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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哭,我就让骷髅兵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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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长夏努力向前走去,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这邪风给撕碎,要化作纸人一样的碎片残渣。

在这狂风之中,门口的纸人突然说起:“要进去,就得拿东西交换。”

殷长夏仍然抵挡着邪风,耳旁呼啸作响,根本无法听得更真实。

“什么东西?”

纸人像是在引诱,善意又恶意:“剩下已经不多了,至少得打开一口凶棺。”

殷长夏咬紧了牙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终于迈入了门槛,里面的狂风才忽的停止了。

半步真实。

殷长夏头皮发麻,缓缓抬头向上空望去。

整个房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几乎写满了每一个角落,所散发的煞气杀气腾腾朝他逼来。

那曾经被他当掉的第六口棺材不停的闷动,似乎是想从凶棺里逃离出来,在里面横冲直撞,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只选择它……]

[不要去理会其他凶棺……]

不断有声音塞入殷长夏的大脑当中,他的心跳乱如战鼓,快要被这声音给蛊惑。

危急时分,殷长夏猛地苏醒:“江听云,你在这里吗?”

那声音渐渐陷入了沉默和死寂。

新的记忆涌入进来,打乱了江听云所设下的局。

[别听他的。]

[醒过来!]

刚才化作纸张的飞鸟,又重新凝聚,转眼便抵达了殷长夏身边。

是宗昙!

刚才被怨狐眼所构成的世界绞杀,而如今则因为殷长夏保持的理智,强硬的闯入进来。

埋藏的东西开始被翻出,平静的世界被搅乱。

真实呈现了出来。

殷长夏的脑海之中再度被塞入了什么东西,像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对话——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家主,江听云他一直忠心夏家,为何还要让他成为第六口凶棺的镇棺人……而非第七口凶棺?”

“他知晓了夏家凶棺的存在,又明白夏家养着宗昙是为了什么,便主动设下计策,引宗昙撞破我们那日的谈话。”

“他是想让我们早日对宗昙动手。”

“宗昙倒是聪明,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之下,也能顺利逃脱。不过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相信了帮助他逃脱的江听云。”

“给予希望之时,又骤然间收回,让他变得偏激疯癫,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你猜猜,江听云是什么想法?”

“他要为夏家找一个借口,一个理由,要帮夏家早早让镇棺人入棺。”

殷长夏睁大了眼,真正疯魔的是江听云吧!

他难道不知道,夏家收养他和宗昙,是为了……?

不!他知道!

在知道的情况下,还选择这样做。

难怪宗昙说他摇尾乞怜,没了主人就不知如何行动。

[别听……]

[夏夏,别听了。]

仿佛在这场对抗之中,江听云已经落入了下风,想要再度绞杀宗昙,已经来不及了。

明明想要把平静和温馨呈现给殷长夏,让他永远都留在里面,却不想被激起了波澜,内里的脏污一并被挖出。

都是因为宗昙!

殷长夏紧抿着唇,继续有新的对话进入了脑海之中——

“第七口凶棺,你打算选谁?”

“自然是宗昙。”

“江听云如此盛情,自然不能辜负。宗昙资质高,半鬼王化会更加顺利,我们为何要拒绝?”

“谁成为第七口凶棺,谁就能在死后恢复正常,凶棺会为他们剔除或是补全那多的少的一缕魂。”

江听云视夏家为归属,宗昙视夏家为囚笼。

可笑的是,不想剔除的那个人被剔除了一缕魂,想要补全的那个人却一直痴傻。

这就是初见江听云时,他还痴傻着的原因?

殷长夏急急的喘了一口气。

被伤得这样狠,江听云对夏家竟然还有依赖?

江听云当真是喜爱夏家吗?

殷长夏浑身发冷,恐怕是因为江听云每月会痴傻一日,情况和宗昙类似。如果离开凶棺庇护的夏家,他的痴傻会由每月一日,变为一年数月。

他狂热的奔赴的,绝不是夏家,而是由他内心想象出的一个安乐园。

如若不然,他便要人格崩塌。

“一旦江听云想明白,他会比谁反扑得都要厉害。”

“他的恨会异常激烈。”

殷长夏和那个人,达成了同样的思考。

屋内的东西开始起了一丝变化,第六口棺材的动静停止了,他的每一片都被蜘蛛分食,江听云却还是没对夏家生出恨意。

不是不恨。

而是不能恨。

江听云对夏家扭曲的执着和爱意,是他维持自己的一种方式。

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夏家停止供奉后,江听云痴傻的时日也变得越来越多。

殷长夏一步步的踩了进去,每踩一步,脚下的符文便亮一步,直至红色的荧光照彻了整个房屋,将所有棺材的面貌都展现了出来。

好压抑、好可悲的感情……

连痛痛快快的恨也无法放任。

也许是因为殷长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不会再奔向他这边,其实开馆便是一个开关,能将殷长夏永恒困在这里的开关。

