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福祸相依
朱棣闻言，陈默良久。
朱高炽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人谈话，同时手中还握着那已经被揉成团的草稿。
朱棣抬头见他这副模样，于是便开口对其问道：“老大，你为什么还跪在那里啊？这件事情难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闻听此言，朱高炽连连摇头：“儿臣与此是并无关系，儿臣只是受陈公子所托，要将这份诏书交给陛下。”
“难道你在中途就没看过这诏书中的内容吗？”
“儿臣不敢！”
“嗯，既然没看过，那你现在就将其打开看看，朕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朱高炽闻言不敢怠慢，立刻打开了那份诏书。
等看完了上方的内容之后，朱高炽将头埋的更低，他的心里此时也为陈默捏了把汗。
“太子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儿臣，儿臣……”
朱高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对朱棣的询问，不由得有些结巴起来。
朱棣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当即更为不满：“怎么了？怎么突然哑巴了！”
“儿臣觉得少师所言却有道理，陈默虽然是一介狂生，可是这份诏书也的确是为了避下能够坐稳皇位而考虑！”
“嗯，你和老和尚穿同一条裤子，全都变着法的数落老子不是！”
“儿臣不敢！”
朱高炽将头埋的更低，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朱棣。
见朱高炽被笑成这副模样，姚广孝率先开口为其解围：“陛下还记得您刚刚答应过我的话吗？无论这诏书写的如何，您都不能迁怒于陈子秋。”
“这诏书中的内容虽然让您心生不满，但是这诏书却能抚平天下文士心中的心结。”
“刀剑杀人，不过瞬息。”
“笔墨杀人，可寸百世！”
姚广孝最后这番话可谓是说进了朱棣的心坎。
朱棣虽然不愿承认自己当初犯下的罪行，可这也只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而已。
他不愿意解开，别人也不敢为其解开。
只有陈默肆意妄为，出手便要直接触及这处疙瘩。
朱棣因此动怒，自然也是正常。
朱棣之所以能够凭借藩王身份造反成功，凭借的可不仅仅是其他几位藩王的协助，同时还因为他从善如流，所以身边才会有高手协助。
他其实只是因为心中愤懑不满，所以才如此刁难朱高炽。
只是可怜了这位太子爷，现在却成为了他的出气筒。
朱棣发了一番脾气，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姚广孝啊姚广孝，难道你这一身屠龙术，最终还要用在朕的身上吗？”
“老僧不敢！”
“你说，这次你主动进宫，是不是得到了方孝孺的委托？”
听到朱棣的质问，姚广孝摇头说道：“老僧之前一直在诵经礼佛，已经许久未曾与旧友相见。”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会未卜先知？竟然能赶在诏书送达之前率先进宫！”
“那是因为我了解旧友的性格，更知道他的弟子也绝对不会轻易向强权低头！”
“陈默虽有报国之心，但却不愿意阿谀奉承，这一点与他的老师实在太过相似。”
“陛下若是真想启用此人，那首先就要将其降服，否则他就是一匹驰骋的烈马，恐怕无人能够驾驭！”
姚广孝这番话可谓是道尽了陈默的本质。
身为一名穿越而来的小说作者。
对于历史，他十分了解。
同时他心中也始终怀揣着一个想要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
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对封建王权低头。
他想要的是一个公平的对话环境，一个能够聆听自己声音的挚友。
他之前之所以愿意帮助朱棣解惑，那是因为朱棣将自己放在了与他同等的地位。
如果朱棣一开始便高高在上，那陈默宁愿在明孝陵种一辈子的地！
听到姚广孝的这番开解，朱棣微微点头。
他转头看向跪在下方的朱高炽，同时无奈叹了口气：“朕恐怕是难以降服这匹烈马了，单单是你这妖僧，就足以让朕头疼了。”
“日后情况究竟如何，就要看后世之君能否担得起这国家重任了！”
朱棣虽然并未名言，但他摆明了是在暗暗点拨朱高炽。
“刚刚的命令就此废除，至于登基诏书，就采用你手中拿着的原版吧！”
朱棣能够改变心思，这绝对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身为天子，一国之君，朱棣的行事风格向来是知错，改错，不认错。
可如今他能在两人面前主动撤回之前的命令，并且决定重新启用废稿，这便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姚广孝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朱高炽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说服了朱棣之后，姚广孝便又主动邀请其下棋。
朱高炽拿着那份废稿找到了王景弘，并命其抄录，监制登基诏书。
远在翰林院中的陈默突然没来由
的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
虽然他不知道宫中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似乎减缓了不少。
方孝孺此时正在看书，偌大的后院便只有他和陈默两人。
陈默手拿着扫把，打扫着后院的落叶，但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方孝孺见此情景，便开口对他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书院的生活有些太过乏味了？”
陈默闻言摇头笑道：“能够陪伴在老师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古卷可供观览，学生并不觉得乏味！”
方孝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就算你真觉得这里的生活枯燥乏味，恐怕你也无法在此逗留太久了，朱棣一旦启用你的登基诏书，那你就会成为天下第一流的文士，等到那时，朱棣一定会为你加官进爵，让你入朝为官，至于这翰林院，恐怕就将是你几十年后才能回来的地方了！”
方孝孺毕竟有过入朝为官的经历，所以对于这些流程，他全都了如指掌。
陈默闻言轻叹了一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师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早了些，学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份诏书可能会为你我师徒招来祸端！”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与其白白在这担心，还不如抓紧打扫庭院，你看着落叶，都掉到我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