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迷惘
早该想到的，宁侯府外一直有双眼睛在偷窥。
有人做事向来如此，滴水不漏！
“出来吧！”
朱茵收紧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四下无人，等了一会儿才见绿萝拄着拐棍瘸着腿从树后蹒跚走出来。
“仅凭你一人？”朱茵问。
绿萝拿起胸前的哨子吹响，之后便见倾倒的树边站出几名府卫。
她单手抚向左肩行过族礼说：“可汗让奴婢同夫人讲段故事，可能需要耽误些时间……”
“姐姐，别跟她废话，很明显，绿萝故意拖延时间！”果哩举起红缨枪分秒必争的刺了过去。
绿萝没有躲避也没有还手，硬生生迎了上去。
红缨枪直直穿过她的肩头，绿萝没有一丝颤抖，舍生忘死的眼神始终盯着朱茵似有许多话要说。
“夫人，绿萝知道今日必死无疑，但是有些话您真得听一听，不然会后悔的。”
绿萝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肩头的血液汩汩流淌着，好似那不是身体里的血液，而是山涧一眼甘泉。
片刻，她的前胸被鲜血染红了，嘴唇变得青紫，脸色惨白，仿佛看不到日出的黎明。
百里府卫跳过树杆走向前来，为表诚意，他们纷纷扔掉兵器，跪在朱茵身边几步远处。
其中一名府卫说：“可汗临行前吩咐过，让绿萝姑娘给夫人带话，可我们无法进入宁侯府，奴才们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暂时留住夫人。”
“带什么话？”齐恒问。
“苍……苍凤姑娘是玉颜郡主杀的。”侍卫答。
绿萝抬头看着朱茵解释道：“您……您交给苍将军的浣纱是赤炎王族的没错，但那是从玉颜郡主身上扯下来的……”
“还……还有，宝藏是岷玥王劫走的。可汗在藏宝密室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她……她是白虎帮的人。”
“可汗到来时刚好看到衡王也在密室里，便想到是夫人与外人勾结导致宝藏丢失。所……所以可汗才恨透了夫人，与夫人站在对立面。”
“你怎么知道？”果哩跳下马来问。
“那天夫人写下休书离去，可汗起了疑心，杀了所有到过密道里的侍卫并封锁了消息，确定宝藏没有在凰翊手中后，带着小王子一起返回赤炎暗中调查。”
朱茵受惊，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好在齐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朱茵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怎么都想不通，徐掌柜把百里玉颜抚养长大，巧姑还是她的玩伴，百里玉颜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还有岳小天，他不可能不顾及兄弟情谊杀了徐掌柜和巧姑，这件事一定另有说法。
“白虎帮的人那么多，很容易被人假扮，百里渊有何证据证明，是岳小天和百里玉颜合谋做下的？”朱茵问。
“藏宝室内的尸体是……是……衡王的心上人——凡亦”
绿萝失血过多，眼看没有了力气，捂着肩头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齐恒猛力摇头，不敢相信绿萝的说法，“不可能！夫人这不可能，凡亦她不会死的，她还在芙蓉镇等着我。”
齐恒忽然变得歇斯底里，用剑指着绿萝大声吆喝道：“你胡说，凡亦根本不在军营里，如何帮着岷岄王盗取宝藏？”
“是……田……田青山。”绿萝越说越没力气，抬手让身后的府卫替她把话说完。
府卫说：“可汗也不相信玉颜郡主会杀了徐掌柜和灵郡主，所以派了苍将军去芙蓉镇。苍将军回来说，田青山直接把凡亦接到京都，并没有让她去过军营。”
话说到这里，齐恒想起来，在白虎营时田青山确实回过芙蓉镇。
当时黄泽还取笑过，说田将军是想念老婆孩子热炕头了，顺便也捎带着奚落了齐恒，说他真没能耐，让自己的媳妇伺候人家田夫人。
“没有去过军营？”朱茵冷静下来，诸多疑问在脑海中绕来绕去。
如果真是岳小天和百里玉颜劫走宝藏，为何不让凡亦去军营？
白虎军中不乏高手，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把凡亦接来京都？
而且，果哩和黄泽一直保持联系，这么大的事情黄泽怎么会不知道？他若知道一定会通知果哩。
本已了结的事，一下又陷入迷茫之中。
“凡亦在哪儿？”齐恒指着绿萝问。
绿萝气息微弱，说不上话来。
齐恒持剑向前一推，剑尖直刺绿萝伤口处，血液刚才凝固了一会儿，紧接着如雨后的泉眼似的喷射出来。
“齐恒，别激动，绿萝还有用。”朱茵劝道。
齐恒根本不予以理会，再次大声吆喝道：“快说，凡亦在哪儿？”
绿萝抬起左手，向山半腰处指了指，有府卫主动上前说：“小的带衡王去。”
齐恒手中的剑猛然抽出，比眼神还要快一步，直接落在府卫肩头说：“要快！不准耍花样，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朱茵第一次见到齐恒发这么大的火，他怒火中烧的眼神同百里渊非常相似，如果不是变了容颜，这两兄弟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两名府卫带着齐恒向山上爬去。
朱茵蹲下身来给绿萝包扎伤口，只是那伤口太深了，虽然没有伤及脏腑，单单流血也足以要了人命。
绿萝喘息着说：“夫人不必费心了，奴婢贱命一条，
只望夫人听绿萝一言，可汗从来没有忘了夫人，他和元明姝在一起一定有其它原因，只是没人知道。”
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抓住朱茵的手像是交待临终遗言：
“玉……玉颜郡主杀了苍凤，但绝不会杀了徐掌柜和灵郡主，夫人还得……得……”
绿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朱茵知道她所指是谁。
等了许久，齐恒也没有回来，朱茵只得先让府卫找处向阳的地方把绿萝安葬了。
期间，她问过府卫，有没有听到龙渊可汗提起征战白虎军的事。
府卫说没有，但这次龙渊可汗返回中原时从赤炎带了几万精兵，只是进入中原后这些精兵不知去了哪里，至少没有到京都来。
果哩不解，问朱茵：“可汗到底何意？他是想要拿下中原？还是单单为了找岷玥王抢回宝藏？”
朱茵再次陷入深思中。
府卫同果哩说，可汗只是要把消息传给夫人，没有要绿萝阻拦她们的去路，之后几人一起走向倾倒的树木前，一根根的搬开横档在道路上的树杆。
齐恒回来时已经红霞满天，夕阳照着他没有血色的脸，让人看上去无比揪心。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袱，不知里面装的什么，包袱皮是他脱下来的外衣。
先前陪他一起上山的府卫不见了，果哩问过。
齐恒说凡亦一个人留在山上过于寂寞，找了几人给她陪葬。
行路前，朱茵问他，如果真是百里玉颜杀了凡亦，他会为她报仇吗？
齐恒百般愁楚的看向红彤彤的西方，半晌后才说：“会吧！然后，我再去陪凡亦，到时候，希望夫人把我俩葬在一起。”
他把包袱紧紧揽在怀中，果哩立马觉得身边起了阴风，调转马头转到朱茵左侧，离开齐恒远远的。
这一刻，齐恒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没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