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见十七
说是熟悉，不过是记忆中的那种感觉，大脑即刻给的预判。
是他来了，那个陪伴了她千年的人。
不过此刻听到的声音，不同于他前世伤重初愈时的暗哑艰涩。
清脆温润而又带着点淡淡的冷漠。
小夭回头，他从门口走进来，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粗麻衣衫。
阳光照进来，映在他俊美的脸上，长眉，眼眸，鼻子，嘴唇还是和她初见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小夭张了张嘴，刚想喊一声十七，却突然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朏朏而止住了声音。
这个小家伙不是被毛球吃掉了吗？
抬眸望向十七，这才发现十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相柳，眼神不曾有一刻停留在她的身上。
小夭退到阴暗处，觉得还是要先观望一下，因为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很不对劲。
相柳走了两步，走到榻前坐下，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会唱歌吗？”
小夭垂着眸，这个九头妖怪还真是一如既往，十分会折腾人。
十七又不是女子，一个好好的大男人，他哪里会唱什么歌。
相柳想听歌儿，不会叫她来唱吗！
要知道当年她的歌声不但吸引了朏朏，还买一赠一的，引来了他这个海底妖王。
她自认歌声虽不及天籁，却也是不比任何女子差的。
小夭摩挲着下巴，心想要不要毛遂自荐一下？
“玟小六，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称要做我的人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呃？”
小夭怔愣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相柳本来就是要让她唱歌。
“我无意中捕获这只朏朏，不过我的坐骑看不上它，不愿将它吞入腹中，与其将它放回去，不如赏了你，全当做你为我制毒的另外赏赐了。”
相柳说的轻描淡写，小夭却是听的一阵恍惚。
原来的她不懂不知，可走过一遍望乡台后，她终于明白，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易下，全都是相柳无法言说的爱意。
这时相柳倒了一杯茶看向小夭，而后冲她勾了勾手指。
“喝了。”
小夭叹了口气，走近相柳。
不出意外的看见几案上摆着那个，曾经放过动物粪便的茶罐。
她咽了口唾液，牵着嘴角笑说:“谢大人好意，不过小人不渴。”
听到她的话，相柳倒是并没有任何恼怒之意。
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惋惜道:“可惜了，这可是上好的桑葚酒。”
说完后不等小夭有任何反应，整杯酒已进了他的腹中。
小夭目瞪口呆，她这是被戏耍了？
不过看着相柳不经意间弯起的唇角，她的心中胀的满满的。
一半儿酸涩，一半儿甜蜜。
这是活生生的相柳啊，没有万箭穿心，没有血染衣袍，更没有化为黑血，尸骨无存。
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别说是逗弄了，就是要把自己吸成人干，她也会心甘情愿的洗干净脖子等着。
君若水上风
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
相见相思
……
君若天上鸟
妾似水中鱼
相忘相忆
相忘相忆
……
小夭的歌声清脆甜美，又带着浓浓的忧伤。
十七怀中的朏朏抬起圆滚滚的脑袋， 垂下的耳朵好似都要伸直了。
一下从十七的怀中蹦了下来，它来到小夭身边。
抬头吱吱鸣叫了几声，小夭将它抱起，亲昵的蹭了蹭它的绒毛。
那时她和相柳的开始就是因为朏朏，如今朏朏还活着。
她只希望这一世相柳能少些苦难，心愿得偿。
“既然你有本事得到这朏朏的信任，那它现在就是你的了。”
相柳看着面前的一人一兽，虽然脸上依旧淡漠，但眸中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门口的十七诧异的挑了挑眉梢，不禁把目光瞥向一边的小夭。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打量小夭，相貌平平，毫无特点，虽是神族却灵力低微。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一个男子。
相柳看着小夭和朏朏在一旁玩闹起来，没有打扰。
他收回目光，打开几案上的公文正准备翻阅。
一只缩小版的白羽金冠雕从窗口飞进来。
它站在几案上，倨傲的盯着小夭，眼神中似是轻蔑似是不屑，但更多的却是敌意。
小夭看见毛球眼眶也是不由的酸了酸，自打相柳死后，毛球也是不见了踪迹。
那时她怨过，恸过，也恨过。
恨相柳做的太过决绝，只要和他有关的一切全都不留一丝痕迹的从她生命里抹除。
最开始的那几年，她和璟在海中的小岛流浪着。
从这个小岛流浪到那个小岛，白天她的足迹踏遍小岛的每一寸土地，晚上她会坐在海边看月
亮。
就这样大概过了百年，一天，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泛着湿意的眼眸看见璟就坐在榻边，满脸忧伤的凝望着她。
那一晚的月色很美，透过窗棂照进来，地上泛着点点光晕，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
远处的海浪层层叠叠，在幽深的海底似乎传来了鲛人求偶的歌声。
那时她说，“璟，我们找个人多的海岛定居吧，我还开医馆，你来帮我好不好？”
璟不语，只是眼眸中却重新绽放出光彩。
小夭在那出神的傻站着，怀中还抱着因为看见毛球而瑟瑟发抖的朏朏。
毛球则是高傲的抖了抖羽毛，扭头看向相柳。
似乎在说，你就是为了这么个傻东西不让我吃肉？主人你这九双眼睛真是白长了。
小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神，她自是看懂了毛球的眼神。
这九头妖的坐骑一向是个别扭的性子，好像在它的圈子里，它要是老二，就别想有人称老大。
“大人，这朏朏真送我了？我看这雕大爷好像不太乐意。”
相柳站起来，将毛球放到自己肩上。
“你看错了，它的意思是这朏朏又瘦又小，毛又厚，实在是让它提不起食欲，你喜欢就给你了。”
小夭:“……”
毛球:“……”
主人，肉再小也是肉，它从来没有嫌弃过好不好！
“毛球，将她们送回清水镇。”
相柳走到门口，拍了拍肩上的毛球。
毛球虽然不愿，却是十分听从相柳的话。
只见它从相柳的肩上飞到门外空旷之地，骤然间变得巨大。
一对翅膀扇下来，周围尘土飞扬，路过的士兵全都掩面疾驰而过。
“大人，就这样放我离开？”
小夭小心翼翼的问道。
相柳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这次遇见不但没有折腾她，还好心的送了她一只朏朏。
“怎么，不想走？真想留下来给我暖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