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安北
廖安北守在床边,恼羞地低吼道:“你们俩出去抱去,别在这碍小爷的眼,看不见小爷正难过吗?”
廖将军无力地抬起手,艰难地开口,“安北,不得无礼。”而后又将目光放到了韩济深身上,“先生可否帮我将精力都聚集在一天,出征在外的将军死在战场上是无限荣光,死在床上就会被无数人耻笑了。”
廖安北紧紧握着廖将军的手,握的指节发白,“父亲不要胡说,待我荡平蛮柔小人,儿子就带你回锦城好好养着。”
廖将军的目光却未从韩济深身上移开分毫,双目不甚清明,然则异常坚定。
韩济深牵着秦歌的手,犹犹豫豫的说,“是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暂时恢复健康,但是……”韩济深斟酌着用词,却发现找不出更加委婉的词来了,“但是性命怕是不过五日,还要取决于服药者的健康状况,若按着廖将军的情况,怕是只有一日的寿数了。”
廖将军艰难的点点头,“请韩先生配药吧。”
韩济深看向秦歌,秦歌含着泪点了点头。
药材都是寻常药材,很快就配好了,廖安北不知道从哪听说至亲的心头血能治百病,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割了心头血入药。韩济深将药丸交给了廖将军。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场战事了。
许是前些日子廖安北一场大捷,蛮柔迟迟没有再进犯,眼看廖将军的身子越来越虚空,廖安北再也按捺不住,不顾秦歌的劝阻,带着五万人主动去蛮夷王帐外叫骂。
蛮夷带着所有勇士,没多会就将廖安北团团围住。秦歌本不想告知廖将军,但又怕这次之后,再无机会,便跟廖将军一同骑马前去支援。
刀光剑影间,廖将军如愿死国,廖安北多处负伤,好在捡回来一条命。廖安北带着廖将军的遗体回了大帐,秦歌仍在战场厮杀。
血雨腥风间,秦歌恍然回到了初次到战场上的模样,周围都是陌生的蛮夷兵士,一个个都杀红了眼,温热的血液溅在秦歌脸上,她的长剑上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血。盔甲上也被鲜血浸染了,赤色的衬袍凝结着一团一团的暗红。
直到傍晚,秦歌才带着所剩无几的残军回到了大帐。将士们受伤颇多,军医不足,连韩济深也去帮忙了,归零送来的药材也所剩无多了,大多将士都深受病痛折磨。粮草所剩也不多了,甚至不足所有将士半月之数。秦歌对着缺医少粮的现状,不禁十分怅然。
禀报廖将军阵亡的军报已经递上去了,太子的批复为痛击蛮柔,尽早班师回朝,暂定廖安北为主帅。秦歌与廖安北为如何痛击蛮柔一事上商讨了多日,却一直没有结果。
廖安北想让廖将军早日入土为安,整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嘴里生了好几个燎泡。韩济深为他小心调理,然则廖安北肝火太旺,韩济深能做的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秦歌也无心整日跟韩济深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准备了几套战略都觉得不满意。整日板着一张愁思脸,走到哪里都在想战略,韩济深备受冷落,但是他看着秦歌专注的侧脸,越看越觉得秦歌认真的样子很迷人。
没过几天,蛮夷重振旗鼓,再度进军,他们趁着廖将军身亡,君国的军队无人统率,想要趁虚而入。廖安北带着父亲的临终期望,谨慎而行。秦歌见秦望也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将秦望也带上了战场。
“望儿,你跟着姐姐,一步都不要离开,知不知道?”秦歌蹲下来,摸着秦望的头,认真的叮嘱。
秦望笑嘻嘻地回答:“长姐说了多次,望儿都记得了。”说着蹦蹦跳跳地追大部队去了。秦歌骑着马,追上去。看着还没有马高的弟弟,秦歌竟觉得鼻头酸酸的,虽说秦家的孩子早早都要到军营中历练,但秦望是第一次到战场上来,秦歌不免诸多担忧,一路上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秦歌。
秦歌看着在人群中厮杀的秦望,白净的脸上几点斑斑血迹,显得长大了许多。秦歌欣慰地笑笑,将身边前仆后继的敌军屠戮殆尽。
秦歌余光瞥见一个士兵手持弯刀冲向了秦望,急忙提剑上前,替秦望解决了敌军。秦望回过头冲着秦歌甜甜一笑,卖乖地说:“多谢长姐。”说完又砍向冲上来的敌军。
秦歌去帮秦望,却将背后显露在敌军面前,“歌儿,小心!”秦歌回过头,那刀刃距离秦歌只在咫尺,多亏这句提醒,秦歌才免于受伤。秦歌看向声音的来处,原来是穿着盔甲笨手笨脚的韩济深。
秦歌上前两步,“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秦歌抓着韩济深的衣领,怒气冲冲地问。
韩济深低着头,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今日你一走,我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我担心你。”
秦歌瞬间心软了,但是还板着一张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到这里能做什么?还不是拖累我,现在马上回营帐去!”
韩济深捡起地上的长矛,刺向了一旁的敌军,然后擦擦脸上溅上的血,转向秦歌,讨好地说:“现在我可以留下了吗?”
秦歌看着这个前半生都在悬壶济世的郎中,现下竟为了
自己去伤害别人,秦歌瞬间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晶莹在打转。
秦歌放软了语气,柔声说道:“你跟着我,让我一直都能看见你。”
韩济深点点头,于暗处轻柔自己震的发麻的虎口,转而又提着枪迎敌,饶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韩济深看着这血流成河的凄厉场面也不由侧目。再想秦歌,她刚及笄就到这战场的波谲中起伏,不由使人心疼。
秦歌顾着秦望又掂着韩济深,难免分心,一分心,破绽便暴露了,一蛮夷兵挥舞着双刀,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秦歌,韩济深奋力将长枪扔过去,奈何腕力柔弱,长枪斜斜插在地上,并未伤及那人。韩济深见秦歌危在旦夕,急急冲过去,他这一生都未如此急切过,他以身挡刀,一时间,白刃进,红刃出,血流如柱。秦歌挥剑,锋刃划过他的脖颈,秦歌抬腿将他踹出老远,他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