江听云不再强求了。

第六口棺材停止了晃动,挣脱了上面的锁链,轰然倒塌了下来,被柱子所卡住。

殷长夏知道这是由怨狐眼所制造出的虚假,根本不是真实的。

棺材里面犹如倒下了一袋米一样洒出无数小蜘蛛,它们迅速爬开,露出了里面的江听云。

江听云学着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棺材板被弹开,白纱宛如颤巍巍的手,缓缓伸到了殷长夏的面前。

“夏夏,你为什么不能跟夏家人一样。”

他一直在歪着头询问,“太不讲道理了,夏家满族都是自私自利,偏偏出了你这样一个特殊。”

这话里藏着委屈。

而他表现得却格外平静,以最冷静的视角在剖析。

殷长夏:“家园十区的事,是你做的?裴铮呢?”

江听云缓缓从棺材里走了出来,用白纱轻轻勾着他的手,推着殷长夏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头顶,仿佛在撒娇一样:“夏夏,你关心宗昙,关心裴铮,能不能关心我?”

他说得卑微。

江听云蹭着殷长夏的手,仿佛是狗狗在蹭着自己的主人,寻求他的抚慰一样。

殷长夏:“九区死了很多人,你故意用事情牵绊着我,为的只是用怨狐眼困住我?”

江听云的动作停顿,忽而缓缓睁开了眼,一金一黑的眸子直视着他:“不。”

可具体的理由,江听云却不愿意多说。

夏予澜看透了他,他的确是在逼迫自己做一个抉择。

凶宅在颤动,不仅如此,连胸口的鬼种也是如此。

江听云望向外面:“后面那几口凶棺已经被封了太久,他们记忆全无,就像是一把闪烁着冷锋的刀刃,谁若是第一个开馆,他们就会认准谁……”

就像是雏鸟效应。

殷长夏:“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听云深深望向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似的道了句——

“夏夏,你能选我吗?”

“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处境,始终第一个选我。”

这一刻那原本枯死的愿望,的确有所重燃,窜起了一丁点儿的小火苗。

殷长夏已经分不清江听云那句话真心,那句话是假意。

殷长夏有不好的预感:“你先让我出去。”

江听云心思缜密,这话中的拒绝,他如何听不出来?

江听云的身体缓缓漂浮了起来,终于彻底放弃,离开殷长夏的身边:“我果然找不到……这世上,哪怕有一个人,能对我全心全意也好。”

四周的景象已经生出了裂纹,鬼种不停挣扎着,仿佛极度不情愿。

樊野的情绪,正从那边清晰的传来。

殷长夏的心脏跳动极快,影响着他呼吸也微喘了起来。

难受、想吐、恶心……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江听云:“看来快要成功了。”

殷长夏难以忍受:“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听云强调:“应该是你们。”

殷长夏微怔,从江听云的话中,顿时理解了过来,表情里满是错愕:“陆子珩!?”

难怪会发生十区的事情!

江听云:“他的双鱼玉佩十分特殊,杀了人之后,对方的怨气会增加数倍。因为这个原因,秦封和李蛹才算计着造出一个半鬼王……可你猜,他的载物为什么会这么特别?”

殷长夏:“……”

江听云:“他被选为第八个镇棺人,身上自然得有‘钥匙’,是你的父母,把双鱼玉佩给了他。”

殷长夏表情微变:“你们是想开棺!?”

刚才江听云的话,殷长夏总算是听明白了。

夏家让江听云作为镇棺人,到头来终究受到了反噬。

江听云无声的笑了起来,安静里透着几分癫狂,直到空间在缓慢碎裂,江听云朝着上方看去:“看来还是支撑不了多久了,某人着急了。”

[别再蛊惑他。]

[路要怎么走,那是他自己去选。]

眼前的一切在消失,飞鸟一头撞破了这个空间,再度化为纷飞的纸张。

殷长夏朝黑暗里望了过去,瞧见一簇火焰骤然亮起。

幽蓝的光点,将这个世界照亮。

“宗昙!”

那两个字竟脱口而出,殷长夏伸出了手,垫高了脚尖,想要努力拽住它。

江听云没有阻拦。

反正他已经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

直到虚假的凶宅快要消散,江听云沉默良久,才终于问出:“夏夏,你讨厌那个智障痴傻的我吗?”

