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温颜是凌晨那趟飞机，几个小时的等待，飞机上好不容易睡了会儿，等落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三点。
她知道温爸爸在哪家医院，出了机场先往家里打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机场离医院还有段距离，温颜打车过去，已经三点多了。
这会儿医院里很安静，值班护士给她指的路。住院部二楼，靠近最里面的病房，一个房间里放了四张床。
天花板上的灯光很亮，打在病房的墙壁上，雪白一片彻夜不熄。温爸爸在中间那张床上，现在已经睡着了。
其他床上也躺着病人，这边是骨科，都是身上有伤的病人。家属就守在旁边，没有床位，只能趴在床边休息一会儿。
温爸爸床边守着的，不是周老师，是林奶奶。
趴在那个放水果的柜子上，温颜轻手轻脚进去，握了握林奶奶的手。
老人倒是睡得不熟，睁开眼睛，刚要喊人又想起来，拉了拉温颜，两人往门外走。
这会儿正是四月末，临城的冬天才刚过去没多久，夜里寒凉，林奶奶的手也是凉的。
“你妈醒了，在那边的病房，”林奶奶叹了口气，也知道一年前那件事，周老师脑袋出过问题。
这两天又上课又照顾温爸爸，劳累过度才晕过去。但怕温颜担心，林奶奶便没有多提。
只握一握她的手，“这两天她也太累了，学校家里还有医院，三边跑，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温颜自然知道，轻轻“嗯”了声，才道：“谢谢林奶奶。”
林奶奶老了，手上连肉都摸不到，只剩下一层苍老的皮，紧紧黏着骨头。可这一年，她的精神还算好。
温颜想到，林奶奶心脏不太好，也不能熬太久的夜，还有更多要问的话，也就忍了忍。
“您也先找个地方休息，爸爸那边我来守着就行。”
林奶奶手上戴着手表，是那种老式的，听说林爷爷当年当过兵，是从部队里面拿回来的奖励。
这么多年，林奶奶就一直戴着，是弹簧表，不用电池也能走。
她眼睛已经不太好了，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都四点多了，我也不睡了，一会儿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老年人睡眠本来就少，这些日子林奶奶忧心的事儿也多，半宿半宿睡不着。林家的事儿，他们虽然不告诉她，可从去年开始，她心里其实有些感觉。
薇薇还时常打电话，给她讲国外那些事，也是报喜不报忧。
正好这会儿有时间，她倒是想跟温颜聊聊天。温颜跟薇薇一起长大，从小关系就好，薇薇什么话都肯给她说。
但温颜担心林奶奶的身体，林奶奶自己倒是不在意，“年纪大了，每天瞌睡就那么点儿，过了那个点儿就睡不着。你也不用管奶奶，奶奶的身体，自己知道。”
又想起什么，嘱咐：“倒是你爷爷奶奶那边，我今天问过周老师，她说先不通知。”
林奶奶给温颜打电话的事，周老师也知道。倒是没说什么，这回这事儿出得大，温颜也该知道。
周老师原本瞒着她，是想着熬过去，别耽搁她期中考试。
家里的事儿，周老师和温爸爸心里都清楚，最艰难的时候，是靠颜颜一个人在撑着。
因为这件事，他们也觉得对不起她，这辈子都内疚。
所以周老师不愿意在让她担心。
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回来了也好。
温颜的目光落在林奶奶身后那堵墙上，雪白的颜色，在灯光里刺得人眼睛疼。她说：“先不说。”
温奶奶病才好，家里也才算平静些，两个老人也再禁不起折腾。
可是，不能告诉温奶奶的事，温颜心脏那块地方被人握紧了，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
林奶奶也说不清楚，她是今天下午才来的。
这两天周老师来回奔波，家里的钥匙也给了林奶奶一把。往常也会这样，家里没人，麻烦林奶奶帮忙看着点儿。
都是街坊邻居，大家倒也习惯。
可今天，林奶奶在家就听到电话响，过去接了才知道，是周老师在医院晕倒了。
她赶忙给温颜打了电话，坐车就过来了。
倒是不严重，就是太累加上旧疾，林奶奶便让她多睡会儿，她好歹以前伺候过林爷爷，人老了可照顾人的本事还在。
周老师也是实在起不来，她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自己这边是再也折腾不起。
不过，她倒是听说：“说是工伤，你爸爸不是给人看仓库吗，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晚上医生来换过纱布，她是看到的，小腿那截，又是原来受伤的那只腿，只怕是不行了。
温颜没有见过，刚才病房里怕打扰别人，也没有仔细看。
可是林奶奶这么一说，她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不是腿伤复发吗？”
林奶奶叹口气，她都回来了，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不是，说是事故，就看到时候能不能算工伤。”
工伤的话，医药费还有人给掏。
可听周老师的意思，他那
个老板，好像不太愿意掏钱。从温爸爸受伤到现在，好几天了，也就当天人送来的时候，来看过一回，后来再没出现过。
周老师提起来也只是抹眼泪，她再强势的人，可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况且这两年温家遇到的事情就多，换了谁都承受不住。
“是怎么受伤的？”温颜一颗心紧着。
林太太摇摇头，“听说是去搬货，半夜出的事儿。”但周老师没有多说，温奶奶也不清楚。
六点多的时候，周老师从病房里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走廊上的温颜和林奶奶。
这会儿两人都没说话了，只是有些困倦，周老师过来叫林奶奶，“您去床上睡会儿吧。”
正好她那张床现在空着。
可林奶奶不去，看她差不多已经没事了，才站起来，“这个点儿外头摆摊的估计来了，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温颜连忙拦住她，“您别麻烦了，我去买。”
周老师要去，却又想到病人。温颜到底是小姑娘，照顾起来不太方便。况且，温爸爸这回的伤……
她倒是没多说，给温颜拿了零钱，“小心点儿。”
温颜没要，她的生活费还有一些。医院外面就有银行点，正好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