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契约
珠钿舫是整个后金最纸醉金迷，最令男人心驰神往的宝地。
珠钿步摇，碧波轻响。皎皎美月，柔然琳琅。
这里对外宣称珠钿舫乃君子娱心之所，有灯火交错，美玉游廊。其上觥筹弈射，箜篌瓯笙。又有佳人在侧，雅乐非常。
端是清雅浪漫，风月无边。
实则，实则是大家都能想象的到的。
这里从几百年前就已经是各位达官贵人用来寻欢作乐之地，甚至连皇帝都时不时前来享受一番，上行下效，整个后金的朝堂上下都沉醉在靡靡之音中良久，以至于来了贵客最高规格的招待便是此处。
达达利亚对这种场景并不感冒。
至冬如今并没有这种声乐场所，手腕狠辣的市长大人秉持着女皇陛下的命令，所有不正规场所一律财产充公，老板和幕后之人一块下狱，里面的男男女女在经过一系列救治后都被分配了工作。
女皇治下的国度是冰冷而强权的，至冬国不相信眼泪，没有贵族。
唯一和声乐有关的只有少女会在执行官葬礼上哼唱的歌声，每年冰炉节上，人们对女皇的赞歌和壁炉之家孩子们的献唱。
在至冬国，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努力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成为这庞大机器中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日夜不停地轮转。
不过对比起从前，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太多不是吗。
公子轻轻笑了笑，台上少女的歌舞的确曼妙，但对他这个纯粹的武人而言，还是至冬国冷冽的冰雪更有吸引力。
他从来都欣赏不来所谓的吴侬软语。
或许是因为有了这位执行官在场，珠钿舫的气氛比起往日好了不少，没有什么乌烟瘴气，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歌舞，雅乐 ，若隐若现的薄纱后是风情万种的美人翩翩起舞。
夜晚与白日截然不同。
那些在大日堂皇中被掩埋下的各种小心思在夜幕中滋生，独属于夜晚的昏暗仿佛能将一切罪恶掩埋，与白日形成鲜明的分割。
达达利亚举起杯子抿了抿，里面的酒水入口清冽，滋味悠长，是上等的璃月式好酒。
他不过浅尝即止。
没有水火带劲。
桌上的餐点点被细心的侍从换成了至冬特产，还上了银制的刀叉餐具，不过达达利亚还是从一旁的桌子上拾起筷子把玩，这双筷子镶金嵌玉，华丽非常，一旁八面玲珑的官员适时地赞美道：“原来大使先生竟也会用我们后金的筷子啊，真是博学多才，令人敬佩。”
达达利亚随手又把筷子扔了回去：“不，我可不习惯用这种餐具。”
“有位先生曾经教过我用筷子，不过……”
“啧。”
他不爽地想起那十二万八千摩拉的盘龙雕凤筷。
比起万民堂的美食，这座珠钿舫里的食物太过精致华贵，仿佛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昭示自己身份象征的饰品。
即使再美味，也很难称之为美食了。
他站起身，扶了扶面具：“失陪。”
达达利亚飞速走出如宫殿般奢靡豪华的里间，海上略带腥咸的微风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缠绵香气，带来一阵清爽，让他长长舒了口气。
他并不想再走回里间，身边的侍从络绎不绝，但极会看人眼色，没有一个人敢走上来打扰他，于是达达利亚便顺着路走到外间甲板上。
这里比游戏里的珠钿舫更大，更华丽，整座游船仿佛一座巨型宫殿，一眼望去，那叫一个气派。
甲板上的人大多都是在欣赏纯粹的歌舞，酒水，也有人在此地谈论生意，交易，身边陪着几个闭月羞花的美人，繁杂而不喧闹，在这一片迷醉之人中，达达利亚一眼就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棕色的渐变长发被方形的发坠束起，耳边的耳坠在一片灯火折射中依旧闪着明亮的金辉，深邃的眼眸仿佛这片古老而沧桑的大地一般沉稳，明明长着年轻俊美的面容，挺拔的身材，但是他浑身上下那股如老父亲般温和而端方的气质却让人不敢造次。
