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媚三娘后手
青霄跟随商帮一去不回。李长笑倒也乐得清闲。每日除了打扫院落,照看花草,便再无所事事。
春去秋来。
这一年大冬,尤为寒冷,还未落雪,便已一阵寒潮吹来,寒风萧瑟冻骨,来去客栈偶有客人入住,李长笑自己不惧严寒,但仍需早早备好干柴。于是背一木篓子,腰缠一把斧头,直上山砍柴了去。
客栈的活计,弄来弄去也就那几样,做得久了,确会觉得枯燥乏味。来去客栈外,有一座山头,山脚立一块石碑,其上写着“砍柴山”三字。
是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三人,经营客栈时,每到冬季,便会来此山砍柴,来得次数多了,便想为这座山敕封。取个像样名字。
三人一人提一字,默契写下砍柴山。封了名后,山虽不见增高,但树木越发茂盛,用来烧柴最妙。
李长笑沿着崎岖山路,找了好久,才再寻到这座山的痕迹。石碑早已被杂草覆盖,上面布结青苔,后背更有毒蛇作窝。
李长笑砍了杂草,洗了青苔,再顺手将那毒蛇挪窝。随后砍出条山道,上山取柴火。
此时不过还未落雪,但天气骤寒,普通凡人,在这时候最不敢外出。只因若是半途落雪,便定要连下三天三夜,才可能停息。人在雪中待得久了,入眼所见便全是白色,什么沟壑、悬崖、道路,是半点看不清了。
踩错一步,失足跌落悬崖,或摔入岔道,因此而死之人,每年均有极多。这座荒郊野山,仅有李长笑一人独行,他却也算艺高人胆大。
他斧头锋利,每一次劈凿,都精准有力,三两下便可砍下一株,干脆利落,赏心悦目。
“哗啦啦”一声中,一棵“柴树”被砍刀,李长笑见树顶,有颗赤红果子,便大感惊奇。他摘下果子上下观察,见那果子鲜艳饱满,一眼便觉香甜。
“柴树”的名字,也是李长笑等人,私自所取。他三人道行不浅,但总不至世事皆知,这种“柴树”随处可见,但偏不知叫什么名字。
尤记得,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为柴树起名时,可经过好一番议论。媚三娘想起名为“三娘子树”,她总这般自恋,凡是起名,总第一个想到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是自己取的。但李长笑戏称说,“看我一刀一个美娘子。”便把媚三娘堵得脸色铁青,觉得大大不妥,连连改口,变为了“柴树”。
最后又免不了一顿打,李长笑是真打不过媚三娘,厨子总以为李长笑乐在其中,故意讨打。实则是媚三娘乐在其中。
厨子起名为“万剐惧冬树”,他是名刀圣,起名定也与刀有关,他自个觉得满意,还解释其中含义,却遭李长笑坚决反对,媚三娘也站在李长笑一侧,不肯同意。
最后焦灼不下,起了“柴树”二字。是见此树既不结果,也不娇艳,一年四季如常,好似无冬、无秋、无夏、无春之分。既无优点,也无缺点。
于是便起了“柴树”二字。但李长笑却突然发现,柴树结果了。他大奇特奇,这么多年来,从不曾见柴树结出过果子。
他将果子拾起,继续砍伐,发现十株树中,仅有一两颗可结出果实。
他一口咬下,入口先是甘甜清爽,可待那凉意褪去后,便口渴难耐,喉咙生涩,口感实在不佳。
李长笑忽有所悟,反常中定藏有秘密,于是他认真研悟,不再一味砍树,而是将柴树的赤红果子,一一摘下,存入梦境空间当中。
日后慢慢研究。
……
