不想喊他爹了!曹金当时说那话的时候,那个曹世子并没有什么反应,说明这些话,在定州那边,在那些人里就是这么流传的,而且,谢婉如在院子门外,清楚的说了,说我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那个人,那个人就任他们这般说,任他们这般污蔑我娘!春娘,便是他说了再多的不得已,我都不想认他,他不配!”
若是别人这般说春娘……
不,便是别人给他下药,除了春娘,他也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凌老头说过,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还练什么武!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光不会碰,他还会杀了那个想害他的女人!
谢晨说了那么多的不得已。
归根究底是不想跟宋家撕破脸。
可是,这个不想撕破脸到底是像他说的为了江南的谢家安全,还是为了他自己和那四个孩子。
鬼知道!
只是,在谢晨听到曹金那般污蔑林幺娘之时,也不过是大喝一声并没有其他举动。
谢玉堂便不会再相信他是为了谢家的安全了。
“玉堂哥哥。”李春风轻唤了一声,将他脸上污渍都擦干净,柔声道:“谢将军当时,是
鼓动了你和曹金比试的,对吧?你想想,当时,是不是姓宋的和姓曹的,就是那个侯爷和世子,并不大愿意你们比试?你再想想,若是他们阻止,是不是你和曹金便不能比试?”
谢玉堂微怔了一下,细想了下当时的情况,缓缓点了一下头,道:“是,若是宁远侯和宋世子阻止,便是裴钰和冠城伯再挑衅,只怕也比试不了,他们只要不让曹金签生死状,然后带着曹金强行离府,就算裴钰真告到皇帝面前,说不定也只是个酒醉失言,最多,就是夺了曹金的武举功名。”
可曹金是宁远侯的儿子,又已经在军中效力,本身就有军功。
有没有这个武举功名其实并没有影响。
李春风收回手,将帕子丢回篮子里,柔声道:“若是当时谢将军也出手,将那曹金打一顿,那你可再有理由和曹金堂堂正正的签生死状比试?能堂堂正正的将他打得生不如死?当时宁远侯他们都在,若是谢将军出手重了,要了曹金的性命,那,谢将军和谢府,能脱罪嘛?”
谢玉堂一怔。
李春风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一丝讥讽之色,道:“从谢将军的角度来说,他的做法并没有错,但是,你有句话说的对,他的确配不上你娘。”
林家父子三人和林幺娘,明知是死路,为了救谢家人也拼命而为。
林幺娘但凡为自己想一点,路上包扎一下休息一下,也不会血尽而亡。
而谢晨,他的理由,若是讲道理,那的确也是可以接受的,当年江南那种情况,手下几万军队的宋将军的确可以随时将谢家杀光,宋家的确是威胁。
可威胁也不能靠着妥协来拖着。
不能靠着让谢玉堂受委屈来定宋家的心。
威胁,是要去解除的!
但凡早几年谢晨将这些事想法子告诉谢清,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谢晨说自己无能。
的确是无能。
所以,他配不上林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