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共情
下午天公不作美,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风无情的刮着,刮的人心烦意乱,也刮得大雪纷飞。
朱茵累了,叫果哩铺好被褥准备歇息片刻,这一睡许久,直至次日辰时。
果哩没有叫醒她,还希望她能再多睡一日更好。
到时候龙渊可汗与凰翊公主礼成,她也就不会感觉到百爪挠心的难过。
昨日清荷走后,粱嫂送过一些竹篾来,说是夫人要的。
当时果哩也没顾上问朱茵要这些竹篾做什么,院子里有些花草需要作保温,她就和聂小英忙活去了。
回来时,只见编好的竹筐放在桌子上,竹筐的沿口处有朵类似梅花状的小花,红艳艳的格外别致。
聂小英一进门就看到了,拿起来左瞧右看的爱不释手。
朱茵站在窗口,出神的想着什么。
果哩发觉得不对劲,夺过竹筐看了眼,闻到一股子血腥味,方知那朵花是用鲜血点上去的。
“夫人,您的手怎么了?”果哩大惊,紧忙跑到朱茵身旁看了地上的血迹。
朱茵立刻把手藏到身后。
尽管如此,果哩还是看到了,细嫩白皙的双手均被竹篾割出数道口子。
朱茵回头笑了说没事,就是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伤口处在渗着血,她的话却云淡风轻。
聂小英慌了,马上找来纱布包扎。
粱嫂给乌兰夫人送过膳食后回来晚些,看到夫人手上缠了纱布咂咂嘴,长长叹口气没说什么。
果哩特意问过粱嫂,夫人怎么突然想起编竹筐了?
粱嫂说,恐怕夫人想念可汗了!
上次可汗去小厨房时说过,赤炎有位砮啊娘是族里的老人。
她常用竹篾编成的竹筐盛干粮,那样不仅卫生,干粮上还会附着淡淡的青香味,可汗从小就喜欢那种味道。
聂小英心疼的说:“近期,夫人时常沉默,不是拿着玉箫发呆,就是看着床头那对同心结傻笑。”
“昨儿夫人又亲手编制竹筐,手被竹篾划伤也没有发觉,想必夫人的心早飞到可汗那儿了!”
暖炉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燃着,从昨晚燃到现在一直没有熄灭过。
屋子里暖洋洋的,聂小英托腮坐在炉旁,果哩拿着鸡毛掸子心不在焉的清扫着桌上的灰尘。
梁嫂给炉中添上木炭,不知被烟火醺着了还是怎么着,眼中簌簌流下泪来。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聂小英没有好气的说。
“我心疼夫人不行啊!”梁嫂抹起眼泪,没有规矩的答。
她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榻上的人还在沉睡着,她们三人已经替主子委屈的不行了。
“是啊,夫人那么好一人,可汗怎么舍得不回来看她一眼!”聂小英也跟着说。
果哩越听越来气,拿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横扫两下。
心不在焉的她一个不小心把鸳鸯戏水灯罩打落在地上,烛火倒燃,灯罩眨眼间被烧成了灰烬。
“哎呀!这是可汗送给夫人的,待会夫人醒了怎么得了!”聂小英咋呼起来。
这下不仅梁嫂流泪,果哩也抽抽噎噎的蹲在地上对着灯罩哭泣。
“一个灯罩而已,毁了就毁了!”朱茵轻描淡写,声音恹恹的。
屋子里的烟火呛的她不断咳嗽,说着话就要起身。
梁嫂离得近些,忙过去扶她。
果哩把窗户错开了个缝透透气,冷风呼呼吹进来,果哩身子一抖,张嘴埋怨起聂小英的嗓门太大了。
聂小英再不敢言语,只瞧着朱茵的脸色,见她气色红晕,面带着浅淡的笑容也就放心了些。
梁嫂把黄夫人送来的水貂披巾拿来给夫人披在肩头,雪白的皮毛经过特殊处理柔软顺滑,散发着清淡的芳香。
“还是如霜姐姐心细!知道京都比芙蓉镇要寒冷些。”
朱茵顿觉心里暖暖的,起身后坐在梳妆台边。
果哩快步走过去,拿出全部珠花、步摇、凤钗都摆在台面上,想要在这一日把朱茵打扮的比天仙还要美几分。
“要这么夸张吗?”朱茵只留了梅花簪,把其余的都收了起来。
果哩偏不让,非要给她戴上凤钗,免得百里府内有些长了歪心思的丫头看轻夫人。
待收拾妥当,梁嫂从厨房里拿了些小菜和粥食过来。
朱茵随口问乌兰夫人吃过了没。
梁嫂说今儿没见古拉那紫来絮叨,应该是吃过了。
“知道阿嫂挂心,看乌兰夫人用过早膳我才过来的。她的胃口很好,喝了米露还吃了些糕点。”
门口传来巧姑的声音。
聂小英起身,果哩和梁嫂放下手中的事物并列行礼问候:“灵郡主好!”
