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王朝周期律,时代的局限性。
陆晨看到陆林又沉默了。
只能继续解释道：
“关于这个海上贸易的事情，其实可以缓一缓，这个东西短时间里急是急不来的，这涉及到建造大型船只的技术，我也不知道大乾的造船技术咋样，水密隔层，多层甲板啊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毕竟要进行远洋贸易，至少一首船容纳上百人是需要的吧，所以不着急。”
“咱们说回这个宗室问题。”
“追根到底，供养宗室的问题就在于在朝廷总体财政不变的情况下，日益增长的宗室人口导致的国家财政压力日益增大。”
“而这个问题，我刚才说的减少俸禄，缩减等级，实行年终赏赐等等，都只是短时间的解决办法，是无法完美解决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我才说的，增加国家总体财政收入。”
“而这个呢，就涉及到贸易问题了，可以慢慢来，先把前面的整了，再慢慢搞。”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古老的农耕文化深入我们的骨髓，即便是前朝尝到了贸易的甜头，但还是被农耕文化给吞噬了，没有发展长久。”
“想要发展贸易，最大的敌人不在于那些虎视眈眈的强盗，而在于内部，那些手握大量土地的地主乡绅阶层。”
陆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眉头紧紧皱起。
他陆林。
就是如今乾朝，最大的地主阶级代表。
他自认为的。
“地主乡绅，我们可以说的好听一点，就做士大夫阶层，他们广泛分布于天下各处，各个阶层，影响力无处不在，在地方上，他们垄断了土地，控制了人口，甚至还能左右官员的决策，最可怕的是，还能控制科举。”
“正是因为如此，当今天下的文官，基本都是脱身于士大夫阶层，这就导致了一个大的问题，士大夫和文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关系错综复杂，根本无法斩断。”
“若是开国之初，这个阶层可能还没有这么可怕，毕竟开国是需要武将的。”
“可这都已经百年了，武将算什么，在如今的文官集团面前，他们没跪下来叫爸爸，都是文官给了脸了。”
陆林听到陆晨越说越是离谱，心中忍不住大骇，刚才对他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心里只是当他一个死人。
这样话也说得出来，纵然是大才，殿下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
“为何你会如此说？”
一直没有开口的凤雅玲，却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当今圣上，大力扶持武将勋贵，凤雅玲以前还十分不解，这些莽夫粗人，有什么值得扶持的必要，可陆晨这一番话。
让她心中大震。
但她又心里有些不愿意相信，毕竟她自幼便是学习的圣贤之言，朝中多位文官都是她的老师。
“嗯？”
陆晨看了过去，见凤雅玲满脸不解。
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直直的盯着凤雅玲。
陆晨十分严肃的问道：“我问你，乾朝能够重复开国吗？”
“不能。”
“那我再问你，乾朝它又能够断掉三年一次的科举吗？”
“我告诉你，任何一个王朝，永远不可能重复开国的战乱，却必须重复三年一次的科举。”
凤雅玲怔住了。
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纵然是纵横天下的武将，也总有一天会老去，会死去，将门虎子的几率，我不见得有多高，倒是将门犬子的概率我觉得高点。”
“名将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不是在公侯伯等等爵爷府上娇生惯养出来的。”
“可是文官呢？”
“他们并不是某一个家族，也不是某一个师门，他们传承的，是一代一代的知识，是一本一本的书籍，而这个积累，会越来越厚，越来越强，武将勋贵，拿什么比？”
这个问题，最为典型的。
便是明朝了。
朱元璋和朱棣两代扶持起来的大量勋贵武将，在经过百年的堕落腐化之后，彻底的成分为了文官的踏脚石。
明朝中后期，武将的地位远远低于文官，这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了武将勋贵，皇帝便只能扶持宦官和文官集团对抗。
而这个最有名的，就是魏忠贤和东林党了。
后来的崇祯，被东林党忽悠瘸了，将东厂扫平，重用东林党人，没有了制约，东林党行事有多胆大妄为，多腐败。
而崇祯呢，他再努力，也避免不了吊歪脖子树的命运。
“那么，公子，可有解决的法子？”
凤雅玲有些期待的问了一声。
“有啊，而且我刚才不是讲了吗，进行海外贸易啊，之所以干不过，不就是因为钱的问题吗，只要朝廷有钱了，不就好了吗？”
“这个海外贸易，而且可以让宗室参与进来，朝廷出钱出货物，宗室当监督，武将勋贵当护卫，一同保护着海外贸易的进行。”
“通过这样的海外贸易，可以讲朝廷、宗室、勋贵联合到一起，他们
的利益一致，目标相同，才会共同对抗士大夫阶层。”
“不然，一旦失去了英明进取的皇帝，皇帝开始享乐，藩王开始养猪，勋贵直接堕落，王朝就会失去和代表保守的农耕文明、注定抵制海外贸易的士大夫阶层对抗的能力，这样一来，就又陷入了王朝周期律之中了。”
“不过我刚刚提到的解决办法，涉及到《国富论》了，这玩意儿就有的说了，我都还只是看了一个皮毛，讲不得讲不得。”
在国富论里，有一篇专门是讲重商主义和重农主义对国民财富的影响，通过分析比较，得出不正确的政策主张会怎样影响国民财富的增长，进一步讲解了自由经济的重要性。
以及最后一篇，讲解国家财政收入对国民财富的影响，强调了合理的财政制度，对于国家收入实现收入大于支出，国民财富的增长，资本的积累，起到的积极作用。
凤雅玲听得入迷，也是第一次从陆晨的口中听到了《国富论》这本书籍，能让陆晨都如此推崇的书。
肯定是什么传世之作。
“而且啊，时代的局限性在此，说不说的吧，没什么大关系。”