就像别人坐在这里和小姐姐说话是调情，气氛暧昧地仿佛能拉丝，但他和小姐姐说话却仿佛是老父亲在对女儿工作环境搞调研。
身上穿着单薄纱衣的小姐姐也不敢凑在他身边，只端庄而矜持地坐着，看他的目光敬畏而濡慕，还带着几分羞愧。
好一番父慈女孝。
达达利亚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钟离先生，真是好久不见啊。”
钟离停下问询的话语，对达达利亚颔首：“公子，的确许久不见。”
同一个桌上的富商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公子大人，能得见您真是万分荣幸，我……”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达达利亚挥手打断了他：“我现在有事要找这位先生，能否请你暂时回避一下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戾气，尾音拉长，仿佛在撒娇一样。
但是没有人敢真正把这句话当成撒娇。
这位至冬国的执行官当初在角斗大赛里的表现，只要是家里有可视机，对布拉塔尼亚的大赛稍有关
注的人都看过。
强大而冷酷，仿佛一把利刃。
而随后，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这位至冬执行官的身份地位，那可是有神之国里仅次于神明的大人物，每一个执行官都在战场上展现出了一人可敌一军的强横实力。
要不然呢。
和蒙德西斯殿下亲身上阵，对犯罪的权贵除了极少数罪大恶极者才推上断头台，剩下的只是被审判入狱不同。
至冬国对权贵的清理毫不留情，比起审判，这更是一场清洗，除了幼儿可以被洗脑，送进壁炉之家或者博士那里，其余人一律会被清理。
面对刀子迟早要驾到脖子上的情况，那些人即使面对神明横推一切的力量也必须放手一搏了，而众位执行官也特意没有压制，让他们可以全力以赴，然后以绝对的力量强权将这个国家变成记忆里那个大国的样子。
女皇陛下端坐至冬宫中。
执行官们充分在战场上发挥了自己的实力，给原伏尔加的人们乃至全世界一个执行官的震撼。
硬扛亿万机，手削泯灭炮，一人成军。
一切浮动的小心思在绝对的力量压倒面前都是无根浮萍。
公子虽然没有在至冬国清扫后方的时刻露面，但是他干了更加震撼的事！
袭击神明！
在角斗场外袭击风神，哪怕落败，他的实力评估依旧被有心人一升再升。
更何况他可是最年轻的执行官，从至冬国外交方面打听出来的个人信息简直逼格满满。
令人生畏。
富商赶忙道：“走走，我这就走。”
虽然这是一个和执行官搭上关系的绝佳机会，但是——
那个执行官明明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杀气，他却不自觉地冷汗淋漓。
这就是强者的气场吗？
他忙不迭地离开，还贴心地将几个姑娘一起带走，只是在走之前，原本坐在钟离身侧的姑娘担忧地望了他一眼，被钟离先生的笑容安抚下去。
令人不解的是，这里如此大的动静却仿佛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大家依旧在喝着酒，欣赏歌舞，沉醉美色。
达达利亚坐下：“钟离先生，这也是仙家法术？”
钟离：“见笑了，一些小把戏而已。鉴于公子阁下打算与我商议一些不适合为旁人所听见的事情。”
公子勾起唇角：“哦，是和我谈吗？”
“我还以为，你要和女皇陛下直接谈呢，关于——契约。”
看样子，即使事关神之心，依旧有的谈喽。
达达利亚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想要和这位最古老的岩神全力一战，并不代表他就有信心能从他手中夺取神之心。
嗯，鉴于他刚刚才在蒙德和风神打了一架。
钟离抬眸：“没有差别不是吗？”
至少在现在，与达达利亚面谈和与冰之女皇面谈都没有差别。
他现在无法离开璃月，这里的地脉，这里的元素力拼命朝他传来饥饿的滋味，被人们拼命压榨了几百年的土地，近乎枯竭的元素与世界末日息息相关。
他现在正在不断地为地脉补充能量，而若陀执意要将自己再度封印也是因为如此，他在地底沉睡，与地脉共鸣不仅仅可以缓解他的压力，更让自己同时在修养生息。