巧姑也行礼说:“见过阿嫂。阿嫂近日可好?”
“好!今儿你阿哥和长公主成亲,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朱茵快步扶起巧姑。
“他那儿锣鼓喧天,美人在怀,又不缺我一人儿。”巧姑说话干脆利落,拉了凳子坐在八角桌边继续说:“阿爹不放心,让我
来看看嫂嫂。”
朱茵低头一笑,敢情今儿这满屋子人都是因为担心她才过来陪着的。
睡了许久,也想了许多,方知没有永恒的感情存在,要么有共同利益牵扯,要么被表现诱惑。
先前已经告诉过百里渊自己就是雀灵,可他不信。
亦或是他信了,不过是拥有了雀灵还想要借用凰翊公主这根高枝拿下周边部落。
“阿嫂……”巧姑拉着朱茵左看右看,想要劝解又恐说多了触及她的伤心事。
朱茵吩咐果哩拿副碗筷来给巧姑,顺口问:“阿爹最近身体怎么样,冬日天寒,让他护好膝盖,年龄大了最容易伤着膝关节。”
“多谢阿嫂挂心!”巧姑撩起裙子来笑着说:“看,这就是阿嫂做的护膝,阿爹说带上它老寒腿就不疼了,我也不好美,自然为健康着想也戴上了。”
朱茵笑了,看向门口处,巧姑进来时没有关紧门,不仅冷风进了屋子,欢天喜地的唢呐声也飘了进来。
果哩意识到什么,推了聂小英,两人一个关窗一个去关门。
梁嫂则忙活着盛汤,巧姑嘻嘻哈哈的跟她说起百里红妆内的生意,发现朱茵手上缠着纱布又好一阵子紧张。
屋子里除了朱茵,每个人都很忙,忙着说话,忙着给花烧水,忙着给火炉添木炭。
本就不大的屋子里顷刻间拥挤了起来,也似乎更加冷清了起来。
窗外的唢呐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无法屏蔽声音,朱茵紧紧握起拳头,纱布绷的伤口疼,指尖深陷进手心里,只是仍旧淡若清风的笑着听巧姑说话。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天寒地冻,冯少轩骑了高头大马经过朱府迎接郑容儿。
今日百里渊一定不会这么无情,听唢呐声并不高亢,想必是绕了路的。
想起在芙蓉镇大闹冯家少府郡的事,朱茵在心里笑自己幼稚,被人抛弃而已,何必整得满城风雨,自找难堪。
现在呢?成熟了,稳重了,也没了当年的勇气,又或者是懂得了成全。
那些瓜田李下,养一群孩子,种一畦花的事,不过是花前月下激情绽放时的一段故事,听听就好,不能入心的。
“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玉颜郡主吧!她非要去公主府杀了总舵主,徐掌柜快拦不住了!”
山杏慌慌张张的在前院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