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意撮合
说到此处，朱棣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朱高炽：“老大，朕没让王景弘宣你进宫啊，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朱棣的语气虽然轻柔，可朱高炽却还是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将腰压的老底，十分恭顺的对朱棣说道：“儿臣之前在宫门前听说陈公子被打入诏狱，担心方先生可能会因为此事分神，无法修书，所以才赶到诏狱，想命人放了陈先生。”
“只是儿臣前脚才刚到诏狱，接着便又遇见了王公公，因为担心父皇会因此事动怒，所以才想跟着一同过来看看！”
朱高炽本以为朱棣可能会因此动怒，却没想到朱棣听到他的话后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笑容：“身为太子，就应该承担起监国重任，为朕分忧。”
“既然你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为何不先向朕秉明此事，而是选择先去诏狱？”
“事从权急，儿臣知道父皇日理万机，担心父皇因为这点小事分神无暇处理朝政，所以才想着替您分忧！”
“嗯，你说的虽然不是实话，不过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孝心，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朕就和你介绍一下！”
朱棣说着，撩开珠帘，赤足来到了陈默面前。
他一把拉住陈默的胳膊，并将其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这位就是方大学士的亲传弟子，要不是有他为你保荐，你也未必能坐上这个储君之位！”
闻听此言，朱高炽不禁心头一凛。
他早就知道自己能做上太子储君的背后有着一个强大的幕后推手。
他原以为这个推手是朱棣身边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却没想到这个幕后推手竟然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陈默。
不过虽然心存疑惑，但他还是双手抱拳，对陈默鞠了一躬：“高炽多谢公子襄助！”
见朱高炽竟对自己行礼，陈默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殿下莫要多礼，在下也不过是为国考虑！”
“你啊，就不懂得像你老师一样张狂一些！”
朱棣面带笑容的看着陈默，眼中带着难以掩盖的喜爱。
知进退，能明言，有韬略。
如若加以时日，那他就是第二个黑衣宰相。
朱棣如今虽然如日中天，可他总有一天也会老去，皇位总有一天还是要传给自己的后世子孙。
如果能够对陈默善加利用，那大明定会春秋鼎盛，国运昌隆！
他之所以要让朱高炽向陈默行礼，主要就是为了让朱高炽邀买人心。
他身边有一个姚广孝就够了，用不上更多的谋臣。
可是朱高炽未来登基大宝，却还需培植自己的力量。
眼见着朱棣对陈默如此尊崇，咸阳郡主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她之前本以为朱棣会偏袒自己，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家老爹似乎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她恭顺的站在一旁，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蛮横无理。
而在介绍了陈默之后，朱棣又将目光转到了咸阳郡主的身上：“小四，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在与女儿说话的时候，朱棣的语气明显放缓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咸阳郡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脸苦瓜像的对朱棣说道：“爹，之前是我误会陈公子了！”
“嗯，你身为大明朝的公主，既然知道错怪了人家，那就应该向人家道歉！”
咸阳郡主虽然拉不下脸面，可奈何朱棣已经下了命令，无奈之下，她只能轻移莲步，来到陈默面前：“陈公子，对不起！”
咸阳郡主的一张小脸，此时被胀得通红。
朱高炽见四妹如此勉强，便在一旁打起了圆场：“父皇，这件事情四妹做的的确有失偏颇，但是这也和我这个做大哥的有脱不开的干系，是我之前没有看管好二弟和四妹，这才致使锦衣卫错抓忠臣，如今错已铸成，儿臣愿替四妹领罚！”
朱棣对于这三个儿子的要求虽然严格，可是面对自己的这几个女儿，他却始终狠不下心来管教。
见咸阳郡主此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朱棣心中自是有些心疼。
可是身为一国之君，他却也不能明摆着偏袒自己的女儿。
两相权衡之下，他只能冷下脸来，并对咸阳郡主说道：“你冒犯的是陈默，不是朕，况且这件事情本就是因你而起，难道你还真想让你大哥替你受罚吗？”
咸阳郡主闻言摇了摇头，咸阳郡主的性格虽然有些刁蛮，但却不失为冰雪聪明。
她从朱棣这番话中听出了隐藏的含义，于是赶忙转头看向了陈默：“陈公子，请您原谅！”
陈默虽然是两世为人，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年轻人。
他之前虽然对咸阳公主的冒犯很是恼怒，可是如今眼见着一个女孩子表现的如此脆弱，这却也让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况且朱棣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他总得给对方几分薄面不是。
见咸阳郡主要对自己躬身下拜，陈默连忙起身，并顺势躲到了一旁：“郡主此言太过言重了，郡主乃是天之娇女，万金之躯，随身绢帕贸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手
里，郡主心生恼怒也是常情。”
“我若是因为此事斤斤计较，那就显得有些太过无理了！”
陈默这番话不仅给了咸阳郡主一个大大的台阶，同时也让朱棣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咸阳郡主得到了宽恕，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朱高炽的脸上此时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并对陈默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若是陈默当真不肯接受咸阳郡主的道歉，那他和咸阳郡主最终难免要受惩罚。
对于朱棣的性格，他实在是太过了解。
朱棣面露笑容，在两人身上来回扫量了一番。
随后他竟转头对陈默问出了一个十分雷人的问题：“子秋，不知你之前可曾婚配？”
陈默被朱棣的这个问题吓了一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调整情绪，站直身子，尽量自然的回答道：“在下之前一直在书院求学，从未想过婚配之事。”