除非岩元素在这个世界流淌几百年后，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浸染了元素力，甚至元素力溢散又凝结，生成岩神瞳。
那时，才昭示着这片土地真正成为了岩神的国度。
没有天理划分尘世七执政的位置，没有成千上万年的积累，他即使现身，登上岩王帝君之位也只能算是统治这片土地上的王。
而非尘世执政。
同时，冰神也是如此。
他们都无法离开自己的国家。
至少短期内是如此。
所以，他在达达利亚面前现身。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我又是个传声的话筒啊。”
钟离淡笑：“此事的确劳烦公子，待到璃月之事完结后，我必然实现公子阁下的愿望。”
达达利亚眼眸一亮：“好，这可是你说的！”
钟离颔首：“的确，我到时自然会与公子阁下全力一战。”
达达利亚美滋滋：“那就没问题了，我现在就联系女皇陛下。”
在钟离先生略显惊讶的目光中，他从衣兜里掏出——
一部崭新的触屏手机。
和李某人穿越前使用的手机一般无二，只是外壳是水元素，
壁纸还是一只蓝色的鲸鱼。
迎着老古董的目光，达达利亚用指纹开锁，翻到通讯录里，第一位的后面赫然标着几个带有特效的大字“女皇陛下”。
竟然是这么先进的联系手段吗？
他还以为冰神会会和达达利亚建立精神连接呢。
“等到两国建交的时候，我送你一部最新的。”
达达利亚见他好奇，大手一挥，十分大方：“这是博士的最新作品，他最近正在研究地
脉网络和元素网络的可行性，这是仅有的几个成品，仅供执行官内部使用，也只有拥有神之眼的人才能使用元素充能，所以产量很少。不得不说，这可比他过去做的那些研究更讨人喜欢。”
这个世界目前最先进的科技就是专门给权贵转播发明类似电视机的留影机。
在之后，有富商看中其中的商机，才将这种机器对外推广，不过时至今日依旧是高端奢侈品，很少有人买得起。
也就是博士和阿贝多在此基础上研究的网络雏形。
钟离点点头。
看样子留云的研究又有新的方向了。
达达利亚按下通话键，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嘟嘟嘟声等待接通，在响了三次后，另一边的女皇陛下接通电话，冰冷而空灵的声音传至两人耳畔：“喂。”
冰之女皇真的接通了电话。
————
至冬国，将神之心呈上的女士在国内又忙忙碌碌地完成了几个任务，清扫了几片“杂草地”，将至冬国隔壁的几个小国收入囊中，然后迎来了女皇陛下最新的命令。
刚刚放下手机的女皇陛下看向女士：“拉西诺拉，去璃月吧。”
“我与摩拉克斯签订了契约，你要做的就是在他的指引下帮助璃月重建秩序，和七星保持友好合作。”
不同于上一次的考验。
这会连璃月都没有，考验什么啊。
“三眼五显仙人们都会现身，到时候你记得将洞天之景带回至冬，这也是我和摩拉克斯契约中的一部分。”
女士单膝跪地：“是。”
少女悠扬的歌声在殿中响起，火红的蝴蝶悠然翩飞，伴随着女士退出大殿。
女皇坐在孤高的王座上，手边摆着一盘国际象棋，其中温迪的神之心正端端正正摆在棋盘上，青色的风元素力在殿内流转，若有谁能打开元素视野，就会发现原本充斥殿内如六角雪花的冰元素中，多了些许羽毛般轻柔的风元素力。
女皇耳畔粉蓝色的耳坠晃了晃。
她目光投向殿外，至冬国的土地，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大雪纷飞。
但是此刻，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却不觉得这股冰冷无法忍受了。
“一二三，一二三，再加把劲，建设我们的新家园。”
统领众人的男人脸上一块丑陋的疤痕占据了半张脸，被铁刑具烫在脸上的只有贵族的奴隶，但是他此刻却高高昂起头，骄傲地笑了起来。
不只是这里，整个至冬国，处处都有着这样的景象，人们使出浑身解数，去生产，去工作，去努力为了至冬国做出自己微薄的贡献，或许很苦很累，但是他们脸上全部洋溢着笑容。
“为了女皇陛下。”
“为了女皇陛下。”
声音响彻至冬，即使是纷飞的大雪也无法浇灭他们的热情。
心中的滚烫让他们不惧严寒。
在这些响彻云霄的欢声笑语中，冰之女皇轻轻地勾了一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