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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侯府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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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将有大劫。”

萧宸看着安南侯的请罪本子,意味不明地念出这句话。

旁边伺候的冯坚观陛下神色,不敢多嘴。

萧宸问:“叶家大姑娘今年几岁了?”

冯坚立刻回:“老侯爷是先帝十八年初春没的,过了年大姑娘就十八了。”

“老侯爷。”萧宸想起那位叱咤一时的人物,一时感慨,“自老侯爷没了,安南侯府就开始走下坡路,叶镇泽,还是缺点眼光,看不清形势。”

冯坚越发不敢吭声。这几日各大家族个个都来逼陛下,陛下隐而不发,也就只有他这个近身伺候的才能感受到圣怒。

“再往安南侯府送几道菜。”萧宸把安南侯府的奏本丢到未批阅的那一类,“她可有偏爱吃的?”

冯坚思索道:“倒是没看出偏爱什么,大姑娘什么都吃,吃不完的就赏给别鹤院的下人,却从来不分去府里别处。”

萧宸想起那丫头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把隋末叫来。”

冯坚见陛下笑了,紧着的心也松快些。也怪不得陛下喜欢叶大姑娘,陛下恨的不就是各大家族抱团,那些想进宫的贵女哪个不是牵扯了一整个家族,身不由己,甘为家族驱使。

而叶家大姑娘就清醒得很,知道陛下赏她的就是她的,不是赏侯府的。

冯坚退下后,隋末随后进殿,躬身听候吩咐。

“打晕叶梁宗的人可找到了?”萧宸一边快速翻阅奏本。

“陛下恕罪,没找到。”隋末自觉办事不力,一副请罪的姿态,“那附近没有什么异常痕迹,不过就算有也被后面过去的人掩盖了,世子被人袭击却不知是谁,那人必是从后偷袭,当时能做到的除了伯远侯府卫,就是那些贼人。”

萧宸只希望不论是谁,都最好与她无关,可他又喜欢阿音算计人心,运筹帷幄的样子,他希望那是她的一场反杀。

当年她只身在北黎,无权无势,只靠玩弄人心就挑起了北黎一场内斗,他对她既畏惧又欣赏。他知道她是南陵细作,他本该一刀结果了她,可他竟舍不得。

那一时的不舍,成了他一生的羁绊。

“你且下去吧,继续去找那小仆的踪迹,再盯住了安南侯府,若安南侯把大姑娘送走,给孤拦下。”

“是!”

叶白榆听安南侯要把她送走,心下叹气。

想了几日就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天上的老侯爷不知会不会因为子孙无能气活过来。

萧宸打压士族,士族偏要抱团跟他作对,他们越抱团萧宸越要打压。这种时候宁可随波逐流也别出面站队。安南侯却找了个让萧宸不能拒绝的理由把她送走,等于是与士族同一立场,把萧宸架在两难之地,连个台阶也不给留。

安南侯看不清形势的结果,很可能成为葬送安南侯府的隐患。人家叶氏数代经营的侯府毁在一个庸才手里,太可惜了。既然让她碰上了,合该管一管。

她一瘸一拐地坐下,抬头看着安南侯,“不知侯爷寻了什么理由送我走呢?”

她忽然口齿清楚地说话,惊得叶镇泽愣了片刻,“你……”

“您是奇怪我怎么会说话了吧,于郎中给我治了这许久,若再不能开口,陛下恐怕不能让他活了。”叶白榆偏头朝莺歌说,“给侯爷搬个椅子来,再上碗凉茶。”

大冬天的上凉茶?莺歌没明白,但不敢多嘴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南侯眼角微敛,那是对未知的审视与防备。

叶白榆慢条斯理,娓娓道来:“先前于奎新被玄羽卫带走,审了半天又无罪释放,侯爷您可想过为什么?还是您就相信是抓药的小仆抓错药了?”

叶镇泽当然不信,他心里清楚此事与韩氏脱不了关系,陛下之所以不计较,是看在韩氏与叶氏二族的面子上。

“自是陛下宽宏,念在于奎新能给你治伤的份上才饶恕他。”

叶白榆点头认同,“宫里医官那么多,比于奎新医术好的不知道多少,为什么陛下会叫他给我治?侯爷又想过么?”

叶镇泽认为那是陛下替安南侯保守秘密,是给安南侯留的脸。

叶白榆接着问:“您可还想过,为什么于奎新这么快就给我治好了?”

