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永恒之心
梁羽一路狂奔，追到山脚下的一户牧民家，才追上万仞天。
万仞天见梁羽追了上来，所以故意偏离了去墓宫的路线，引着梁羽沿山脚狂奔，让他误以为是要往峡谷而去。
万仞天刚牵出马，想要骑马逃跑，被追上来的梁羽一剑拦住。
万仞天望着梁羽道：“年轻人，我和你无仇无怨，何以至此。”
梁羽摇头苦笑道：“庄主您朋友满天下，您要是活着离开，只怕这放马原野日后可不安稳。我们能借二爷控制万马庄，那么他日别的势力想要借您来控制万马庄呢？这可不得不防，最好是以绝后患。况且，万马庄事变，还不宜让天下人知晓，否则不利于范阳的大事。”
万仞天怒目而视道：“你们真是做得够绝的。这就是我为什么看不惯安禄山的原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这便是你追随的主子。”
梁羽嘴角冷笑，杀气毕露。
他不露悲喜地道：“欲成大事，绝情绝义。”
万仞天忽然泄气叹息道：“我不和你争辩。你放不放过我没关系，我想请求你看在霜儿对你一片情义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万马庄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听他提起万霜儿，梁羽忽然舒了口气，缓缓道：“放过她没问题。但我要一样东西。”
万仞天沉声道：“什么东西？”
梁羽眼内精光一闪，斩钉截铁道：“你的命！”
万仞天狂笑道：“很划算。我不是你对手，我本来就没想着能活下来。”
梁羽叹息道：“庄主您就是把所谓的大仁大义看得太重了，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困境。”
万仞天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人有一死，鸿毛或泰山。年轻人，我不如你能言善辩。少说废话，动手吧。记得你答应过的事，霜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黄泉路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草木萧瑟，梁羽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青霜剑……
蓝天流云，鸦过长空……
梁羽提着万仞天的人头，落寞地往回走着。他知道，严庄肯定会沿路跟上来汇合的，所以他并没有走得太快。
严庄看着梁羽手中的人头，感叹道：“万仞天一代英雄，就此落幕了，想想难免让人感慨万千。”
梁羽将人头递给严庄，苦笑道：“时代变迁，有些人终是要落幕的，见惯了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我之所以把他的人头砍下来，是要拿回万马庄挂起来示众，断了那些中立之人暗中反抗的念想。”
严庄接过人头，看了一眼，便用布包起来道：“梁先生想得周到。这样一震慑，放马原野的牧民估计都不敢再心怀鬼胎。”
梁羽看看了四周，忽然问道：“阿福呢？”
严庄指着他身后，叹息道：“死了。很有尊严地死去。”
梁羽漫不经心道：“也挂起来示众吧。三日过后，再将他们好生安葬。要想让放马原野的牧民好好养马，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毕竟这两位都是他们曾经尊敬的人。”
严庄笑着点头道：“梁先生说得对。恩威并施，放马原野的牧民才能听话。接下来还得给他们一点甜头，以往万马庄卖战马抽成得厉害，真正到牧民手里的钱其实并不多，这次稍稍提升一下，笼络民心，这样的话万仞城这个庄主以后也更好当一点。”
梁羽恭维道：“管理这方面，严师爷是行家，你安排就行。对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严庄拍着梁羽的肩膀，笑道：“梁先生实在是太客气太见外了。这次能够顺利拿下万马庄，梁先生可是立了大功，有什么不能讲的。”
梁羽望向严庄手中的句芒剑，语气诚恳地道：“这句芒剑，我能不能要了去。毕竟这是一柄天外神剑，不知安大人那边好不好交待。”
严庄将句芒剑抛给梁羽，云淡风轻地道：“当日见梁先生佩带的青霜剑，便知先生是爱剑之人。没问题的，安大人那边我来说。如果安大人还没花大代价从高句丽要来青离剑送进京城做寿礼，那我不好说，但现在的话，这句芒剑梁先生要了去，完全不是问题。”
梁羽接过句芒剑，拱手道：“那就多谢严师爷了。主要是曾经有朋友将此青霜剑送我作礼，我想将这句芒剑作为回礼而已。”