殷长夏猛地回过头,瞧见他金色的眼瞳里满是依恋。

分明如此,却清醒的要割舍。

殷长夏心里不好受:“怎么可能讨厌?”

江听云笑出了声,仿佛又回到了那痴傻的状态,毫无半点算计:“那就好。”

眼瞧着殷长夏快要被那簇燃起的鬼火给拉扯出去,殷长夏回过头,拽住了江听云:“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江听云低着头,白纱重新包裹住了他的脸,一点点掩盖住他的眼睛、耳朵、鼻子……

“夏夏,你得松手了。”

“如果你拽着我,就得一直拽着,可你不是已经选择了宗昙吗?”

他笑得温柔又残忍,将殷长夏拽住他的那只手给松开。

江听云甚至推了他一把,用鬼力把他送出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再见,夏夏。”

江听云目送着他,犹如目送着一缕光的消散,“我要开始恨夏家了。”

殷长夏内心酸胀,忽的明白了江听云行动的含义。

他一直舍不得,一直优柔寡断,却还是做出了抉择。

他亲手斩断了退路和温暖。

难怪夏予澜说,这是江听云在逼迫自己做出选择。

殷长夏重回现实,脚底不再宛如踩在纸张上,周围皆是一片狼藉。

存放凶棺的那间房屋已经倒塌,宗昙拧紧了眉头,用手箍着殷长夏的腰间,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注视着那边。

夏予澜:[小崽子,你没事吧?]

殷长夏:“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不再是由夏予澜告诉他,反倒是由宗昙接了话:“双鱼玉佩成型了。”

殷长夏朝上方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两条青红相间交替的鱼尾,互相缠绕了起来。那两只鱼起初极小,一跃至上空,而后越来越巨大。

而它们的后方连通着两具棺材,就像是棺材里的厉鬼终于找到了载物寄生一般。

宗昙:“开不了棺,竟然想出这种办法?”

从那个房间之中,渐渐走出来一个人影。

殷长夏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哥……”

那两条青红鱼儿,在陆子珩身边优雅的游着,就像是陆子珩的宠物那样:“没能驯服所有凶棺,倒是可惜了。”

殷长夏:“为什么?”

陆子珩伸出了手,去抚摸着它们的鱼尾。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没有凶棺,就自然不会有什么镇棺人,也不会有夏家厄运反噬。”

他平静至极,语气里没有半点波动,就仿佛在说着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夏予澜心头发紧:[夏家还真是选了个棘手的镇棺人。]

他竟然想毁掉所有凶棺?

他不再顾及殷长夏了吗?

夏予澜突然想起那个对赌协议,赌约是游戏内核……

他只想要柔弱,受他保护的殷长夏,爱恨都如此扭曲热烈。

A级玩家会议的事,终是刺激到了陆子珩。

那两只鱼儿悠哉摆尾,仿佛是感知到了陆子珩的想法,盘踞在凶宅上空时,忽的以极其猛烈的速度冲了下去,想要毁掉里面的好几口凶棺。

夏予澜:[阻止他!别让他这么做!]

宗昙长身而立,竟并未阻止。

他对夏家仍然持有恨意,哪里会去听从夏予澜的话?

夏予澜:[你忘了,他被种上了鬼种!你难道也想跟陆子珩一样,彻底不再顾及他吗?]

宗昙表情骤变。

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反应过来,浮于半空迅速飞至存放凶棺的那个房间之上,承受住了那两只大鱼的第一波攻击。

明明他也是被束缚的那一个,宗昙想毁了凶棺的心情和他们没有分别。

可这关于殷长夏的安危,他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夏予澜微惊,也没想到宗昙会行动得这样快:[那个宗昙,竟然……]

肯为了别人而让步?

两边冲撞之时,殷长夏的手放在了栏杆上,鬼种宛如快要冲破胸口一样的跳动着。

总感觉隐隐不对劲。

由于今夜的动静,使得凶宅里所有的脏东西都苏醒了过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站立在四周,全都穿着古时的长袍,像是在做什么见证一样。

殷长夏认出了他们,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些纸人。

他们瞪着一双双死寂空洞的眼瞳,目光缓慢的挪动着,最终放到了存放凶棺的屋子里——

殷长夏仿佛是受到了鬼种影响,怔怔的看向了里面,只瞧见一团白色雾气散出,棺材从上方砸落下来,发出一声极重的咚音。

第四口棺材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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