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星球(38)
程蝶这个公告颇有分量,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站台。除了真有冤情要伸的人,那些凑热闹的全都作鸟兽散。
开玩笑,没听见人家说么,后果要自负。万一被查出来浑水摸鱼,可没法把锅甩在苏诺夕他们头上。
“长官”亲自来苏诺夕的宿舍,将林护工和其他三名看守者给带走了,郁轩也出去了一趟就没再回去。他在空间站里也不曾摘下面罩,但郁笛能感受到深色护目镜背后传来的视线。
“你是重要证人,而你的家人涉嫌绑架罪,已经被我们控制。从现在起,换我们来保护你。你有意见吗?”
看着他手中的枪,郁笛摇了摇头。
“好。你能走路吗?”
“......能。”郁笛翻下床——药物作用早就褪去了,休息这么长时间,她只觉得有用不完的精力。也不知道是这具身体本就机能强盛,还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如此。
郁笛忽然有些怀念笑脸树汁了,那玩意儿堪比强效兴奋剂,一口要比六口强,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植物。
还有,鸟人走到哪里了?回到他的小山洞了没有?车没在半路爆炸吧?要是坏了,他会不会傻了吧唧地把车架给搬回去啊?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儿如浪潮般来个没完,还不如在底下饥一顿饱一顿,每天只用操心下顿吃什么,下一步往哪儿走就好。
话说,鸟人会不会把自己教他的东西忘了啊?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自己离开以后,更是没人跟他聊天了。
郁笛跟着长官,又回到了疗愈室。
“待在这儿,每天会有人来送饭。有什么需要就敲门,外面有人看守。”
“我想看看新闻。”郁笛淡淡地说。
长官思考了几秒:“可以。待会儿拿个投影给你。”
“我还想喝果汁,最好是红色的,甜的。”
“......可以。你要冷的吗?”
“不用,我要常温的。还有,如果能多给我几个枕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行。”长官等了几秒钟,见郁笛没有更多的要求,朝她点了点头,离开了疗愈室。
郁笛盘腿坐在床上,将隔离帘抠开一个小口。用指甲刮几下,揪出来几根线绑在一起,随便拢了拢头发,草率地绑了一个小鬏鬏,然后双手叠在一起,靠在床头等待她的果汁。
在事情还不甚明朗,有很多选择可以做的时候,她可以同时做两手准备。
空间站上的通讯全部都是无线网,搞到能看新闻的设备,就能看到其他东西。这里的投影集合了除身份认证之外的几乎所有功能,如果对方不锁定的话,想搞点东西来那是轻轻松松。
就算锁定了,郁笛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胡安那家伙,并不在被逮捕的名单里,他如果还在坚持揭发反人类实验真相,那他一定正尝试联络自己。
她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不少,要说最令她摸不到边际的事情,那便是怎么样让鸟人将当前的文明传承下去。
总不能弄个硬盘让他埋土里吧?
鸟人和她不一样,他的时间有限,能接收的知识也有限。他的后代不能保证继承他的聪慧,也不能保证继承他的强壮。以至于简单粗暴地把东西塞给鸟人就想完成任务,那是在痴人说梦。
或许她可以尝试用试管的方法培育基因稳定的健康宝宝?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谁来做孕育者?
郁笛第一次觉得鸟人没有同族这事儿实在是让人沮丧。这意味着鸟人的存在很可能是昙花一现,其他的动物们依旧还处在蒙昧期。
难搞。
疗愈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少年倒退着走了进来,臂弯里抱了几个枕头,一手攥着投影,一手握着一听饮料。
“呃,你好。”对方虽然发育不良,但性征还是挺明显的,喉结突兀地撑起颈部的皮肤,说起话来有些破音。
“麻烦你了,谢谢。”郁笛接过他给自己递的东西,这孩子却站在原地没走,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
“嗯……”他回头看了眼自动关闭的门,悄声道,“你,真的在地面独自生活了几年吗?”
郁笛挑眉:“是啊。你很好奇?”
“是。我、我想知道,地球,是什么样子的?”少年有些小心翼翼。
私自跟郁笛这种“重点保护对象”说话,是违规的,是以他显得非常紧张,连声音都变尖细了。
“我说不上来。”郁笛歪头想了两秒。
少年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他以为郁笛并不想告诉他。
郁笛接着说:“但是,如果你踏上地面就会知道,一切都是新的东西,是你从没见过的东西,而它们又是亘古已存的,甚至比人类的进化史还要久远。这玩意儿怎么用?”
少年帮郁笛打开投影,期待地看着她。
郁笛找到搜索引擎,打开几张地球风景图——这些图片大部分都被打印出来贴在墙壁上,或干脆在墙壁内置液晶屏上动态播放。
“你看这个。”她指着红
彤彤的覆盆子,“我捡到过类似的小果子。野果没有人工种植的好吃,很酸,但我当时已经两天没喝水了,吃了一大堆,舌头都变成红色了。
“还有这个,我见过一只猫,长着狼的头,还会跟我,它跟在我后面想要吃了我,被我用斧头,和一点点小计谋给制服了。
“地球上有的树木会分泌有毒的汁液,见血封喉,但有的树木却能分泌救命的良药,我喝过一种红色的树汁,简直像磕了兴奋剂,支持我走了很远的路。”
郁笛看着满脸写着惊讶的少年:“而所有这些,都在我未出生时,就存在了。”
少年羡慕地看着她:“听起来很刺激。”
郁笛笑了笑:“也很困难。你看,现在的我好歹长了一点肉,遇到考察队时,他们都以为我是骷髅。”
“那你……”少年还想问些什么,可话说了一半,疗愈室的门被推开。
“苏以安,你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
少年被抓包,哆嗦了一下,回头刚想解释,郁笛举着投影开口道:“我忘记这个怎么用了,让他给我弄一下。”
“是吗?”那人的目光在苏以安和郁笛脸上转了两圈,“长官找他还有别的事。”
“走吧,下次再来帮我弄。”郁笛眨了眨眼睛。
少年低着头出去,离开疗愈室时,回头冲她腼腆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