此时，风和日丽，蓝天白云，严庄舒了口气，缓缓道：“能和梁先生你有赠剑之交，此人定非凡人，若有机会，梁先生一定要引荐我认识一下。”
梁羽望向放马原野远方的山脉，萧瑟道：“他日有机会再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行一步。”
严庄也不多问，扬手道：“梁先生请。接下的事情，我来安排就好，梁先生若是忙完可以直接回范阳。安王和高尚先生还有要事和你商量呢。听说京城那边又有动静，这次只怕不好应对。”
梁羽头也不回，朗声道：“不外乎是撤藩之事！我把剑赠予朋友，立马就回范阳。”
此时已经正午，流云逐渐散去，阳光热烈耀眼，年轻人策马往南边的放马峡谷而去。
梁羽快马加鞭，穿过放马峡谷，一路奔驰，在放马原野的西南侧截住了万霜
儿。
万霜儿看到万仞城的亲信黄蒙策马奔腾而来，吓得花容失色。她惊慌地一拉马绳，想要逃跑，但骏马被勒得难受，前蹄上扬，一声嘶吼，差点把她摔下马背。
梁羽施展轻功，落在万霜儿的马背上。
梁羽想要伸手将她稳住，但忽而一想，这样甚是不妥，于是一拍马背，翻身落地，将马牵稳。
以万霜儿的感觉敏锐，如果贸然跨马去扶她，梁羽怕她会认出自己来，毕竟他们曾经同骑过一匹马。
梁羽望着马背上的万霜儿，忽然咧嘴笑道：“大小姐，这么急着走呢！你就不担心庄主他们的安危！”
万霜儿惊魂未定，但还是倔强地仰着头道：“你出现在这里，只怕我爹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梁羽苦笑道：“大小姐果然聪颖过人。”
万霜儿仿佛豁出去一般，怒目而视道：“二叔派你来抓我的吗。他竟然连我也不放过吗。”
说着她苦笑了起来，“不过二叔他斩草除根也正常，因为我一定会报仇的。”
梁羽摇头道：“我这次可不是谁派来的。是庄主告诉我你的行踪，不然我怎么可能追得上你。”
万霜儿难以置信道：“我爹？！”
梁羽点头道：“正是。你也不用惊讶。我只是和万庄主做了一个交易，他做了我要求他做的事，那我也信守承诺，受他所托，把这件蜀山的信物以及这柄句芒剑带来给你而已。”
万霜儿惊讶道：“我爹他……”
梁羽耸肩道：“万庄主他已经西去了。不过你也不必太难过，他死得很痛快，而且没有遗憾，因为我答应了他的请求，放你一马。”
万霜儿挥泪如雨，哭笑道：“怎么没有遗憾，万马庄沦陷，只怕我爹他死不瞑目吧。”
梁羽知道万霜儿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所以接着道：“信不信由你。对了，除了句芒剑和玉佩，万庄主还让我带了句话给你。他让你要学会放下，放下仇恨，放下过去，因为蜀山是你最后的庇护，但蜀山是脱离世俗之地，从不收心怀怨恨之人。”
万霜儿咬牙切齿道：“你让我怎么放下！这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我怎么可能忘！”
梁羽面无表情地摊手道：“剑我带到了，话我也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万霜儿接过句芒剑，挥手道：“你赶紧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梁羽转身骑马而且，中间回头扬了扬手，会意一笑道：“无法忘记并不代表不能放下……时过境迁，人的心境也会随之改变。人之于宇宙星辰，不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说这话的时候，梁羽想起了自己的老师，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老师。
曾几何时，他也耿耿于怀，但现在，他似乎明白而且接受了老师的用心良苦，便也就释怀了。
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放眼未来，即使渺小如尘埃，也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拼命燃烧，发光发热。
万霜儿背着行囊，带着句芒剑，骑着骏马向西南方向而去。那是蜀山的方向，在那里她将开启一段新的经历。
此时的万霜儿，心里只剩下仇恨。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仇恨只会使她痛苦，只有爱，才能让她重获新生……
仇恨是一时的，但爱，对彼人之爱，对众生之爱，才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