叶镇泽一个当爹的,站在这里被女儿审讯似的盘问半天,关键有些问题他也不是十拿九稳,就很没面子,眼中见了怒意,“你到底要说什么?”

叶白榆见莺歌去而复返,抬手请侯爷坐下喝茶,“您先喝口凉茶,免得待会儿气大伤身。”

叶镇泽抿唇不语,耐心就快烧干。

叶白榆自己饮了口热茶,开口说:“因为我的腿是他故意治残的,我的喉咙也是他毒哑的,他深知病灶,自然治得好。”

“你说什么?”叶镇泽拧眉,“他为何如此?”

“那您得去问侯夫人,哦,是您现任的侯夫人。”叶白榆放下茶盏看着安南侯,“问问她十四年前为什么让于奎新毒哑我以及,两年前为什么我的腿会断。”

叶镇泽眼中情绪震荡,“你有事就说清楚!”

“这么大的事,我可不敢乱说。”叶白榆不受他恐吓,“我这好容易好了,可受不住再一次的死里

逃生。”

“去请夫人来!”叶镇泽朝门外吼,“把于郎中也叫来!”

不多时,韩氏先一步到了别鹤院。她一头雾水地看了眼屋里沉着脸踱步的侯爷,还有坐在椅上平静喝茶的叶白榆,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侯爷,您唤我来何事?可是榆儿不想走,与您闹脾气了?”

叶镇泽停下步子,回头看着韩氏,眼中情绪复杂,“榆儿的喉咙到底是怎么哑的?”

韩氏心里咯噔一下,“二郎,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她看了眼叶白榆,“您不记得了,榆儿当年生了重病,喉咙烧坏了。”

叶镇泽厉声问:“是烧坏了还是毒哑了?”

韩氏眼角一抖,却依旧装傻,“侯爷何出此言?”

叶镇泽没有耐心赔韩氏绕这解释来解释去的圈子,“你不说,那就听别人说。”

韩氏看了眼叶白榆,眼中暗含精光。从于奎新给她治伤起,她就隐约不安,害怕这丫头说什么不该说的。

但于奎新只说治腿伤,没说治疗喉咙,她便心存侥幸,这丫头应该不敢乱说。便是她说了,于奎新也不会说出实情,那她就是没有实证。

当年的事她早已解决干净,只要于奎新不说,谁也翻不起来。

可此时,她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叶白榆看向莺歌,“也给侯夫人上碗凉茶。”

她一开口,韩氏心中那一半的侥幸轰地塌了。堪堪能维持住身型不动,只是眼中的情绪难以压制,明晃晃地显现出了慌张。

叶镇泽看在眼里,心里的侥幸也塌了,这是他信任了近二十年的结发夫人,此时面对面的,无情地给了他一巴掌。

“竹心,”叶镇泽久违地唤了夫人闺名,连唤了两遍,“竹心!你是否也对榆儿能开口说话了感到高兴?”

韩氏嘴角一颤。

叶镇泽逼近她,“啊?是不是高兴!”

“二郎!”韩氏强逼出一把镇定,眼中的慌张瞬息转变,成了震惊与哀伤,“你这是在说什么!榆儿开口我自是感到高兴。”

叶镇泽到今日才发现,他无比信任的夫人原来这么会演戏,那他信任她的那十几年里,到底多少是真,多少又是假?

他怒极反笑,“希望你能一直高兴。”

于奎新来之前,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韩氏紧咬牙根站在屋中,维持着侯夫人的仪态。叶镇泽喝了一碗凉茶,胸中的怒气不知是不是被冻住了,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叶白榆则喝着热茶,欣赏二位的表情。

于奎新进门瞧见这番情形,便知道自己报恩的时候来了。大姑娘当日给了他兄弟俩一条活路,大约,就是为了今日。

“见过侯爷,侯夫人,大姑娘。”

面无表情的叶镇泽眼中霎时迸出精光,他紧盯住于奎新,犹如扼住他的喉,“于郎中,本侯今日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半字谎言,休怪本侯无情。”

于奎新早有预料,倒也没有慌乱,他躬身揖礼,“侯爷请问。”

叶镇泽的视线转向韩氏,“榆儿三岁生了重病,是你救了她的命,我们侯府对你感激,她因病哑了,哑了十几年,如今重新开口,也是你的功劳,你要什么赏,本侯都给你,只是你得给本侯解释清楚,为何她的喉咙这样轻易就好了?既然能治,为何先前不治?”

