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坏事做尽

胡予柔一惊，驻足在原地，转过身来，看向停在楼梯转弯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兰洁，凌厉的短发被汗浸湿搭在额头上，平时得体的模样荡然无存，就像刚跑完八百米一样气喘吁吁。

虽然胡予柔她自己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算没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看到程兰洁，她也大概能猜到，毕竟两人连喘息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程兰洁在高处看向一截楼梯下的胡予柔，嘴巴和喉间干得直冒烟，强行吞咽口水，还能尝到一丝血腥味，她害怕胡予柔继续跑，才吼出了刚才那一嗓子。

两人都停在原地歇息了半分钟左右，程兰洁才说，“我想和你谈谈。”

离开不到半个小时，胡予柔出现在了医院一楼东南角的咖啡厅里。

让胡予柔更没想到的是，程兰洁选的还是刚才一样的位置，也就是半个小时前金秉仁坐过的那张沙发。

一些她不好明说的，曾经属于情侣之间的默契和共用思维，正在攻击着在场唯一的知情人，也就是胡予柔本人。

程兰洁放下包，稳定住呼吸频率，亲切地问，“要给你点杯喝的吗？”

胡予柔想起了她早上一口没喝的榛果拿铁，现在她疯狂地想喝，“那就一杯榛果拿铁，常温的就行。”

不给胡予柔反驳的机会，程兰洁拿起手机就冲到了服务员面前，“一杯冰美式一杯常温榛果拿铁谢谢。”

不远处的胡予柔和见证了胡予柔离开又回来的咖啡厅服务员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都抖了一下。

服务员还看了一眼胡予柔，毕竟她还记得，胡予柔和另一个男客人在这里聊了很久，走的时候，她的咖啡一口都没喝过。

胡予柔则是惊叹于他们这对已经分道扬镳的情侣，连口味都一模一样。

把两杯咖啡都放在桌上，程兰洁已经彻底缓过来了，又摆出一副部长的模样，“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该说的，金秉仁都跟你说了吧，他这个人自私又精于算计，这是缺点也是他的优点，他总能用一张臭嘴把你绕进坑里，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了他做事，把自己卖了还帮他数钱……”

胡予柔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善，“你一直在盯着林图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把程兰洁问得哑口无言，她刚才是为了让胡予柔停下来，所以一时心急才把林图南的事情说出来。

“我确实在关心她，毕竟她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她有跟你提起过吗？”

胡予柔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试探，直话直说，“你是担心林图南把叶炬白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一直盯着她是吗？是怕自己罔顾职业道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颠倒是非黑白的事情被发现，失去现在的一切吗？”

“胡予柔，我做过的事情，我会负责，”面对质问，程兰洁丝毫不怵，“如果你再问我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写，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职业道德。”

这一副高高在上又正义凛然的模样，就好像她做错事的人不是她，甚至给人一种，“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忍辱负重。

胡予柔沉默以对，一副‘我就要看你这张嘴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瞎话’的表情，双手抱在胸前。

“我可以大方承认我当时的新闻报道里，有一部分内容，可能和事实有差别，但是我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停止，因为上报了企划，我那时还不是部长，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我不知道金秉仁跟你说了什么，如果他说我进行了利益交换，我可以保证，我没有从那篇新闻当中拿过一分钱，我对天发誓。”

胡予柔也不傻，文字工作者玩文字游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只说了三个字，“程部长。”

程兰洁听出了里面的挖苦意味，她面色依旧，“那是正常的人员晋升，在我还没有写那篇报道之前，我的升职报告就已经在审核了，不信你可以去查。”

“我去哪里查，我查什么，就凭一个升职时间，就能判定你有没有从中获利吗，如果你只有这个交易方式，那也太低级了，打压别人也好，一些优质的投资机会，都是在电视台里查不到的吧？”胡予柔歪头打量眼前的职场女性一番，语气平静地继续说，“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好人，你既然知道金秉仁会对我说什么，大概也能猜到关于你的事情，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在我面前添油加醋地抹黑你，当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我自己会判断，不管怎样，总之在我眼里，程部长你不算是什么好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程兰洁眨了眨眼，低声说，“叶炬白在你眼里是好人吗？”

不等胡予柔回答，她自己接上了话，“可是他在一年前救了那辆公交车上的所有人，你看过那篇新闻报道的话，就会知道，如果不是他，整辆车都会掉进江中，到时候的伤亡人数一定会更多，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一个好事和坏事都做过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一套概念代换的文字游戏，胡予柔对此不屑一顾，“需要我提醒你为什么叶炬白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公交车上吗？假如没有他，林图南也不会出现在那辆公交车上，虽然小偷依旧会扒窃，但是他不是新手，以他的熟练程度，车上原本会发生的犯罪事件，

或许没有这么严重，我知道把这一切怪罪在叶炬白一个人身上不太恰当，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你口中那种能把他归为好人的好事。”

“慈善基金呢？”程兰洁问，“林图南的父亲因为那笔钱才能做手术，这件事是记在叶炬白头上的吧？”

“谁知道是不是你害怕她说出真相，所以整出来一个由头让死者家人成立慈善基金会，而且基金会是建立在叶炬白已经死了的基础上，充其量只能是他家人做的好事，跟叶炬白有什么关系？”胡予柔淡淡地看着她，“事有两面性，人也有两面性，可是你我心知肚明，叶炬白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都不是一个好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