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流影残片
「辅助科」。
苏泽在提出增加「总监部」席位数量时，一并呈递的议案内容。
目的依旧简单——分权。
抽丝剥茧，一点点抽掉老橘子们对术师的直接掌控。
辅助监督负责对接术师，为其提供信息支援和后勤辅助——此前，辅助监督大多只负责和直属上司交流，彼此之间联系并不算紧密，离得远点的，甚至都不知道同僚姓名。
人员分散的情况下，自然也无从谈起对元老们的大规模抗议了。
——也就是说，此前，缺少一个拢纳人员、统筹布局的「后勤中枢」。
“自古以来，文人能掌军，无外乎两种情况——皇权威严难撼；手握辎重粮饷。”
苏泽悠哉悠哉开口。
坐在他身边的五条悟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塞点心，含糊不清道：“不懂大炎的历史……但在东洋，武士不服大名，拔刀内乱的情况可不少。”
「下克上」。
该怎么说……老传统吗？
旁边，天内理子在给硝子推荐桂花味儿的年糕，只是硝子不大喜欢甜食，基本上浅尝辄止。
“硝子姐姐，解剖有趣吗？”天内理子贴近硝子，面露期待诚心发问。
“还好吧，看着完整尸体变成一堆零件的感觉，很奇妙……”
天内理子一时间cpu烧了，「变成零件」是指各个器官和部位……吧？
硝子本想点支烟，但又想到是在办公楼内，于是只得作罢，又把薄荷烟塞回去。
“吃根糖好啦——”苏泽笑眯眯掏出根棒棒糖，两指捻着细杆来回转动。
硝子愣愣，抬头看向苏泽，他正笑得灿烂。
五条家主故作呕吐状：“受不了了，早饭都要吐了～”
他表情极度夸张，翻眼摆手。
——
「辅助科」的办公楼是新建的，地点选在东京高专内部，高专位置空旷、不易惹人注意只是其一。
最关键的因素是，东京高专是苏泽等人的「嫡系」。
……
2011年，3月。
薨星宫，下层。
身边一片虚无通透，一眼望穿。
苏泽一步迈进最内层的结界。
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光点和色泽犹如泼墨般涌上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不断闪逝，忽明忽暗，苏泽被强光刺得稍稍眯眼。
再接着，身边景物突然安分了。
他睁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倏然间忍俊不禁。
“天元大人……是想以此唤起我对高专的回忆吗？”
苏泽看着墨蓝色的袖子，身上的触感也再熟悉不过。
毋庸置疑，自己又换上了高专的制服。
他是穿着衬衫和风衣来的——毫无疑问，现在是天元结界作用的效果。
他接着环视身边景象，熟悉的教室，就连自己坐的位置也是高专时的——
他轻轻抚过不那么平整的桌面。
结界甚至还模拟出了窗户外的阳光，桌面上摊着他的文化课本，旁边的那张桌子、也就是五条悟的那张，上面还倒着一袋开口的薯片。
空气里飘着灰尘颗粒，窗帘被风扬起。
似乎就像是某个课间午后，夏油杰几人恰巧没在教室。
依旧是那身法师长袍的天元一手端着课本，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沙沙板书。
“苏泽，我一直都是「和平主义」的奉行者，又因为不成文的规定，基本不插手咒术界的庶务——”
黑板的角落还写着丑陋的小字——
「值日人员：」
「五条悟、夏油杰」
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五条同学写的。
苏泽胳膊放在桌面撑着脑袋，看着天元的背影。
秀雅的粉笔字印在黑板上。
是松尾芭蕉的“长夏草木深，武士留梦痕”，他是被誉为东洋「俳圣」的诗人。
苏泽想起来了，这是他们上过的国文课。
当时五条悟还感叹，这些华而不实的古文实在难学。
天元的手臂纤细白皙，兜帽旁耷拉着两缕白莹的发丝。
苏泽的帮助下，她的「进化」被延迟了。
“天元大人，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能随便停下的情况了——”苏泽扫向黑板，“即使我想就此打住，「元老们」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边，天元写了半张黑板的俳句，轻轻停笔。
苏泽撑着脸颊继续道：“天元大人应该不会指责我，说什么「明明就是你先挑起和元老们的争端」吧？”
“到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天元的嗓音依旧悠悠荡荡，听不出语气。
“苏泽，我能看出来……你不是野心家。”
“你的所为，也不过是想开辟一个更好的咒术界……以你自己的方式。”
苏泽低头看向桌面，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相框，里面是他们的合照。
照片里的人都穿着同款的黑色羽织
，下身是浅灰长绔，苏泽四人、七海和灰原，还有难得没穿巫女服的歌姬小姐。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除了七海。
——好吧，他不皱眉就代表心情不错。
应该是在九州的温泉山庄，前两年研学旅行时拍下的，身后的鸟居颜色鲜艳。
还记得住宿的那晚，歌姬和硝子回住处之前、还气势汹汹警告五条不要半夜闯入……结果到了凌晨，她就抱着自己枕头、发抖着敲响了苏泽几人的宿舍门。
睡眼惺忪的苏师傅打开推拉门，还没来及开口询问，就听歌姬说什么“自己屋外的小溪里听到孩子的哭声，凄惨婉转”云云。
“歌姬学姐，之前就说了，睡前不要讲鬼故事啦，你偏不听我的——”苏泽困得睁不开眼，揉着眼睛无奈道。
睡前聚在一起的几人本来玩得好好的，结果歌姬突然说「山村度假不讲鬼故事真是浪费」，非要开什么故事会。
“不是啦！苏泽，那边真的有怪声！”歌姬快要急哭了，“硝子也听到了，她说要去看看，我费了好大劲才劝下——”
屋内，听到声响的七海和夏油杰也醒了。
五条悟和灰原的鼾声倒是沸反盈天。
再之后，实在温良的苏师傅到底是没法放着歌姬不管，披着外套跟几人去室外一探究竟——
“只是娃娃鱼啦……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野生的——”
手电筒光照下的四足鲵类趴在水下，还在嘤嘤呜呜叫着，小溪的水很清澈。
苏师傅冷得打了个寒颤，哈欠连天，宽慰歌姬小姐。
好奇满满的硝子靠近娃娃鱼，前后左右细细打量。
……
“才刚毕业一年嘛……感觉都过了好久了。”
苏泽眼神有些恍惚，没有正面回答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