李长笑归来客栈,将干柴劈开,储备入库,总算能休息一二。他刚回来去客栈时,一心将客栈做大做强。
但如今却又变得佛系,不再刻意拉客,仅保持日常经营,维持原貌。实也是一开始,李长笑见客栈死气沉沉,毫无生气,需一阵“兴旺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上一洗,别搞得丧葬似的,不大吉利。又算是通过这种方式,告知某人自己又回来了。
如今却不用了,毕竟来去客栈,清清冷冷,行客三三两两,窸窸窣窣,来来去去,才是常态。
天气寒冷,有三两店客坐在大堂,围着火炉子取暖,都是粗糙汉子,很好相处。
李长笑与几人闲谈,打趣,过了几日,那三两店客又是离去,再等不久,便又有新人进来…
李长笑也不知,自己要住多久,要去做什么。他总会在某处停下,但他不会一直停下。
他一面留意南海局势,一面又似等待某人某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等得某日,他忽然起意,便也会如那众多过客一般,匆匆离去。
他悠而一笑,不想太远,每日照看花花草草,倒也有助于他大道沉积,整理所得所悟。
这一日,一名男子小心翼翼,依着记忆中旧路,寻了过来。他见客栈尚在,眼中又惊又悔,几番想要敲门,却又不敢。
还是李长笑主动开门,认出来人是谁。正是战乱时,遁走离去的店小二,当日虽是人之常情,但那嘴脸总归不大好看。
原来那店小二避了战乱,但也染了诡疾,是一种言不清的病症,一直不曾治好,如今碰巧路过此地,见来去客栈尚在,便动了心意,想起客栈掌柜,有一副妙手神通,银针扎上一扎,百病便全然消了。便想请李长笑出手医治。
李长笑自不会真记恨上店小二,他欣然同意,轻轻插了两针,
便告诉对方,那旧疾已经尽数治好,可以离去了。
店小二感激万分,躬着身子出了客栈。在他记忆中,这客栈掌柜好似永远这样随和,笑起来洒脱随意,万事不往心去。便心想:“掌柜这手医术,若开个医馆,届时求医之人数不胜数,定比开客栈有出息。”
想到此处,便再忍不住,再深一步去想:“我当时舍他而去,实也算背信弃义,但掌柜依旧医治我,想来是万事不入心,来者皆医治。我若……”,当即动了歪念。
回去后,他苦思琢磨,想出一套谋取私利的路子。他开始对外宣称,自己认识一名神医,付千金即可见面,见面便百病消除。
一开始,相信者寥寥无几,但总有“病急乱投医”的富贵人家,南边一老翁,家中富足,良田万亩,偏偏打小有怪疾,听得传言后,便过来寻他。
那店小二心中忐忑,蒙着老翁眼睛,去来去客栈找着李长笑,李长笑果真答应,银针轻轻几扎,一切顽疾、旧疾,刹那间便是好了,当真神异得很。
如此一来,那店小二名头打出,数月内果真有数人求见,店小二蒙着对方眼睛,带着那求见之人,来访李长笑,求李长笑治病。
只因那外人若知,所谓的神医,便是来去客栈的俊掌柜,那他这门生钱路子,可便就断绝了。
李长笑见他们疾病缠身,苦不堪言,且多是顽劣恶疾,久久寻医却一直不见好,甚是可怜。再加之他对“病”之一道,向来兴趣浓郁,有些怪病、异病,更让他大开眼界,便忍不住去捉摸,这其中病理之所在,人为何因此,便会染上“病”。“病”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他着手之事,虽然简单,但想得深了,不就是一场场悟道吗?
自是顺手救了,但店小二那点心思计量,又怎能瞒得过他?