于奎新先不答,躬身转向韩氏,深深揖礼,“侯夫人,小人与小人的弟弟当年全赖您心慈才活至今日,再生之恩永世不敢忘。”

韩氏以厉色遮掩慌张,“于郎中,你在说什么!”

“正因为不敢忘,小人才替您做了那么些伤天害理之事,小人为您出卖了半生的良心,当日进宫被严刑拷打,生死一线也不曾出卖过您,甚至在陛下面前以死抗下了所有罪责,自认对您问心无愧。”于奎新兀自道,“自那时起小人便决定,若今后无人再问及此事,小人便缄口不言,而今时今日,侯爷既然问了,小人便不能再隐瞒,请侯夫人见谅。”

韩氏那故作镇静的身型终于现了坍塌之象,她小退两步,扶住身边丫头才堪稳住。

她颤抖着双唇,手指于奎新:“于奎新,我十几年待你不薄,你莫要来害我!”

“如果侯夫人要拿走小人这条命,小人绝无怨言。”于奎新的腰背又恭敬几分,“只是临死之前,是罪是恶皆该坦言,是罚是死小人皆愿承担,小人不想将罪恶带入轮回。”

“你!”

韩氏是真没想到,自己当年竟救了个如此大义凛然之人。

“侯爷。”于奎新说罢转向安南侯,“当年大姑娘的喉咙是小人毒哑的,小人受侯夫人之命,让大姑娘不再有开口的机会,但小人心存不忍,留了一丝余地,故而大姑娘还能重新开口。”

叶镇泽深吸一口气,凉茶也几乎压不住他的怒气,“所为何!”

于奎新看了眼大姑娘,道:“具体细节小人不知,但想必是大姑娘发现了侯夫人的秘密,十四年前,侯夫人难产两日险些殒命,招来小人医治,然小人发现,侯夫人早已生产,只是不见婴孩,两个时辰后,王嬷嬷抱来一个男婴,告诉小人,那个男婴便是侯夫人所生。”

事实短短几句话,然叶镇泽

感觉自己仿佛过了几个春秋,胃里的凉茶大发寒威,释放出的寒气一寸寸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冻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封住了他的呼吸,他几乎喘不上气。

“你,你说什么……”

于奎新没有一丝隐瞒,把知道的全盘托出,“小人还曾帮侯夫人配过堕胎药,侯府里那些没能见着天光的婴孩,也皆是我的罪过。”

叶镇泽胸闷难忍,他捂着心口,手指颤抖着指向韩氏,“他说的可是真的?”

韩氏浑身冰凉,却依旧死咬不认,“我不认这污名!四郎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的,他是侯爷亲生的!”

看了半天戏的叶白榆适时开口:“于郎中在这里,要验明是否亲生也容易。”

“叶白榆!”韩氏破了腔,她手指叶白榆的脸责问,“你要毁了安南侯府吗!”

“毁了安南侯府的难道不是侯夫人你吗?”叶白榆笑着反问,“当年你生产发动当日,我亲眼见着王嬷嬷将一个婴孩抱出去,你怕我说出去要掐死我,我受了惊生了重病,你喂了我一碗哑药让我自生自灭,我命大才活了下来,而那些没能见天光的婴孩连挣扎求生的机会也没有,但凡你有一回良心发现,给侯爷留个种,侯府也不至于后继无人不是?”

“原本我活着,你得到了想要的也就罢了,偏两年前你又想杀了我,我当时到了说亲的年纪,你怕侯爷把我嫁出去将来不能掌控,所以对我起了杀心,趁我外出给母亲上香时,雇人打断我的双腿丢进河里,那时,不知侯夫人可想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想过你的丑事被揭露会毁了安南侯府?”

“我两次死里逃生,偏你不肯罢手,走到这一步,你的愚蠢已经把侯府置于险境,你保住了你的儿子也未见得能保住侯府未来,因为你没把他当亲子,从来不曾悉心教导,他只会比你更愚蠢,毁了安南侯府是迟早的事。”

“你少危言耸听!你根本没有证据!”韩氏那张端庄的脸此时犹如厉鬼,恨不能把叶白榆生吞活剥了,“你明明能说话,却十几年装聋作哑,你到底是何居心!”

叶白榆叹息摇头,看向快要上不来气儿的安南侯,“侯爷我劝您快些了结了家事的好,陛下给您改变主意的时间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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