“嗯，那你父母都在作何营生？怎么也没想过要为操办此事！”
“回禀殿下，家父乃是大理寺一胥吏，平日里公务繁忙，无暇监管。”
“家母早年因病逝世，所以如今家中便只剩我与父亲相依为命！”
听到陈默的回答，朱棣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动容：“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悲苦，看来朕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学生的母亲虽然已经离世，可是学生曾经立志，大明天下即为学生之父，天下百姓即为学生之母，若能以毕生学识许以家国，学生此生死而无憾！”
陈默这番回答虽然十分官方，可架不住他情真意切，表露的也是十分诚恳。
听了他的这番回答，朱棣，朱高炽和咸阳公主三人分别表露出了不同的情绪。
朱棣双眸微眯，若有所思，同时看向陈默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几分欣赏。
朱高炽身体骤然一震，看向陈默的眼神中则充满了赞许。
至于咸阳郡主，她的眼神中则再不负之前的鄙夷，取而代之的全都是钦佩和崇敬。
陈默的各方回答更加坚定了朱棣心中的想法，他笑着对陈默说道：“你还年轻，不曾婚配，朕的女儿咸阳也是如此！”
“正巧你们两个现在也都是适婚的年龄，不如多多走动，彼此好好了解一下。”
“这样不仅能够相互增进感情，同时也能让咸阳在翰林院中得到一些熏陶，别再像之前那样行事蛮横，不讲礼数！”
咸阳郡主听出了朱棣的弦外之音，脸颊不禁修的通红。
陈默在听到这番话后心头一震，心说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朱棣虽然并未明摆着赐婚，可却是明里暗里的有意撮合两人。
看着一脸憨态的咸阳公主，陈默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谁不知道大明朱家是出了名的铁血无情。
做大明驸马那可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他穿越到了大明，还想着借此机会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可不想落得一个如欧阳伦那般受皇帝胁迫，自刎于祖庙的下场！
可是朱棣都已经发话了，他又岂敢随意拒绝。
无奈的陈默只得躬身应承道：“学生谨遵殿下之命！”
“嗯，诏狱的事情就就此告一段落，老大，我之前不是让你送书去翰林院吗？你正好借此机会探望一下方大学士，并转告他陈默在宫中已经接受御医的治疗！”
朱高炽知道自家老爹是有事情要与陈默商量，于是便赶忙领命，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将朱高赤支走之后，朱棣又将目光投向了咸阳郡主：“今天的事情虽然和你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我也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带着那些锦衣卫招摇过市！”
咸阳郡主将头压的老底，同时低声嗫嚅道：“儿臣遵命！”
“嗯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吧，没事记得去诏狱看看你二哥，别让他在那里再给朕惹出什么乱子来！”
等到将两人全都支走以后，朱棣挥手叫来御医，并让其为陈默诊治伤势。
陈默之前虽然挨了纪纲一拳一脚，但是他却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朱棣一早便宣御医来此等候，这说明诏狱里的情况他都已经了如指掌。
御医为陈默诊治了一番，这才开口对朱棣说道：“陛下，李公子虽然有些气血翻涌，但是身体却并无大碍！”
朱棣闻言眉头微蹙：“确定没留下什么内伤吗？”
“确实没有内伤！”
“嗯，朕知道了！”
“陛下，可否要臣为李公子配一些调理气血的药物？”
朱棣刚想点头答应，但却被陈默开口阻拦：“些许小伤，不劳阁下费心，我还年轻，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御医闻言并未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了朱棣。
直到朱棣也点头同意，御医这才收拾药箱，辞离此处。
乾清宫内一时只剩陈默与朱棣两人。
还不等陈默开口，朱棣便先说道：“诏狱内的事情，朕已经全部知
晓，纪纲行事蛮横，对你进行殴打，朕这次就要他付出代价！”
陈默闻言赶忙说道：“殿下不可如此！”
“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要偏袒纪纲？莫非是害怕遭受他的报复？”
“学生并非是担心遭受报复，只是如今天下初定，各地藩王人人自危，您若是想要坐稳皇位，那就需要监视各路藩王。”
“如今许多臣公还都挂念着建文帝，各地藩王也难保有人会有此心思，除去锦衣卫外，您的手下再无值得信任之人，若在此时处置纪纲，那不仅会寒了锦衣卫的心，同时也可能会导致锦衣卫向藩王倒戈！”
依照陈默对纪纲的了解，这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
他能在靖难之役投靠朱棣，那就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继续倒戈。
大明王朝经不起第二次靖难，所以就算是要处理纪纲，那也要慎之又慎。
朱棣万没想到陈默竟然会有如此成熟的大局观，不过经陈默这一提，他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
朱棣微微点头，同时开口说道：“看来你之前说的果然没错，锦衣卫现在的确有些尾大不掉了！”
“陛下若是想要削弱锦衣卫的实力，同时摆脱对锦衣卫的依赖，那就必须要尽快组建东厂，借此与锦衣卫抗衡。”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锦衣卫不会掌握太大的权力，同时学生认为锦衣卫现在的权利实在太过集中，现在锦衣卫所有的权利几乎全都掌握在指挥使一人之手，不如趁此机会为锦衣卫增添两名副手，这样还能间接削弱一下纪纲的实力！”
陈默不会明摆着去动纪纲，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之前的削藩计策也被纪纲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家伙一旦背叛朝廷，那一定会给朝廷带来重大的损失。
陈默想要采用温水煮青蛙的路数来对付纪纲，首先削弱他的实力，再以东厂对锦衣卫加以制衡。
只要东厂组建成功，纪纲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了，而他的目的也就间接达成了一半！
朱棣微微颔首，同时开口问道：“你之前说锦衣卫应该由太监组成，可是朕身边最信赖的太监现在却只有两人。”
“一个是朕的秉笔太监王景弘，另一个就是朕身边的三宝太监郑和。”
“你说这两个人里谁更适合统领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