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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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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屋中,长鱼姣已然缩进了美人榻中,榻边蜷着两只尾巴相勾的狐狸。

赤色与雪白交辉,分外安逸。

朝瑾剑眉轻挑,走到萦绕满长鱼姣气息的房中,才总算恢复成万事揽于心的恣意,只一开口却是,

“它们占了朕的坐。”

长鱼姣抿唇弯起,是乖巧又安静的笑。

并不言语,只是对着朝瑾伸手,是拥抱的姿态。

朝瑾这才满意的轻咳一声,走至榻边将两只狐狸往外一拨,大掌搂上长鱼姣腰间,将其璇身置于膝上。

自己躺进了美人榻,还不忘捞了榻边软毯给长鱼姣身上盖上。

舒坦的叹了声,朝瑾忽然笑起,

“温柔乡,美不胜收,朕越发舍不得离开姣姣了。”

长鱼姣闻言,倒是难得认真的抬眼,细嫩的小手捧住朝瑾的面容,一字一句的问他,

“那便不要舍得。”

朝瑾在长鱼姣理所当然的轻语中生出巨大的喜悦。

这一言代表的含义,与姣姣直言喜欢有何区别?

不,有区别,是比他想要的十分更深重的情谊!

不要舍得。

只她一人。

巨大的喜悦撞的朝瑾浅灰的瞳仁绽出比烟花还要璀璨的亮色。

可这抹亮色在对上长鱼姣隐含期待的眼时,却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一抹心虚。

能言善辩的唇齿在这一刻打了架。

信手拈来的虚无承诺无法面对长鱼姣轻易说出,却又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长鱼姣将朝瑾变换的神色看清,方才噙着笑,带着点故作云淡风轻的别扭模样,点了点朝瑾胸口,

“做不到的事便少说些,你不说,我便不会有期待。”

分明长鱼姣依旧是笑着的,朝瑾心中却没来由的生出慌。

昨夜他确认喜欢长鱼姣不仅三分。

但这份不仅不足够冲散朝瑾身为帝王的骄傲,于是他再一次选择了惯用的傲慢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捏住长鱼姣的后颈,揉了两把,力图将言语化的轻柔些,出口的却依旧是冰冷的话语,

“姣姣,后宫不可能只你一人。”

须臾便觉此言伤人,忙干巴巴的补上一句,

“但朕只喜欢姣姣。”

长鱼姣轻缓的眨了眨眼,并不将朝瑾的喜欢听入心。

又或许,这样的喜欢实在的清淡的不值钱。

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勾出惑人的几分笑意,纤长羽睫颤动,每一颤都落在朝瑾心间,

“谁要你的喜欢,一瓣一瓣,也不知分给了多少人。”

说罢便垂了眼不再看朝瑾,只聊赖的勾着朝瑾腰间玉佩玩儿。

美人垂眼的模样却是让朝瑾心中生出淡淡的隐痛。

他不喜欢长鱼姣这样。

可当长鱼姣说出不要舍得她时,透露出的隐晦意思,让朝瑾猛然在这场镜花水月的绮梦中惊醒。

他并未骗长鱼姣。

他喜欢她。

比浅薄的皮相喜欢要更深几分。

深到朝瑾太了解自己。

无论是身份亦或本心。

这份喜欢都不足以让他唯长鱼姣一人。

他能予长鱼姣一切想要的外物,却永远无法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暖融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朝瑾嗓子有些发紧,说出的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长鱼姣,

“姣姣,除了......朕什么都能给你。”

含糊其辞的闷声让长鱼姣埋在朝瑾怀中的面容勾出一抹笑,旋即颤动起肩头,让朝瑾以为长鱼姣竟是哭了。

手足无措的想拍长鱼姣的背哄她,又想除了柿柿如意又该送什么给姣姣弥补伤心。

最后还是慌忙的将啜泣不已的长鱼姣从怀中捞起,怕她哭晕去,又在长鱼姣抬眸时窥见不加掩饰的笑意。

如花震颤般娇艳。

“皇上在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鱼姣指尖从朝瑾的胸口往上,划过不安的喉结,落在朝瑾唇上。

指尖按压下,将朝瑾所有的话音悉数按回。

“若我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最该做的就是逃了选秀。”

分明是正确的,毫无错处的话。

听在朝瑾心里却在瞬息扎下了一根刺。

不自觉的将手收紧,眸色沉沉的盯着长鱼姣,

“所以姣姣,从始至终没有喜欢朕?”

喜怒无常的状态竟像是回到了初相识。

分明是他吝啬给予,却又要倒打一耙怪她不喜。

长鱼姣眉眼弯弯,看了朝瑾许久,才忽然叹了一声,

“不,若可以我希望时间永远停在与阿瑾同归的雪夜。”

朝瑾的手猛的松开,心潮激荡在眉眼松动间,长鱼姣便已抽身离开。

宽袖长衫从朝瑾手背拂过,让朝瑾下意识想抬手去握。

却到底迟了一步,落了空。

掌心空落

落的瞬间,朝瑾恍惚心中也空了一寸。

满室的寂静,朝瑾头一回落荒而逃,狼狈的匆匆离去。

直到藏身圣驾,才恍惚抬手按住不正常泛出隐痛的心脏。

他听懂了。

若时光留在那个雪夜,他与长鱼姣依旧是同归人,朦朦胧胧的情谊在那个雪夜绽放到了最甜美的时刻。

昨夜的柿子让长鱼姣终于向他敞开心扉。

却又在方才被他无情合拢。

她从怀中抬眼的笑意有多美,眸光就有多冷。

冷的叫朝瑾仿佛回到了永宁宫那一眼。

无欲无爱的淡漠眼神。

朝瑾有些说不出心中是何想法。

不由人把控的情感让朝瑾首度在男女之情中,生出纠缠错杂的苦涩。

他是多么想看长鱼姣为他神魂颠倒,牵肠挂肚。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笃定,终有一日他要长鱼姣于他面前柔软,乖顺,为他喜为他忧。

可理智却告诉他,在长鱼姣迷失的端倪,掐断她无谓的幻想,方才是正确。

正确的免她爱欲之苦。

或许是他连日的盛宠,流连于携芳阁的举动,让长鱼姣生出了他只属于她的错觉。

可错觉永远是错觉。

他怎可能为一人停留。

不自觉的抿唇,朝瑾将手缓缓从胸膛放下。

昨夜方才震颤出春日乐曲的心脏,在此刻趋于平静。

无爱便无欲,无欲便无惧。

长鱼姣只要喜欢他便好。

如此前,他来或去,她都寻常如一的自在。

如果爱上他,或许反令人痛苦。

风雪中落下的一道沉闷叹息,传不进铺满火玉的暖融携芳阁。

手边的册子被再次取出,沾满墨汁的笔尖落下几点狼狈的墨痕。

沾了茶水将墨痕晕开。

其后才在这片狼藉中,提笔落下一句,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待墨迹稍干,长鱼姣方才轻快的弹了弹纸张。

朝瑾的骄傲毋庸置疑。

相比于尖利决绝的话语,这样认可朝瑾在此前付出的情,清醒又无奈的将之抛却,方能余韵阵阵,摧他心肝。

求而不得是可惜,是征服欲。

求而可得,却又毁于自己之手。

方能叫人,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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