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盗日者犹疑地继续跟着。
一直跟了很长的时间。
左转转，右溜溜，时不时还和一群无业游民一起蹲在书摊前，津津有味地看一些劣质的小说。
又或者(*￣︶￣)地去茶摊前，在老板的异样的目光之下，品一品要来的免费的白开水。
别提多舒坦。
而也就在盗日者跟的都要犯困打哈欠的时候。
只见林恩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当中，在了一个破落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盗日者立刻打起了精神。
而也就是在下一刻，伴随着一缕缕微光。
林恩他瞬间便从一个少年的模样，变回了他在紫罗兰大君时期的样子，成熟而挺拔，满面的沧桑和皱纹。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盗日者瞪大了眼睛，犹疑无比。
然后就在他偷偷摸摸地注视之下，林恩推开了那座破败的大门，走了进去。
“他来这里做什么？”盗日者犹疑道：
“而且用的居然还是他大君时期的样子，有些可疑啊！”
不行！
必须要好好探查一下。
一瞬间，盗日者隐秘地飞天而起，从高高的天空，向着院子里面俯望。
而也就是在下一刻，当他看清楚院子里面的情况之后，他顿时一怔。
“这是……”
噗呲——
噗呲——
一声声木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只见破落的院子当中，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握着木剑，对着假人练习着基础的穿刺和挥砍。
他的眼睛上蒙着布带，稚嫩的脸上却写满了坚毅，每一次的挥剑，都格外的努力。
而也就是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盗日者瞬间全身一颤。
因为他竟是隐约地感觉到……
这个孩子竟是与当年的魂王，那般的相像。
这……
这……
“下盘不稳，力道过猛，空档太大，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一味地拼，要懂得收力和变化，要用感知来代替你的双眼。”
“是！爹！”
那个少年大喝一声。
豁然后退。
手指猛然划过剑柄，一缕无法察觉的魂能瞬间笼罩在了剑身之上。
噗呲——
假人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剑气，一分为二。
那个少年大喜，立刻摘下眼罩，道：“爹，我感觉……”
咔擦——
一声微不可寻的脆响。
那个少年怔了怔，抬起了手中的那把木剑，只见剑柄之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纹。
他脸上的大喜收敛，有些失落和黯然地将木剑收回剑鞘。
“又失败了……”
林恩摇头，擦去台阶上的积雪，坐在那里，从怀里摸出了烟卷点上，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急着在我面前表现，你有着远比常人要高的天赋，只要你能够灵活运用，你不会比任何人差。”
那个男孩用力点头，眼中坚定。
“是！爹，我会牢记于心的！”
然后他飞快地跑到林恩的身边，看着林恩放在台阶上的袋子，眼前一亮，迅速地拿起来打开。
顿时，一股股香味伴随着热气而出。
“哇！是肉包子啊！爹你对我太好了！”
林恩抽着烟，嘴角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弧度，道：“趁热吃吧，爹还带了只兔子，多吃一点，补补营养。”
“是！爹！”
那个男孩用力地咬了一口包子，满脸幸福地咀嚼着。
“上午有没有好好地习字？功课做的怎么样了？可不要因为光顾着练剑，就耽误了其他方面的学习。”
“有好好的学习！爹，而且，孩儿已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那个男孩狼吞虎咽地把包子吞进去。
然后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就像是急于展示什么一样。
他拔出了木剑，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纯真。
“爹！你看！”
而也就是在下一刻。
那个男孩握着剑柄，在大雪纷飞的院子中，用手中的剑刃飞快地划过那积雪的地面，纷飞了无数的雪花。
一笔一划，极为认真，脸上仿佛写满了朝气。
下一刻，他倏然收剑，转过头，对着林恩竖起了大大的拇指，脸上露出了寻求认可和表扬的笑脸。
“爹！我的名字！”
高高的天空之上，盗日者怔怔地望着那个孩子在雪地之上写下的那两个字。
无尽的飞雪纷纷扬扬，在高高的艳阳下，折射着迷离的光晕。
他认出了那两个字。
也认出了那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一瞬间，盗日者只觉地心里的那块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迷了双眼。
“林蒙！”那个孩子用力握拳，笑脸道：
“我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爹！”
……
大雪飞扬。
林恩转过身，眸子当中倒映着院落里训练的那个少年，然后缓缓地关上了大门。
他走出小巷，拿着烟顿了顿，随即道：
“出来吧，我知道你跟了我很久了。”
天空之上。
盗日者一怔，随即就像是早就知道般，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他飞身而下，落在了林恩的身边。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问，但是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出口。
“有什么想问的吗？”林恩吸了一口烟。
盗日者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个孩子……他是魂王吗？”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除了少部分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魂王的真名。
而在知道了这个名字之后，那就一定能感觉到林恩对他所寄予的厚望。
林恩抬起头，道：“是，也不是。”
盗日者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道：“什么意思？”
林恩默然地向前走着，道：“在摄取了堕落神的力量之后，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半神巅峰，如果不是我在他即将消散的最后一秒定格了时间，他绝无再活的可能。”
盗日者仔细地聆听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林恩抬起头，道：“我确实逆转了他的生死，也逆转了他的时间。”
“但灵魂，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一个领域，即便是我，即便是堕落神，也不敢自称掌握了一切。”
“而且如果一个人真的心存死志，那即便我有再大的能耐，也绝无将他复活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要让他亲口告诉我那个答案。”
林恩闭上了眼睛。
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他最后撕心裂肺地对他喊出的那句话。
这是一个心锚。
是能否让他复苏的关键。
只有一个人的心里真的想要活，那这个执念才会支撑着他，让他拼命挣扎地上岸。
而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复苏……
那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盗日者怔怔地听着，沉默了一会，道：“所以……是他，也不是他，就是这个意思吗？”
林恩活动了一下身体，大步向着巷外走去。
“我暂时将他的力量封印在了他的体内，只要他想起过去的一切，那他的力量也会伴随着他的苏醒而彻底解封，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他归来的时候。”
“而且有了这次脱胎换骨的经历，再加上他这一千年来对堕落神力的融合和研究，等他真的复苏之后……”
林恩抬起头，眺望诸天。
“他只会变得比之前更强。”
盗日者沉思了许久，直到看到林恩远去，他这才飞快地追了上去。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不是很明白，既然魂王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那些战士们，他们明明已经谅解了魂王他的过去，明明……”
林恩打断了他的话，沉默道；
“我是一个王，盗日者，我不能因为士兵们对他所谓的原谅，就真的认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必须要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赎罪，这也是我复生他的原因。”
盗日者满脸的愕然。
但是望着林恩的背影，他怔怔地，却是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是啊。
作为他自己，他在心里可能早就已经原谅了魂王的过失，但是作为一个王，作为紫罗兰大君，他不能原谅。
魂王是他的兵，但那些被屠戮的战士也是他的兵。
他转过头，怔怔地望着身后的大门。
听着里面的舞剑声。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仿佛突然有些明了。
其实他自己……也并没有原谅他自己。
可是……
盗日者皱紧了眉，望着林恩远去的背影，又望着身后的那扇门。
他真的很想做些什么，不仅仅是因为魂王，也为了这只死而复生的军队。
他握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