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杨威
凌梅苑外，一位宫女悄然来至，没有任何阻碍地进入了禁闭的大门。
紫鹃一出现，立刻引起了凌梅苑内一阵小小的骚动。
下人们纷纷从各自的忙碌中抽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们一边喊着“紫鹃姐姐”，一边向她鞠躬问好。四人纷纷掏出自己最值钱的宝贝，希望紫鹃给个面子聊两句。
紫鹃目不斜视，只当这帮子油嘴滑舌的奴才是空气。
她心中清楚，这些下人们之所以如此谄媚，无非是看中了她背后的贵妃势力，想要借此机会攀上高枝，脱离苦海。
从下人们的言行看，这邬答应治下无方，算不得什么聪明人，不足为惧。
掀开帘子，紫鹃捧着一本厚厚的蓝皮书入了内，眼睛无声无息瞟过室内的陈设。
她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穷酸，真是穷酸至极。
邬答应的父亲好歹也是京官，竟然能让自己女儿过成这样？瞧这房里的陈设，还没她一个奴婢用得好。
听说邬答应的父亲纵容新妇，弃长女于不顾，原来竟是真的。
再看邬答应和她的宫女锦绣，离谱到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紫鹃咳了一声，收敛了脸上的鄙夷之色，换上了一副既疏离又得体的微笑，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神态。
“答应小主，奴婢是受贵妃娘娘之命而来。”
她停下话头，等待邬答应贴上来回话。
一个小小的答应，自然不值得她温言细语。
邬情正埋头吃着饭，看到紫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她。
这饭菜嘛，味道只能说一般般，肯定没有现代加满食品添加剂和味精的外卖好吃。但邬情今天已经徒步走了两三个小时，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能补充些体力就好。
贵妃？
贵妃又怎样，她连皇后都敢顶撞。
就算是贵妃，也不能打扰人吃饭呐。听没听过民以食为天？
见邬答应视她为无物，紫鹃眼皮跳动，阴阳怪气道：“邬答应是没用午饭吗？奴婢看着，答应吃得很香啊。”
很香？
邬情抬头，被她这两句话搞得有点懵。
这桌上就三菜一汤一饭，唯一的荤菜还是盘没放多少盐巴的白肉。
这没滋没味的饭菜你也觉得香？
你是真的饿了。
锦绣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自紫鹃进来，她就不敢再吃了，怕别人拿她做筏子攻击小主。锦绣知道紫鹃气量狭小，得罪了她，她定然不会给凌梅苑上上下下好果子吃。
邬情只好也停住筷子，不情不愿地招呼紫鹃过来坐下。
贵妃也真是的，这么有钱还苛待下人。
她记得贵妃出自林家，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世族，和皇后母家差不多了。
“来来来，一起吃啊。别不好意思嘛，内务府送的菜太多了，我和锦绣两个人都吃不完，你刚好帮我们分担一点。”
邬情热情地招呼紫鹃，没发现紫鹃的脸色则越来越不好看。
锦绣默默扶额。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家小主是这么一个不会看眼色的人呢？
紫鹃黑脸道：“小主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在来凌梅苑之前，奴婢在临华殿已经吃过了。”
她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实话告诉小主，贵妃娘娘宅心仁厚，连我们这些下人都能享受到美味佳肴。”
“你这里的饭菜，恐怕连我们院子外负责清扫的奴才都不会正眼瞧一下。“
“你！”
锦绣心头火起，霍地站起身，双眼喷火般盯着紫鹃。
“我怎么了？”
紫鹃嘴角挂着一丝讥讽，斜眼瞟了锦绣一眼，道，“我替贵妃娘娘教训邬答应，你这贱婢，也敢插嘴？”
“邬答应，奴婢第一次看有人吃猪食都能吃得这么开心的。”紫鹃带着几分嘲意笑道，“您慢慢来，奴婢不着急。要是不够，奴婢的剩饭可以给您吃。”
事实上，紫鹃所言非虚。
就算是贵妃的一条狗，吃的也比邬答应好。
邬情收起了笑容，按下了锦绣的肩膀，站了起来。
她也许情商不高，听不懂高位嫔妃的话，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紫鹃都骂到她鼻子前来了，邬情又不是圣人，自然不打算忍。
而且，她根本不怕对方对她使坏，这可跟现实里面对领导的指责不同。
反正都会回去的，邬情哪能受这个气？
邬情叉腰，朝紫鹃吐了一口口水：“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跑我屋里头指手画脚。”
“我家锦绣才几岁，大姐，敢问高龄啊？都是宫里的同事，谁比谁高贵，叫我家锦绣贱婢？哇，你的嘴是被茅厕腌入味了吧，好臭。”
紫鹃瞪圆了眼睛，抬手就要打人，被锦绣死死拽住。
邬情捏住鼻子，继续发力：“别跟我说话，我有洁癖。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今日我算是见到了。”
紫鹃气得脸色涨红：“邬！答！应！你——”
邬情手放耳边，疑惑：“奇怪，锦绣，我怎么听见有狗在叫？唉，大姐，学
习做人快把你累死了吧。”她语气放温柔，“乖汪汪，还是回去吃屎吧，你们贵妃娘娘不是最大方了？不会少你一口的。”
别怪邬情说话难听，人善被人欺，她刚毕业时也不会吵架，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后来邬情专心研学祖安语录，力求气死别人也不乳腺增生。
锦绣看呆了，嘴巴微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主，您这是……”
她温柔、善良、招人怜爱的小主呢？这是谁？
紫鹃气极怒极，情绪交织之间，一时竟然语塞。
宫中的妃嫔，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举止得体？即使被赐死，她们也只会默默喝下御赐的毒酒，或是静静地挂上白绫，优雅地离开这个世界。
妃嫔嘴里最难听的话，不过是咒贵妃娘娘全家不得好死。这些年来，紫鹃早已听腻了那些妃嫔之间的恶毒诅咒。像邬答应这样泼妇骂街的骂法，她跟随贵妃娘娘多年，从未见识过。
紫鹃站在那里，竟然不知如何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紫鹃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失态，否则只会让邬答应更加得意。
“诚如皇后所言，答应确实病得不轻。”紫鹃冷声道，“皇后或许可以置之不理，但贵妃却不能坐视不管。”
“贵妃娘娘有令，听闻答应今日在坤宁宫冲撞皇后，言行失态，特此命令答应亲手抄写《女则》十遍，明日亲自检察。”
“小主，天色不早了，您请吧。”
紫鹃冷笑一声，期待对方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