其中诸多顽疾,其实顺应天理而论,本是绝症,绝无可能治好。但李长笑治好,便是违逆天理约束,厄运由此而生,李长笑厄祸无边,自不会在乎这点小小影响。
但店小二却是不同,他以此谋取私利,看似大赚特赚,是无本买卖,沉溺于自己聪明才智中。殊不知,那代价,其实早已冥冥当中付了过去。
他轻轻一叹,曾隐晦提醒几次,见对方仍不醒悟,以后便也不再提醒了。任由店小二日渐放肆,很快,店小二已成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富豪。被人尊称为“医仙翁”。
他本名刘二牛,本是一连媳妇都没能讨到,备受欺凌的农家汉子。李长笑见他可怜,正巧客栈缺少人手,便拉他入客栈,给他些许营生手段。
刘二牛在来去客栈数年,实已积攒不少钱财。商帮的打赏,以及李长笑平日里,有意无意的赏赐。虽是名小二,但钱银的富足,远超寻常下地种田,甚至是远行走商的人。
不然当时战乱,他身上若无钱财,又怎敢轻易迁移?如今的刘二牛,快速崛起,不但购置了城中几大宅邸,还买了十几家店铺。
自个开起了客栈,偏就起名“去来客栈”,初时他是心有愧疚,觉得贪了李长笑便宜,便起名为“去来客栈”,好以此纪念李长笑的恩情。
可后来,便转念一想,人有多聪明,就该有多大财。自己如今这番作为,虽依托那来去客栈的掌柜李长笑,但却是用智慧换来。
便再无敬畏之心,再加之城中地位渐高,身穿华贵衣物,腰间戴金镶玉,已然与昔日刘二牛,截然不同。
更想反而行之,将李长笑的来去客栈买下,日后便将李长笑收入手下,不但自己此生无忧,这生财的路子,也无需担心忽然断却。
刘二牛想到此处,心便怦怦直跳动,再压不下这个念头,气息也变得急促。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清楚,李长笑绝对是件瑰宝,是无价之宝。
于是,他亲自拜访李长笑,出门前特意换上粗布麻衣,敲开客栈大门,好说歹说,但却总被李长笑轻飘飘一句,便彻底拒绝了。
刘二牛并未死心,先后又来三次,次次铩羽而归,在最后一次离去时,他看着那卧坐椅子上的白衣,对方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在他入门的刹那,便熟练得说出了拒词。
他再难克制怒火,脸上难看异常,摔门而出,但不敢放声怒骂。直到走出四五里,坐上大绿色轿子,才敢放声怒骂。脸色异常阴沉。
殊不知,他纵使再远十里,再远二十里,李长笑若是想听,也能听得清晰。刘二牛自言自语,说李长笑既然不喝敬酒,便请他喝罚酒。
于是联动官府,说那“来去客栈”,本名因是“去来客栈”,本是刘二牛一手创办,但数年前周遭战乱不止,刘二牛无奈逃难,被外来人李长笑发现可乘之机,于是强行鸠占鹊巢。
一番通告下来,周遭乡镇倒真是信了,那官员更不敢得罪刘二牛,毕竟谁人无病?谁人能保证,永世不求他人办事?
便真将来去客栈,纳为了“去来客栈”,将黑与白全然颠倒。刘二牛心自得意,以大掌柜身份,又去见了李长笑。
任由刘二牛如何得意,李长笑全不理会,最近有只受伤的鸟儿,落入了来去客栈,李长笑细心包扎照看,有事没事,便逗逗那鸟儿。刘二牛认为,李长笑是强装镇定,冷笑着离去。
不日,又有几人前来求医,付了千两银钱后,刘二牛将人蒙住眼睛,带来李长笑身侧,见李长笑依旧出手医治,且是针
下病除,刘二牛更加坚定,李长笑已在他掌控内。
刘二牛心中毒辣,开始购置猛兽,有黑山大熊,吃人恶虎,大量养在来去客栈附近的山道上。让外人不敢靠近客栈。
李长笑发现,客人显然少了许多,山中有猛兽出没,大伙均不敢来。他略微一算,便知是谁人搞鬼。他心性恬淡,再稍稍一算,发现刘二牛报应,却也就在近期了。
他自不关心,若刘二牛在李长笑耐心并未耗尽前,能幡然悔悟,他倒是不介意出手帮上一帮。但如今,他早已不顾念旧情,便随他自个而去。
倒是自“柴树”上,发现的数多颗赤红果实,李长笑琢磨许久,才逐渐摸出一点端倪。
“臭娘们,莫非早早料到我会上山砍柴了?”李长笑笑骂一声,若他猜测未错,应与媚三娘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